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饭局后，苏晴然跟云月明在回来的路上，就明显感觉到完全不同于他们来时的那个气氛。来时，苏晴然坐在副驾驶位上跟云月明有说有笑的，让苏晴然在那一刻都觉得他们仿佛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但是现在居然能让苏晴然觉得如坐针毡。
云月明一路上都很沉默，这个沉默跟他平时不说话不一样，让苏晴然心里越来越慌乱不安。
“云总，你是不是有点累了？要不我来开车吧，你休息一下。”
苏晴然微微向云月明方向侧身靠拢，只见云月明背脊僵直了一下，说到：“不用，我不累，你休息一下吧。”
苏晴然看着他下意识的动作，心里一刺，愣了愣，然后默默地将身体往车门这边倾斜，转头看向窗外。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上个洗手间的功夫，感觉这个世界就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她也实在想不通，感觉都快能走近云月明了，为什么还是现在这副局面？
回到房间，苏晴然本想马上给高启璘打电话问清楚的，但是内心深处突然又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捏着手机，仔细想了想，她把原因归咎于他太累了，她今天也有点累，可能睡一觉就能恢复如初了。
第二天，上午的飞机，吃过早餐退房后，一行人去机场坐飞机。苏晴然以为今天还是能和往常一样，云月明确实还是像往常一样，礼貌谦和，但是敏感如她，明显感受到了云月明的客气疏离。
回程的一路上苏晴然内心都很焦虑，强装镇定平常的表面，多少还是有些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家，将行李丢在一边，瘫坐在沙发上。
苏晴然拿起手机给高启璘打电话。
“喂，小然，已经到上海了吗？”
“你昨天到底跟云月明说了些什么？”
苏晴然语气非常不好，质问高启璘，她真的是害怕高启璘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去故意刺激云月明，虽然她其实也非常清楚高启璘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她也没有更强有力的合理怀疑了。
听到这话，高启璘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苏晴然也知道这话出去肯定会伤人，但是她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问云月明这厮更不可能。
“哎，小然啊……”
高启璘叹了口气，回想起昨天的画面，苏晴然说她要去趟洗手间，两个男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这种局，肯定不是为了拉商务来寒暄应酬的啊，就等着苏晴然离席，能有个单独讲话的机会。
看着苏晴然走远，高启璘转头直接问云月明，“你喜欢小然吗？”
云月明见高启璘语气认真，像苏晴然娘家人一样，也很认真地回答：“有好感是真的。”
高启璘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云月明对这个问题回答得没有迟疑，但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小然可是一直都很喜欢你。”
听闻，云月明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以前，我还以为她一直没有变过的微信昵称的月亮符号，是因为她名字里带了个晴字，所以我自以为寓意是日月同辉呢，直到看见她对你的来电备注是‘白月光’，然后又联想到听说她2017年的时候，基本上放弃了在北京打拼攒下的所有基础和人脉，只身一人去到上海，那段时间也正好是令尊出意外没多久，你回到上海处理后事，接管公司，我后来看了一下，锦豪所离云氏集团总部不远。”
说到后面，高启璘声音有些涩然，他愿意等她，并且不需要她放弃自己上升期的事业为他生孩子什么的，一切都以苏晴然的意愿为准，但是苏晴然却可以在完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放弃她为之看重的事业，几乎是从零开始，这是不惜放弃他，都不能影响到的事业。所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苏晴然不是不深情，只是那个人不是他而已。
那时只见云月明眼里满是惊诧，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话来。然后苏晴然就回来了，所以，他说了什么了呢？不过是说了苏晴然很喜欢他而已，结果却换来了苏晴然的怀疑和质问。
“小然，如果是因为这样，我真心建议你放弃云月明，及时止损。”
苏晴然内心震颤，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电话，眼泪像决堤了一下，却无声无息地从脸颊滑落。
顾心童说她多年痴心和妄想，怕成执念，万劫不复。
池彦说他不好拿捏，让她清醒。
高启璘说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她从来也没有损失过什么，他们也还从来没有开始过。她很清醒，这就是多年执念，以前从来不敢想，但是现在发现就近在咫尺，怎能让她不鬼迷心窍，深陷其中？
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清清嗓子，拨打云月明的电话。
在嘟了三声后电话被接起，“云总，周一我们还是老时间老地点跑步吗？”
苏晴然的声音和语气尽量跟平时一样活泼，云月明顿了顿，“嗯。”
“这样，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好。”
周一与往常在张江技创公园跑步不同，这次是高楼大厦，苏晴然跟云月明爬到了楼顶，当然是从倒数十层楼开始，爬了十层楼梯，太阳又升高了一些，万里无云。
苏晴然喘着气，看着云月明气也不喘，汗也没出，笑着说到：“我想做一件一直想做但又不好意思做的事情。”
“什么事？”
云月明也转头笑着看她。
“就是像电视剧里的一样，对着远方大声喊出自己的愿望，虽然很傻，但是还是想试试，哈哈哈。”
“那就喊呗，这有什么？”
云月明倒是被逗乐了，看着她，爽朗地一笑。
“那我可就喊了，你别嫌丢人啊。”
苏晴然匀了匀气，清清嗓子，定了定心神，大喊道：“我想一直能与身边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一起！”
与身边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一起，“身边的人”可以代指她周围所熟识的人，也可以专指现在身边正并肩站着的“他”。
苏晴然喊完，满脸通红，转过头笑着看他，等待着他说话，但这眼神里的热切，一语双关，近乎表白。云月明，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是不是现在可以当作冲锋的号角？
云月明收了之前的笑容，然后又微微一笑，说到：“我也愿一直能与强者为伍。”
他的表情的细微变化，全部落在苏晴然眼里，听着他有些严肃的回答，心情一下子降到冰点，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这偌大的城市，东方明珠塔正被初生的太阳映射得有些刺眼，黄浦江上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大街上上班族们的脚步匆匆。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的问题，得体，而且励志。
但苏晴然知道他其实完全听懂了，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她的真实意思，但他回避了，选择走了她因为小心翼翼不敢直接告白而留下的那条退路，甚至都没有迟疑。
后悔于没有直接对他说“其实我喜欢你啊，真的很喜欢”，让他直接退无可退，要么答应要么拒绝，但是又庆幸于没有直接说透，还好留有退路，不至于彼此都尴尬，这样日后也好相见。这样矛盾复杂又难以言明的情绪，一下让苏晴然更加难受了，她承认她怂了。
云月明看着苏晴然，觉察到了她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绪，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也有一些涩然，微笑对她说到：“好了，那我们下去吧，我请苏律师吃早餐。”
一声“苏律师”，彻底把苏晴然拉回了现实，心下一紧，眼眶突然一热，苏晴然连忙转身抬起脸，深呼吸一下来稳定情绪，这会儿要是流眼泪哭出来，可就太丢脸了。
“好啊，那我可要吃浦东那家最贵的茶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