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又在北溟海休息了一天，再次检查确认没有漏洞之后才动身离开。
余杳跨上千寻马，突觉识海翻腾，搅得她神魂欲碎，在千寻扬蹄之前她跳下了马。
“桃桃，怎么了？”沈宴连忙跳下马，飞奔过来。
余杳捂住额头，蹙着眉：“好疼。”
沈宴忙上前探查她的灵脉，欣喜道：“你要结金丹了。”他用树叶凝出一个蒲团，扶她坐在上面，自己盘腿坐在后面给她维持灵力。
宁青双和白行周很识相得站在二人身侧给他们护法。
等到翌日的满月落下去，余杳才吐出体内最后一丝浊气，内视着体内金丹，她忍不住喜悦，自己终于有资格成为大佬了！我一定可以改变这烂尾团灭结局！
她站起身向在场的人行礼：“多谢诸位。”
“恭喜桃桃。”宁青双喜说道，“现在就是我垫底了，我也得好好加油才是。”
白行周摸了摸她头发。
“我们回雍州吧。”
四人纵马前行，不消一刻就到了雍州，四人才住下没多久，沈宴就去了厨房，端出来四碗粥。
“师兄，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修为高，长得好，人品好，还会疼人。”
“吃你的粥。”
白行周咳了一声，宁青双瞪他一眼：“你咳什么咳？师兄哪点不完美？”
白行周向余杳致歉：“青双快人快语，没有其他意思。”
不是，你跟我解释干什么？之前看你还挺聪明的，这会你说这话干嘛，撮合我和沈宴？余杳看在自己在无妄林坑过他的份上匆匆揭过这次：“我知道。”
宁青双是静不下来的主，粥没喝几口，又开始说话了，她舀着粥里的红豆，略带伤感的叹道：“我师姐也喜欢吃红豆。”
余杳差点手抖，傻白甜也要有个限度啊。
沈宴接下去：“想你师姐了？”
勺子在碗里不停搅拌，宁青双偏了偏头，不太确定：“可能吧，她活着的时候老是想害我，是挺烦的。现在人一走，倒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小时候我们是真的好。”
余杳心有所动，但她不便出声，沈宴帮她问出了心里话：“那为什么会突然就不好了，你们又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百年前。”
沈宴和余杳对视一眼，四人继续喝着粥。
夜里，宁青双闹着要出门，拉上三人去了夜市，她和白行周在前面走着打打闹闹，沈宴和余杳走在后面缕思路。
“我们现在已知的消息是：两百年前首阳宗胤阳真人闭关；首宗阳故意挑事招惹了泠月，泠月屠山之际被我爹镇压，此时，我爹未受重伤；同年底，我爹伤重昏迷；三年前，有人故意助泠月冲破封印，出世的却是她娘；封印海妖后海滩上出了邪煞。”
余杳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分析道。
“这里存在的疑点是：胤阳真人为何闭关？木叔镇压海妖是顺其自然还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设局？如果是设局的话，木叔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才会被重伤？为什么只是重伤而不是灭口，是做不到还是有其他原因？背后之人又为什么要助海妖出世目的是什么？”
沈宴按照她的思路接了下去。
余杳从来都觉得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这些多疑问堆在这，搅得她头疼，她捏了捏鼻骨，心里暗骂道，要我是读者，我也追着骂，一堆坑不填，只管谈恋爱，后期坑和锅全给沈宴。
不爽之下，手下一个没注意，把鼻子捏出了两个印。
“别急。”沈宴阻止她，“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魔气泄露一事可能也与这背后之人脱不了关系，得一起查。”
这样的话，至少得从两百年前甚至更久前查起了？这都两世纪啊！余杳眨了下眼，想起在九幽山下碰见的煞尸，她心神一跳，问道：“上次的事，有查到什么？”
“没有，和这样北溟海一样，没有痕迹。”沈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监察部都是各宗门长老，背后有其他宗门的高层参与了进来，甚至不止一个宗门。”
“嗯，光凭首阳宗是肯定不行，接下来我们没得闲了。”
确实没得闲，宁青双折返过来，将二人拉走：“桃桃，师兄，我们去前面，那里有好玩的。”
她挥挥手，河中间蹿出一辆游船，白行周向她伸出手，她跳上船后将二人也拉了上去。
“明天就是中秋节，我们留在这里过个节吧。”宁青双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余杳和沈宴。
被像孩子一样的目光注视着，余杳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她点头：“好。”
“桃桃真好，和我师兄一样好，你们在一起真的好配。”
白行周堵不住她的嘴，直接将她人带到了自己怀里：“青双也很好，我们在一起也很配。”
喂，能不能不要当面撒狗粮，余杳撇开了眼，在盈盈水波中看到沈宴正看着自己侧脸。
喂，能不能别看了。
船行到尽头之后四人上了岸，宁青双又拉着人去逛夜市，没走几步毫无预兆得下起了雨。
“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不要嘛，雨中漫步，不是别有滋味嘛。”宁青双两只手抱住余杳，“我们都是修行人，淋一点雨也没什么的。”
“那你松开我先。”
“我不。”
“白行周，把她拉走！”
白行周上来把她圈进了怀里，带她去买了两把伞回来，递给沈宴一把，自己打开一把撑着他和宁青双。
余杳：要不是我脾气好，要不是这是沈宴，看我怎么整你们……
下雨并不影响夜市的热闹，各个小摊收起了灯笼，换上了瓦瓷一样的小塔，锃亮的瓦瓷里包裹着一团火光，莹莹如豆，却映亮了整条长街。宁青双指着雨中流窜不定又坚·挺燃烧的火光，兴奋道：“师兄，那不是你做的流火灯吗？”
“嗯。”
“还有你家做的风雨罩。”宁青双又指着小摊顶上的乌青粘毯说道，她一把抱住白行周，“行周好棒。”
明灭火光中白行周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骄傲与自信，他直接一口亲在宁青双的头发上。
不看眼前恩爱的二人，余杳将目光投向小摊上挂着的流火灯上，一片瓦，一点火，照亮了一方天地。
她偏过头去，沈宴一脸平静，眼眸里是常见的清淡，他半个身子都在伞外，雨水沿著油纸伞的边缘，亮闪闪的成片的流下来，落在他头上肩上，湿了半身。
那点火照亮的不止是这冷雨，连自己那颗久居幽暗都快结蛛丝的心好像都感觉到微热的烫意。
她伸出手将伞往那边偏了过去，沈宴的眼神看过来，无声拒绝，余杳她抛出一道灵力遮挡住了漫天风雨。
“很费灵力的。”
“流火灯更费灵力吧。”
沈宴不再固执，给她撑着伞，自己站在她打下的灵力结界中，两人便在这雨中缓步慢行。
却是宁青双这个多动儿回了头冲着余杳叫道：“哇，师兄为桃桃撑伞，桃桃给师兄打结界，桃桃真好。”
“青双！”沈宴声音带着些许冷意，“再随口乱说你把你扔回家去！”
宁青双瞬间炸毛，气鼓鼓的指责：“师兄，这是你第二次给我放狠话了，我不是你最亲密的师妹了！”
白行周上来调和，戳着她圆鼓鼓的脸，宽慰道：“青双，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你有些话确实是过了些。”
宁青双拍掉他的手：“我知道，可我就是想桃桃和师……”
嘴再次被白行周强行捂住，他向沈宴余杳道歉：“对不住，我没管住她，我带她去消消气。”随后强行拉着她离去了。
书里他们二人不是这样谈恋爱的啊？书里这时间点还没出现煞尸和邪煞呢。余杳继续往前走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道歉：“别介意，青双确实是被宠坏了，我会继续教育她的。”
你道什么歉？雨丝被吹拂进眼里，浇熄了那里燃着的温度，余杳调侃不下去了。她扯了扯嘴角，说好危机没解除前不能动心，我的心啊，你怎么不听话呢？
海妖的话可以无视，现在连宁青双这个傻白甜都能看出来自己不拒绝，余杳，你的演技呢？继续忽视下去吗？径直往前走路过挂着流火灯的小摊，忍不住瞥了眼灯火，却从那点孱弱火苗中看见沈宴粘稠又缠绵的目光还有他说的护自己平安，他胸前的伤口。
她止了步，停在原地，收了灵力，哗啦哗啦的雨泼下，打湿了两人。
“沈宴？”
“嗯。”
“我不是一个好人。”
沈宴没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这人自私胆小又怕死，心胸也不算大，别人惹了我，我就想打回来，别人没惹我，我可能都会因为自己的一些喜好而对他人产生偏见。”余杳伸出食指放在自己嘴上做出禁言手势，“你别先说，不然我不一定能说得下去。”
“我虽然怕死，但我不喜欢牵连无辜的人，也不愿意看到哪天我的亲友。”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吐出后半句话，“哪天变成全民公敌，我不想和亲友站到敌我双方的对立面上。”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见沈宴站在自己身旁怜惜的看着自己并不开口，她说：“我说完了。”
沈宴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才抬起他又放下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那个传闻中骄横无礼，只想与青双争宠的少门主。后来发现你努力善良又内敛，你与传闻中的不是一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不是。
“惜命是美德，被打了就是应该打回来。”他觉得空气好像有点不够用，明明在下雨却还是干渴得不行，他咽了咽口水，“我也不好，木讷无趣还心机，你被煞气袭击那次，是我有意引导的，你第一次吹笛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也是算好了时间过去救你的，我想借机查探你灵脉。我一开始让你留在九幽山也是想着将你扣下，防止你因为失势乱心出去伤人。留你在山上后，我还调查过你。”
“我觉得你很好，不管怎样都好。”
余杳含笑又狡黠的眼神看过来，沈宴心口一滞，回望着她，像是被眼神鼓励到一样，他继续往下说。
“你善于察觉别人的状态，但你应对方式只有两种，要么冷面应对顺其自然像你对青双那样，要么保持点距离，用一点真实和着热闹的表皮来蒙混过关。”他有点语塞，脸上浮出一个自嘲的笑容，“但我还是很幸运，你开始愿意不带面具不带疏离的接受我，虽然，你还是怕我。”
你知道。余杳垂下了眼睛。
但是我又怎么跟你说我为什么怕你呢？不过我现在不怕你了，只是担心。
地上水光泠泠，头顶又是潺潺雨声，余杳松开了手，沈宴也松开了手，丝丝细雨直往二人身上泼。
余杳掌心向上，接住几点雨水，朗声笑道：“你怕我再次变坏，我怕你哪天变坏，那我们约定，我们谁都不变，如果哪天谁变了另一方可以将他打倒。”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坏但沈宴还是郑重点头：“好。”
心情愉悦之下的余杳展开双臂，快要抱到他的时候，看着他滚动的喉结，生生刹住了车，为了缓解尴尬，她将伸出的手抱在头上，“该洗头了。”
沈宴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温和得看着她，不动声色得绷直了身子，强自压下想揽她入怀甚至……亲吻……的冲动。
被这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余杳支撑不下去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