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刘家弟子命多舛

季汉景耀四年冬,成都,尚书台。

统领内政的行都护卫将军诸葛瞻准备提拔一批年轻人到宫中,特别是尚书台任职。

于是今日,他将提拔名单交于尚书令樊建、辅国大将军董厥过目。

名单包括:邓良、费承、寿良、李骧等人。

樊建看后拿给董厥,董厥阅后,道:“都护,这个名单很好,即有名将之后,也有蜀中俊才。”

樊建道:“以邓芝之子,新野人邓良为尚书左选郎。以费祎之子,江夏人费承为黄门侍郎。以蜀郡成都人寿良为黄门侍郎。以梓潼涪人李骧为黄门侍郎。我看都合适。”

诸葛瞻听后大悦,道:“那就这么定了。”

樊建道:“明日都护就将此表上奏陛下。”

董厥道:“不过有件事,还可以一起做。”

诸葛瞻疑惑,道:“何事?”

董厥道:“安平王次子武邑侯刘辑已成年,考虑到王族延续,可以上表陛下让刘辑袭爵安平王。这样国事和王事就都办妥了。”

董厥口中的安平王,是刘备庶子,刘禅异母弟,刘理。

刘理,季汉章武元年(公元221年)六月,刘备派司徒许靖封其为梁王。建兴八年(公元230年),因汉、吴二国签订盟约二分天下,梁地在吴国境内,便改封刘理为安平王。

刘理成年后娶马超之女马氏为妻,育二子,即长子刘胤与次子刘辑。

季汉延熙七年(公元244年),刘理去世,谥号悼王,时年不满三十岁。长子刘胤袭爵安平王。到了延熙十九年(公元256年),刘胤去世,谥号哀王。

刘胤之子刘承袭爵安平王,可惜仅一年,延熙二十年(公元257年),刘承去世,谥号殇王。

从刘理到刘胤再到刘承,十五年内刘理祖孙三代去世,从此安平王一系王位断绝。

安平王王位断绝之问题,一直困扰着季汉皇帝刘禅,他为此纠结,询问过董厥的意见,董厥说虽然安平王刘理还有一次子刘辑,但刘辑还小,不如等长大一些再考虑袭爵,刘禅认为妥当,便缓了几年。

到了现在,刘辑已经成年,董厥便又提起这个问题。

诸葛瞻道:“安平王的问题确实长期困扰着陛下,而如今刘辑已经长大,是时候袭爵王位了。那我再准备一份上表,将袭爵之事一同办理。”

董厥道:“甚为妥当!”

于是尚书台今日同时筹办了提拔官吏和袭爵王位两件事。

第二日,上朝。

皇帝批准,包括:邓良、费承、寿良、李骧等人得到了相应的职位。

至此,景耀年的黄门侍郎包括:陈裕(陈祗次子)、寿良、李骧、费承等人。而汉朝的黄门侍郎主要工作是在皇帝和尚书台之间,负责公事处理的往来传达,属于能自由出入禁中的外官,能接触到很多国家机要,地位很重要。

办完此事,皇帝继续下诏袭爵安平王事务。

诏曰:“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頽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

意思为:“安平王是先帝册封的。三代国王都过早的夭折,国王的继承人断绝了,朕因此而悲伤哀悼。今日以武邑侯刘辑承袭安平王爵。”

刘辑接招谢恩,刘禅坐在御座上感叹道:“吾有两个弟弟,甘陵王(刘永)与安平王(刘理)。这大一点的弟弟呢,总喜欢干涉国事,所以吾不太喜欢他,让他别来宫中。这小一点的弟弟呢,从不干涉国事,吾很喜欢他,可惜却短命,不满三十岁就走了。而他的长子、长孙也相继去世,吾更悲伤,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吾与董爱卿讨论,决定晚几年,等安平王次子辑长大些再袭爵。吾希望啊,这位新王能平安健康。”

见皇帝一番言论,眼角又饱含热泪,中常侍黄皓向前将御用绢布递给他,刘禅擦了擦眼角,道:“新安平王,汝过来让吾看看。”

刘辑走到刘禅身前,道:“陛下!”

刘禅道:“侄儿,汝家就只有汝一人了,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告诉吾,吾一定帮汝。”

刘辑道:“禀陛下,臣侄家中没有任何困难,物资充足,足以生活,请陛下不必担忧。”

刘禅点头道:“那就好。汝也是先帝的后人,好好活下去吧。”刘禅道后,刘辑便退下了。

见况,诸葛瞻道:“陛下,袭爵事务已办妥,还请保重龙体,当以国事为重。”

刘禅道:“是啊,是要保重。或许是一把年纪了,容易思念过去,容易感慨。诸位或许不知,吾的西河王琮最近病了,吾得去看看他,退朝吧。”于是结束了今日的上朝。

西河王琮,即刘禅三子刘琮。

刘禅一共有七个儿子,包括:长子刘璿、次子刘瑶、三子刘琮、四子刘瓒、五子刘谌、六子刘恂和少子刘虔。另外有三个女儿,分别嫁给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关羽之孙关统和费祎之子费恭。

三子刘琮于季汉延熙十五年(公元252年),立为西河王。而这位西河王一直体弱多病,这次又生了重病,这让刘禅非常担心。

刚一退朝,刘禅便去往西河王宫。

到了午后,尚书台。

诸葛瞻将几位黄门侍郎叫来开会。

看着眼前的陈裕、费承、李骧、寿良四人,诸葛瞻道:“除了陈侍郎,其余诸位都是我提拔起来的,所以心里应该清楚,诸位即是陛下之官,也是我之下属,都明白吗?”

四人赶紧道:“明白,明白!”

诸葛瞻道:“以后传达任何消息或文书,是否应该首先向我通报。”

四人继续道:“应该,应该!”

见四人有些紧张,诸葛瞻安慰道:“都放松一点,我诸葛思远是很随和的人,只是公事公办,没有他意。以后无论是边关军情,还是朝中消息,任何事务及时通报于我就好了。我要为国家负责,为陛下负责,不然出了什么意外或错误,谁也担当不起,是不是?”

四人接着道:“那是,那是!”

诸葛瞻道:“行,都去忙吧。”于是四人离开。

诸葛瞻训话黄门侍郎,被不远处的向充看到,向充眉头紧皱,心理有些波动,却也无可奈何。

此时,尚书郎费恭走到诸葛瞻身前,道:“都护。”

诸葛瞻道:“什么事?”

费恭道:“西河王病危,陛下通知皇亲皆要去问候,你我是帝婿,也需要去。”

诸葛瞻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走吧。”

于是二人去往西河王宫。

话说刘琮生病后,皇帝刘禅又想起了擅长占算之术的周巨,希望这位国师能出来作法,保佑刘琮尽快康复。只可惜周巨早已云游吴国,不知所踪。无奈之下,刘禅让黄皓寻找国中擅长巫术,懂得占算的高人。黄皓派人打听,终于打听到在成都青羊肆有一位道家天师姓张,为五斗米教张道陵之后人。此人好神仙之术,懂长生之道,统领成都地区的道教教徒,拥有极高的声望。黄皓派人两次去请张天师入宫,却一直未果。在皇帝的再三催促下,于是黄皓亲自出马,带着旨意,前去青羊肆。

青羊肆,位于成都之西南。建于周朝,被称之为‘川西第一道观’,此时黄皓连同手下数人,进入青羊肆大门。

正殿中,此时张天师正带领弟子诵读《道德经》,听说黄皓来了,于是迎接。

黄皓快步走到正殿,见到了站在殿中的张天师。

张天师道:“黄常侍,贫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黄皓道:“哪里话,张天师近来可好。”

张天师道:“托陛下之福,一切还好。”

黄皓道:“把东西都带上来。”于是十余名宦官进殿,他们手捧金银钱财,数量惊人。

张天师一看这阵势,惊讶道:“黄常侍,你这是?”

黄皓道:“张天师接诏。”张天师于是与众弟子下跪。

皇帝下诏封张天师为太卜,为天子决定诸疑,观国家之吉凶。

张天师领诏谢恩后,黄皓接着道:“听说你道观几十年未有修缮,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请用于修缮吧。”

张天师于是呼唤弟子收下钱财,道:“黄常侍,请问陛下需要贫道做些什么呢?”

黄皓道:“陛下三子西河王病了,天师马上随我入宫,为西河王作法续命。”

张天师不敢犹豫,道:“贫道遵命!我现在去收拾用具,马上过来,还请黄常侍领路!”

黄皓道:“好,我就在这殿中等你。”

张天师整理片刻后,便随黄皓入宫。

此时,西河王宫。

刘禅的两位女婿,诸葛瞻和费恭已经进入宫门。

费恭停下脚步,道:“对了都护,我还没问过你,如今大将军不在成都,你心情是否会好一些。”

诸葛瞻道:“心情不好说,或许掌管国事容易了些。”

费恭道:“也是,现在国家政务皆由都护裁决,是容易了许多。”

诸葛瞻纠正道:“此言差矣,国家政务皆由陛下裁决,我只是提议。走吧,赶紧进堂中。”

此时后堂寝房中,御医正给刘琮把脉,完毕,走到刘禅身前,刘禅道:“吾三子怎样了?”

御医道:“陛下,西河王常年体弱多病,而这次最为严重,臣已经尽力了。”

刘禅道:“那汝的意思是,西河王他?”

御医点了点头,道:“是的,很难治疗了,可能就这几日了。”

刘禅激动道:“不可能!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很难治疗了。”刘禅道后赶到床边守着。

见父亲痛苦,太子刘璿对御医道:“御医,我三弟真没希望了吗?”

御医摇头,道:“殿下,我去开一些药,能缓几日缓几日吧。”

刘璿道:“辛苦御医了。”御医道别皇帝、太子,便去开药。

此时前堂,诸皇亲子女,包括帝婿诸葛瞻与费恭,基本都到齐了。刘璿走到前堂,带领众人进入寝房。

刘禅坐在刘琮身旁,看着这个年轻的孩子,他很难过,又见诸子女都来了,于是道:“诸子都来看兄弟了?平时没见诸子关心别人,如今都病成这样了,才想到关心,是不是过于虚伪了。”众人听后,皆低下头来。

见刘琮的王妃及儿子也来了,刘禅抱着哭泣的孙子,道:“孙儿,不哭了,你皇祖父和汝一起守着汝父王。”

刘琮之子点了点头,道:“孙儿不哭。”

刘璿走到刘禅身前,道:“父皇,御医开药之后,很快就会回来。”

刘禅道:“身为太子,为何不亲自给弟弟开药,汝还能为别人做多少事,哪里有胸怀天下,重情重义之仁君模样。”

见父亲指责,刘璿道:“臣儿明白了,臣儿现在就去与御医一同给三弟开药。”他道后,便离开了。

这时诸葛瞻和费恭走近,见皇帝伤感,诸葛瞻道:“陛下,忙于国事又忙于王事,你很疲劳,注意身体。”

费恭道:“是啊陛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臣与思远留下来陪伴西河王。”

刘禅道:“二位爱卿的心意吾领了,可是他是吾的儿子,现在又病重,吾怎能轻易离开呢,还是让吾多陪陪他吧。”

诸葛瞻和费恭不能劝导,便只能与刘禅一同陪伴西河王。

过了一阵,黄皓带着太卜官张天师来到西河王宫。

黄皓、张天师赶到刘禅身前,张天师拜见皇帝,刘禅激动道:“可把天师盼来了,快请起。”

张天师起身后,道:“陛下召臣,臣必来,臣愿为陛下分忧。”

刘禅道:“吾听说天师懂得占卜天地,观测吉凶,救死扶伤,施法除恶之术,还望天师为吾三子作法续命呢。”

张天师道:“臣一定尽力,请让臣看看西河王。”

于是张天师来到刘琮床前,进行把脉,观其气色,道:“陛下,御医怎么说?”

刘禅道:“御医说很困难。”

张天师道:“西河王的情况确实很困难,而陛下让臣作法,臣愿一试,但臣非周巨之辈,能否有效,还得看天意。”

刘禅道:“好吧,汝尽力便是,这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张天师道:“臣遵命。”于是刘禅、张天师等人去往王宫后院。

诸葛瞻跟在后面,旁边费恭凑到他身边,道:“以前是国师,现在是天师,陛下为何喜欢这些巫术。”

诸葛瞻思索片刻,道:“我哪知道,或许人老了,都有这一日吧。”

费恭道:“可是陛下是皇帝,过多痴迷,实在令人不解。”

诸葛瞻停下脚步,看着他道:“有什么不解,这种事在商周之际就有,又不是最近才兴起。再说以前孝武皇帝就很喜欢这些事。”

费恭道:“但是孝武皇帝的做法并不妥啊,等他醒悟之后是追悔莫及,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诸葛瞻道:“算了,此事不争了,赶紧去后院吧。”于是二人跟在众人之后,去了后院。

张天师在后院作法一个时辰后便离开了王宫。

诸人相继离开,皇帝也累了,向王妃和负责留下照看的太子刘璿交代一番后,在黄皓的陪伴下,返回寝宫休息。

刘家弟子,刘理一支,命途多舛。刘禅三子刘琮,重病不起。看来这景耀四年之冬季,并非太平。那么之后又会发生哪些事,请看下一章:东观郎郤正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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