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得偿所愿

回程路上四人并不交谈,无人说话便沉默飞了一路。

后半夜回到修真界四人分道扬镳之际,白行周见宁青双还在生气,故意找话:“马上就是春分了,人间的春祭拜神很热闹,要不要去看看,比庙会好玩。我来接你?”

宁青双看了他一眼,消了点气,点点头:“好,到时候我把师兄师姐也拉上。”

谢谢啊,我不去了,你们玩吧。但刚吵了一架,余杳也不想继续引起不快,只是笑笑不说话。

“行,到时我来接你们。”白行周应下后又跟沈宴告别,“沈兄,回见。”

四人一一作别后各回各家。

余宁二人回到宗门时天色已晚,余杳径直回了房,躺在床上睡不着。转辗反侧又数羊眨眼,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环顾四周,卧室布置得很简洁,只有石桌、床和铺了一整面墙的书。

随手一翻,每本书都有反复翻阅的痕迹,有些书甚至墨迹未干。放书回去的时候指尖触到一个暗阁,一点开,从墙里突起一个抽屉,一只明黄荷包在微微烛光下洇出一截赭色溪流。

荷包似乎放了很久,上面的针脚已经褪色,握在手里却没有久放受潮的粘腻感反而是干爽柔和的触感。荷包正面绣了八卦,背后是阴阳两仪图,旁边有一行小字,顺遂安康。这些图案字迹似乎常被抚摸,都有了深深浅浅的指痕。daqu.org 西瓜小说网

这是祈福袋。

脑海自动回闪几个画面,都是“我”捧着平安符恨恨私语。小心收好祈福袋,余杳垂下眼眸,心底无声滑过一声叹息。

对不起,余杳。留在这,我会露馅。就算不露馅,也会陷入被动境地。我要离开你所熟悉的家,摒弃你珍视的身份。还有半年,后续剧情就要开始了,如若我成功将结局扭转,也算是履行了你少门主的职责,如不成功,我只能远走高飞。

忽有凉风起,吹散摇曳烛光,卷起书页簌簌,也吹散了一腔心事。余杳复又躺下,直到三更才堪堪入梦。

次日,天刚破晓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余杳就醒了,对镜梳妆后她来到清和殿参加朝会。

门中事宜一一过完后,上首的宁桑远欣慰道:“两位少主与同尘教沈宴,百花宫白行周四人合力镇压应龙一事我们已经知晓,两位少主做得极好。”她看向余杳,不吝夸赞,“尤其是余杳,在修为全失的境地下不顾个人安危全力对敌,很好。”

余杳低下头去作羞赧状。

夸完后宁真人又问:“伤得可重?”她望向一旁的医修,“烦五长老散会后给少门主疗伤。”

医修颔首领令:“善。”

关怀后宁真人冷下脸:“只是你二人也过于鲁莽轻率了些,才刚降完妖转头就去给人护阵抗劫,也不提前与师门传消息,下次再如此,罚你们闭关百年不得出。”

“是。”

“是。”

叮嘱说完后,宁真人环视一圈:“众长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见无人应答,她道,“既如此,那今日就先到这。”

这就散会了?余杳向前一步,跪在中央,朗声道:“余杳有话要说。”见宁桑远要出言训斥,她不等允诺,直接说,“我将师门圣物乾坤镯借予猫妖。”

本准备起身的刑罚长老听到这句话气到胡子乱颤一屁股坐回八仙椅上,指着余杳:“少门主,你再说一遍!”

“余杳将师门圣物乾坤镯借给了猫妖。”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埋着头的余杳,她今天穿的是短打,不遮手腕,手腕上空空如也,一时殿内哄然。

“请少门主把事情详细说一遍。”

“猫妖历劫后被打回原形我怕她再起歹念,故将乾坤镯借她,压制她的恶意。”

“不是还有圣僧怀尘在旁,需要你借乾坤镯?”刑罚长老站起身瞬移到余杳身边,看到她光秃秃的手腕,气愤道,“少门主不知乾坤镯是清和门圣物,你轻易将圣物给一个作恶后企图超脱的妖精,将我清和门颜面放在哪?!”

“师姐她不是有意的,事急从权,也无他法。”宁青双见长老发怒,忙辩解,“明烟也受到了惩罚,临走前我们散去了她的修为,还罚她在苑平城赎罪百年,护佑宛平城百年平安。”

“什么叫别无他法?”刑罚长老并不满意宁青双的辩解,“你们可曾将消息传递回来?我清和门还至于拿一只猫妖没办法?”

宁青双不敢再吱声,跪在余杳身边,偷偷拉她,求她别再说话,只是余杳并不听话。

“是余杳的错。”在长老念门规下处罚前,余杳再次先发制人,她行三拜九叩大礼,又除钗散发,掏出芥子空间带,解下佩剑,“余杳有愧师门教导,今自请,褫封号离师门。”

一言惊到众人,站在她身旁的刑罚长老更是气到吹胡瞪眼,指尖发颤:“你,你。”他顺了口气,盯着余杳,“往日你任性妄为,搬弄是非,我们也不是没有教导过你,如今你愈发放肆,直接拿封号师门玩笑,你……”

刑罚长老收回指着余杳的手指,也不再念门规,直接吼:“来人!将少门主余杳拖下去打五百法杖,关二百年禁闭,每日派人抽查门规背诵。”

在人到来之前,余杳再次叩首:“余杳有罪,习了外门道法。”

“休要胡说!”宁桑远遏止她,“快将她拖下去!!”

“慢。”刑罚长老冷静下来,半蹲在余杳面前,眼睛不眨的看着余杳,“余杳,你再说一遍。”

被这样一双严厉哀伤的眼睛看着,余杳突生后悔之心,但回不了头。她攥紧拳,咬着牙,小声嚅嗫:“余杳自习的符箓术并非清和道术,也非玄门道术,是根据旁门左道改的,原书在我房里书墙上第三排第二格。”

刑罚长老闭上眼睛,须臾后,再睁开,已是一片冰凉。他深深看了一眼余杳,瞬移回到座位,不再言语。

余杳感到各种失望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心中一痛,垂下眼去。

待证据取来,室内更是一片寂静,只听书页翻动之声。

“你祭出符箓看看。”

余杳依言,抛出一道灵符,飞出大殿门口直指药王殿,飘回来的时候上面沾有一缕白发,落地的时候无火自燃,化成血色灰烬。

一切明了,这确实不是玄门符箓术。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接下来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在各个角落响起。

“清和门于正玄一万一千年庚寅月初七,逐清和门第三代少门主余杳出师门,此后,清和门与余杳再无瓜葛。”宁桑远一字一顿念完判词,震袖一甩,将余杳送回房内,一切做完,她失了力气懒散道,“散会。”

达到目的的余杳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静坐在床直到天黑,她还是睡不着。夜不成眠,她索性起身去了清尘殿。

殿内,安放着清和门门主木青山,原主的爹。余杳站在殿外,不言不语,静默站立。

夜色渐渐浓厚又慢慢变淡然后浑浑天光倾泻吞噬暗夜,破晓了。没有晨曦亦无日光,丝丝细雨飘下,落在地上砸出浅坑,细雨渐稠,遮了视线,余杳向殿内深鞠一躬后转身离去。

离开师门的时候,雨下的稀里哗啦,却也静悄悄,周遭只有雨声淅沥不闻人语。出门百里后,她回望师门,隔着白蒙蒙的雨帘,铅灰色的墙壁被晕深渲染,像是一堵透明的没有尽头的墙延伸到天边。

视线模糊前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策马扬鞭消失在路的尽头。

等到她走后,隐在城门后的人现身,看着最后一点衣角发梢在雨幕中渐行渐远直至融进雨中寻不到踪迹,她面露迷茫语带困惑:“我觉得师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宁桑远并不应声,望着外面的冷风凉雨,长道空空,阖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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