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之宁鸢
“娘娘您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这是方美人的声音，看来立嗣之事传开之后，该是她头一个来给荣贵妃出主意了。也是，她一直追随荣贵妃，如果到最后储君之位不是落在她们这头，方美人这些年所花的功夫就算是白费了。
“办法？”荣贵妃的声音听起来便有些急躁：“都到了这份上，你给本宫，还有什么办法！”
“事在人为，皇上也只是问问诸位大臣的意见，没一定给那个人呀，咱们还有胜算。”
许是觉得方美人来去无非是这几句，荣贵妃未再吱声。宁鸢此刻已经站在门外头，但没让太监通传，听她们嚼了两句无伤大雅的舌根儿才走进屋里去。
“哟，熙美人来了。”方美人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忙转移了话题：“到底是与娘娘同住秀坤宫，动作总比旁人要快些。”
宁鸢笑笑，先对荣贵妃行了请安礼，方道：“臣妾本也以为自己来的不晚，谁知姐姐已经在了。还是姐姐对娘娘上心，即便住得那么远，一有什么事儿也总能第一时间就过来。”
方美人吃了个哑巴亏，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兀自到一旁坐下。荣贵妃没好气地扫她一眼，转而看向宁鸢：“今日这打扮不俗，倒是春风得意的样子。”
“娘娘笑了，臣妾位份低微，又无子嗣，何来春风得意之？”宁鸢低眉敛目，的话却叫荣贵妃更为忧心：“若一定要春风得意，那也该是良芳仪。臣妾听闻有多位大臣举荐皇长子，皇上似乎也甚为满意……当然了，定也有许多人举荐三皇子，三皇子那样优秀，自是不必臣妾多言。”
荣贵妃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声，未再多言。
不出片刻，其他人便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宁鸢瞧着她倒是知会了不少人——丽妃、秋妃自不必，三位芳仪也都来了，还有乔美人与四位才人，倒是将这正殿围坐的满满当当。
“今儿皇上上朝时提议的事儿，大伙儿都该知道了吧？”荣贵妃见人都来齐了，也不与她们绕弯子：“要呀，这后宫也是江山社稷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咱们呢，都是皇上的枕边人。所以这等大事，后宫虽不能干政，那也该有个主意，你们是不是？”
宁鸢定然不会去接话，只坐在位子上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看别人怎么。而良芳仪与沈芙、苏梦羲她们自然也不会什么，只在一旁装傻充愣，当做未曾听到。其他几个才人位份略低，就更不敢开腔了，一个个低着头，生怕荣贵妃发怒。
丽妃见众人沉默良久，知道总要有个人回答，轻叹声气只好开口：“娘娘得有理，不过……皇上从来不喜欢我们讨论这些，臣妾害怕万一被皇上知道了此事，会怪罪下来。”
“怪罪下来还有本宫担着呢，你怕什么？”荣贵妃冷冷道：“别本宫一问话就个个儿装哑巴！难道本宫也是能让你们就这样糊弄过去的？”
“臣妾不敢。”丽妃低头道：“娘娘要问话，臣妾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荣贵妃勾起嘴角一笑：“那好，你给本宫，你怎么看？”
丽妃蹙了蹙眉，却避无可避，只好道：“皇长子与三皇子都是臣妾瞧着长大的，品性自不必，二人都是极好的。只是储君之位……到底只有一人，定要在二人之间做出抉择，实在是难事。”
“若是不难，咱们皇上也不会如此为难了。”荣贵妃不再理会她，转过头去望向良芳仪：“不过要起来，总是亲娘最了解自己的儿子。良芳仪，你觉得你的皇长子与本宫的三皇子，哪个更稳妥些？”
良芳仪知道她今日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自己，却不料这么快就直截了当地问她，当下愣了一愣，不知怎么作答。
“不回答是什么意思？”荣贵妃咄咄逼人：“该是你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中用，所以不好意思回答是吗？那也不要紧，都是自家姐妹，两句实话怕什么。”
良芳仪蹙了蹙眉头，但想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不由微微抬起了下巴：“臣妾自然不会觉得宁儿不中用，他是臣妾所出，在臣妾眼中，他自然是最好的。”
荣贵妃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眯了眯眼：“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的儿子更适合被立为储君？”
“臣妾没有这样，臣妾只是觉得，无论从哪一点来，宁儿都不差。”良芳仪沉着道：“自皇上就重视对皇子的教育，宁儿一向孝顺，读书最是用功，就连皇上也夸奖过许多次。臣妾相信，就算是凭着这份孝心，若被立为储君，宁儿也会奋发向上的。”
“笑话！”荣贵妃一拍桌子，冷冷道：“照你这样，只要有孝心的个个儿都可以当太子了？”
良芳仪倒吸一口气，也知道自己的虽在理，却实在立不住脚。再加上她一向不善与人争夺，此刻被荣贵妃一喝，顿时有些气短。她求助地看了一眼宁鸢，示意她帮着自己话儿，宁鸢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就再无所动。
良芳仪不禁气结，当初也是她劝慰自己要去争，也口口声声会帮忙，真到了这时候，她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平白让她与荣贵妃费口舌，还落了下风。
荣贵妃却很满意，她原也以为宁鸢她们会帮着良芳仪话，没想到今日倒都安静。心里一松，她淡淡笑了笑：“瞧瞧，是本宫着急了，立嗣是天下大事，本宫也生怕有什么错漏。良芳仪，你的是，皇长子一向孝顺，不过本宫的三皇子倒也做得很好。他一向以皇长子为表率，认真读书，好好学习怎么做学问。除此之外，骑射武功也都在跟着师傅学。这一点上，倒是要比皇长子强了，不只是个会读书的书呆子。”
方美人见时机差不多了，忙附和道：“正是！三皇子这样的孩子，才真是不可多得。臣妾都常常和二皇子，要学就要学三弟，那才真叫武全才。”
几位才人也不是傻子，此刻一见这情形，忙纷纷道三皇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被立为储君，定是社稷之福。乔美人一向是懵懵懂懂，看众人都这么，竟也抚着已经隆起的肚子，笑眯眯道：“那敢情好，等臣妾腹中的孩子降生了，定也要他像三皇子学习……呀，不对，到时候，可能得，像太子哥哥学习了呢！”
荣贵妃听着舒心，笑意更浓：“乔美人的嘴儿最甜，等你腹中的孩儿出生了，本宫一定送一份大礼给你。”她顿了顿，又看向沈芙与苏梦羲：“二位妹妹怎么不话，本宫倒是也想听听你们的意思。”
沈芙对待旁人一向是冷冷的，对荣贵妃也不例外，只是淡淡道：“臣妾什么都不懂，就不妄议了。”
苏梦羲亦道：“臣妾也是入宫不久，不敢妄议此等大事。相信诸位娘娘所的，定然是最好的选择。”
“也是，不知者不罪，本宫不勉强你们。”只要她们不与她做对，荣贵妃也懒得去管她们：“那丽妃妹妹和秋妃妹妹可有什么想的？”
丽妃与秋妃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臣妾等听从娘娘的意见。”
荣贵妃得意地扬了扬眉，忽然瞧见了宁鸢，一拍脑袋道：“本宫竟忘了，还有个皇上最宠爱的人没话儿呢，她的话可要抵上咱们几个人的。”轻笑了声，她接着问道：“熙美人，你是不是呀？”
虽然是笑着，可目光却凌厉。若宁鸢敢个“不”字，她定不会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