“还潇洒不凡的少年郎，真是笑死人了！”杜若忍不住吐槽，“老毒物，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你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吧，谁还能瞧上你？那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么？”
“什么话？你这臭丫头实在是太没眼力了！”巫云褚不由畅想当年，“当年被我的潇洒风姿所吸引的小姑娘多着呢！”
“那些小姑娘后来都被你毒死了吧？”杜若接话，狠狠地补了一刀。
巫云褚不悦地蹙眉，上前从杜若手边抢过一个地瓜掰开啃了起来，“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对，我啥也不懂。”杜若大口地啃着热乎乎的烤地瓜，故意把剥下来的地瓜皮就往巫云褚的身旁扔，“别说杀人放火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连鸡都没杀过，又怎么能懂你这种老毒物呢？”
巫云褚嫌弃地皱眉，“喂！臭丫头！你别总是指桑骂槐，那些黑衣人都是一等一的杀手，我不对他们下死手，到时候死的可就是我们！我救了你一命，不懂感恩就算了，还拿这个说事，真是个没心肝的小狼崽子！”
“呵，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杜若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要杀人就杀人呗，还非得事后一把火把医神的住处都烧了干净。你虽是鬼医，但好歹也占个医字吧？那里头多少珍惜药材，多少能救人的宝贝，你难道不知道？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这小丫头就是天真！”巫云褚嗤笑，“你没听过狡兔三窟？你真当那地方就是老怪物的老巢么？我跟你说，我跟那老怪物斗了这么多年，烧了他多少个窝我自己都记不清了。你只管放心，但凡是宝贝，那老怪物绝对一件不差地随身携带，才不会落在外头。”
“真的假的？”杜若将信将疑地望着巫云褚，“那我问你，你可听过医神的血玉手串？”
“嗨！我当什么宝贝呢，还值得你特地问。”巫云褚显然不屑此物，“不就是个用来泡药酒的石头串子么，能活血化瘀而已，又不是什么能解百毒的物件，有什么可说的。”
“说的也是。”杜若证实了血玉手串确实有活血化瘀的奇效之后也不多问，转而提到了医神的大徒弟云杉儿，“既然你与医神斗了这么多年，可知道他那大徒弟云杉儿是什么来头？”
一提起云杉儿，巫云褚竟然幸灾乐祸地笑了，“那个西垚来的臭丫头啊，一看就心术不正。老怪物纯属自己眼瞎，怪不得人家。说起老怪物收的那两徒儿，你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一个心术不正吃里扒外，一个是扶不起的烂泥，被人差点害死还不明所以。”
“再看看我那徒儿，天资卓绝，风采无双。那老怪物的两徒儿加起来也比不过我这一个！”巫云褚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哈哈哈，想起来就让人痛快！痛快啊！”
“你那徒儿天资卓绝，风采无双？”杜若不由想起了风影一身红裙挥袖媚笑的姿态，不由浑身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这我还真没看出来。”
“嗯，那小子就是脾气差了点，太倔。”巫云褚似乎没有听到杜若的嘲讽，继续沉浸在对自己好徒儿的夸赞中，“当年我一瞧见那小子，就觉得我的传人非他不可了。那小子当时还不从，非得跟我犟。嘿嘿，他哪里犟得过我，我可有的是对付人的手段。后来那小子不得不乖乖听话，跟着我学毒。”
听巫云褚得意洋洋地说着，杜若不由在心底对风影充满了同情，“原来，你那徒弟竟然是被逼迫的，还真是可怜啊！估计人家应该恨死你了吧！”
“你这臭丫头，会不会说人话？”巫云褚不高兴了，“若非当年我逼着他学，如今世上哪有什么毒医？他有今日的成就，难道不该感谢我这个师傅么？”
杜若不敢苟同，撇了撇嘴，不予置评。
“臭丫头，我觉得你大概是被那老怪物洗了脑，总觉得我这玩毒的就十恶不赦。可你想过没有？那老怪物一定就是个好东西？”巫云褚指了指杜若的手腕，“他怂恿我徒儿挑战我的权威，在你身上种下解毒蛊，理由也是大义凌然，为了解那寒蝉之毒救人。然你可知道，这解毒蛊养在你体内多日，若再被取出会有何后果？”
杜若被巫云褚问住，“解毒蛊原本就是我身体之中的异物，取出之后我自然是更加神清气爽，没有任何负担了呀，还能有什么后果？”
“看吧，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巫云褚冷笑，“那个老怪物也绝不会跟你说实话，你这种小姑娘天真好骗，原本就最适合做药引。”
杜若皱眉，“什么意思？老毒物你把话说清楚，别说一半留一半，故意挑拨离间！”
“听闻你也学过几日医，该不会不懂药引的意思吧？你既是老怪物选中的药引，你觉得解药炼成之际，你还能活吗？”
巫云褚这番话让杜若的脑中忽地炸开，双耳嗡嗡轰鸣。
她从来不是医神选中的药引，医神至多算是个知情人。选中她的是司马燚，在她身上下蛊的也是司马燚，如果巫云褚所言属实，那从一开始，她就是司马燚决意要牺牲的对象。
她不想去相信巫云褚的话，可如何解释一直对她极是厌恶的司马燚，忽然之间转了性，变得对她好了起来？
那时她只当司马燚是因为要利用她解毒，不得不与她亲近，后来在相处之后慢慢发现了她的闪光点，最终日久生情。
可现在从不同的视角再去回望，杜若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如果将司马燚对她态度的转变归结于心中有愧，是不是反而显得更加合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要被牺牲的对象，所以他心中有愧，想要事先去补偿她，即便心中厌恶也强忍着，装模作样地对她好，让她在短暂的余生之中不留遗憾。如此，以后他内心的愧疚就会少几分。
呵，这竟然与她自己的盘算一模一样。为了让日后心安，于是提前补偿对方。可惜她自己的段位始终是太低了些，她是误以为对方动了情，又生怕自己陷进去亏欠对方，才会做此打算。
可那位爷，竟是为了要她的命而来。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只是在演戏而已？
杜若嘴里头的烤地瓜忽然就不甜了，还生出了一些咸涩的滋味。心里头并未百感交集，而是明显且猛烈地抽痛起来。
“臭丫头，真相从来都是残酷的。”巫云褚见杜若被触动，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叹道，“不过臭丫头，你也不必太难过。如今解毒蛊在你体内，你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趁早离那老怪物远远的，不要再被他那口口声声救人济世给蒙骗了。”
“你的意思，让我躲着对我下蛊之人？”杜若面无表情地看着巫云褚。
“躲是下策。”巫云褚挑眉道，“想不想知道何为上策？”
“何为上策？”杜若依旧毫无表情。
“与我联手对付那老怪物！”巫云褚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亮，“那老怪物一死，再无人盯着你身上的解毒蛊，也不会有人再打你的主意。”
“与你联手对付医神？”杜若忽然古怪地笑了，“老毒物，你想得还真美！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喂，臭丫头，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巫云褚指了指洞外，“只要你想好了，我随时可以解决洞外的那些野狼，让你脱身。”
“好人？你不过想利用我对付自己的死对头而已，又算个什么好人？”杜若冷嗤，“我若真帮你对付了医神，你这老毒物能放过我？能放任我这枚寒蝉的活解药到处跑？”
“这样看来，我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人，一个个都是在利用我，想要我的命。”杜若走回原处坐定，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反正左右都是个死，我干嘛要上赶着去送死？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谁有本事就来，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能要了我的命！”
“你这个臭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儿上进心都没有？这就打算在这儿等死了？”巫云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可偏偏此时的杜若身上有解毒蛊，根本不惧他的毒，他的那些让人听话的手段，是一个也使不上。
杜若知道巫云褚此时拿她没有办法，更加有恃无恐，“我就在这儿等死怎么了？你们不是一个个巴望着我死么？”
“少胡说，我可没巴望着你死！”巫云褚否认，“我是当真想同你联手，毕竟你身上有那老怪物惦记的好东西，他一定会来取。只要你听我的安排，在那老怪物靠近你时给他加点料，我保证你一定平安无恙。”
“你这个老毒物，连自己徒儿都能下手，我若当真替你办了事，你会守信用放过我？”杜若继续翻着旧账，“咱俩原本无冤无仇，可头一回在药神那儿见面，你就冷不防在我手上来了一刀，还在刀刃上淬了毒。若非我命大，早就死翘翘了，还哪里能在这儿说话。所以你让我信你？呵！简直是笑话。”
巫云褚的耐心已然耗尽，冷了眸色厉声道，“臭丫头！合不合作都由不得你，让你做什么就乖乖听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呦呵！谁怕谁啊！杜若心中冷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正好姑娘我没吃饱，老毒物你身上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给本姑娘来一碗，让我也垫垫肚子！”
如此嚣张的挑衅让巫云褚彻底炸毛，“臭丫头！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