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赵高,卒!

“停下!快停下!”

有军卒竖起长戈想要阻挡马车前进,却被身旁的袍泽拦住,

“你不要命了?那是丞相的车架!”

那军卒侧过脸,通红双目,咬牙切齿:“我管他是谁!他压死了我的兄……”

话还没说完,六匹战马便狠狠撞过来,他们连同身畔数名袍泽一同飞出,骨骼断裂,五脏六腑仿佛错位,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却又被车轮碾过,哀嚎不止。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秦军都呆愣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他们的眼中有怒火、有不甘、有恨意。

“愣着做甚?快给丞相让路!

抵御住这群骑士的冲锋,从左右两侧迂回包抄,只要失去战马的冲击,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有都尉站在马车上,挥动着马鞭,目光狠厉,丝毫不将军卒们的死放在心上。

恰此时,中军左右两侧也响起了喊杀声,两支人数不多却格外悍勇的骑兵像两把尖刀出鞘,自中路狠狠刺向两端。

有着英布所部冲锋的烟尘遮掩,两只骑兵如天神下凡,杀了左右两军一个措手不及。

章邯跨坐在疾驰的骏马上,目露凶光,侧身避开袭来的长戈,左手一探拽住戈杆,身子借着马力前倾,右手青铜剑挥出,直接剁下三根手指。

那名甲士吃痛之下再难以握住长戈,竟然被章邯轻松夺过。

手无缚鸡之力者是没有做官的资格。

‘上马治军平天下,下马治国定乾坤’,在这个年代从来不是一句只存在于诗词中的空谈。

原主马术精湛,剑术不差,就连长兵器也能如臂指使。

章邯穿过来之后,虽然没有像原主那样打磨武艺、勤加练习,但毕竟是有底子在身,借助马力和军卒的护卫,杀一二小卒还是绰绰有余。

长戈在手,他探身一刺,出于人道主义的结束了那个断指小卒的痛苦。

“奉诏讨逆,诛杀国贼赵高!

二世皇帝有令,只诛首罪,余者一概不论!有拨乱反正,擒赵高者,重赏!记功五转!”

章邯一边冲杀,一边示意身后骑兵们跟着自己一同高呼。

秦法有规定:临阵脱逃者连坐,因此许多军卒哪怕无心再战,也没有胆子放下武器。

而且秦军人数太多,哪怕是十万头猪,让两千人来杀,杀个10天10夜也杀不完。

用兵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章邯喊出这句话只是给秦军一个台阶下,让他们知道放下武器并不是罪,而是天子的命令。

至于天子有没有下这個命令……

章邯说:只要赵高一死,那就是有!必须有!

此言一出,所遭受的抵抗果然减弱了很多,不少军卒陷入了迟疑,更有甚者还暗戳戳地盯上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听说上官也是赵高同党,那若是擒获了上官,是否也算是有大功?是否也是重赏?

试试不就知道了?

……

“尔等……尔等想做甚?本相乃是天子亲拜的丞相,休要听章邯妖言惑众!章邯才是国贼!”

呼喊声也传到了中军,赵高望着四周那一双双充满恨意的红通双眸,心中恐惧发毛,只觉得须发都要立起来了。

他本就不得下层黔首之心,眼下又为了逃命,驾车撞死一大片军卒,一众秦军早已对他恨得牙痒痒,只是被上官和秦法压迫着,一直敢怒不敢言。

可眼下……

“国贼赵高休走!”

英布看着近在咫尺的车架,心中激动不已,挥舞长矛,再度大喝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激起了秦军的心。

“奉诏诛杀赵高!”

有弓手怒喝一声,直接引弓射向车架上的三个人。

只可惜他没分清楚主次,那一箭正中咸阳令阎立的胸口,血色染红了衣袍。

阎立痛苦大叫一声,一头栽下马车,随后被甲士的长戈一刀刀砍成肉泥。

“亲卫何在?快来护住本相!”

赵高哆嗦着缩进车内,将自己的弟弟踹了出去:“成,汝、汝汝去驾车,进城!只要进了城,吾等便能重整旗鼓!”

赵成面色苍白,绝望地看向自己的兄长,胡须下嘴唇哆嗦:“我、我……”

赵高从一旁拿出放在角落一直落灰的宝剑,声色厉茬地呵斥:“快去!只有本相活着,赵家才有继续大权在握的机会,否则咱们就等着赵家上下满门尽墨吧!”

“还望兄长照料好吾家人!”

赵成悲呼一声,转头去架车。

而此刻,周遭的亲卫也已经反应过来,摆好阵势抵御躁乱的秦兵。

见赵高众叛亲离,英布大喜。

可此刻赵高身边围满了拨乱反正的秦兵,再杀进去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改换目标,盯上了那些想要压制住暴乱的都尉与中郎,直接策马过去取了他们的首级。

赵成被一箭射死,随后战马也被战戈乱刀砍死。

赵高只能抛下车架,在少数亲卫的护佑下狼狈地逃往城门。

“王不疑,速开城门!老夫乃……”

“国贼赵高!都尉王不疑奉上将军将令,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城头探出一支泛着寒光与冷色的箭矢,下一刻箭矢脱手而出,白羽划破凛冽冬风,似乎在发出凄厉的悲鸣。

“丞相小心!”

有忠心的亲卫一把推开赵高,用自己的甲胄接下了这一箭。

赵高惊魂未定,哆哆嗦嗦的抬头望向城墙,似乎开口想骂王不疑,可看着的再度拉满弦的长弓,却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在亲卫的护佑下,随便挑了个方向逃窜。

“只要能躲进关中军的阵中,一切都还有……”

“赵高在这!”

“穿戴华贵裘衣者为赵高!”

赵高周遭的甲士不少,王不疑射出去的弓箭都被他们用甲胄挡住,没办法,只能站在城楼上报点。

赵高脱下裘衣,华美的衣裳落入尘埃,不过寥寥数息便被踩踏得肮脏破败。

“穿白色绸缎内衬者为赵高!”

这次不用王不疑报点,城楼上的军卒自发齐声高呼,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中丞相狼狈不堪。

都是生活在咸阳城内,作为地位仅仅高于寻常黔首的军卒们,又有几个人是没有被赵高党羽欺辱过呢?

他们不敢挑战权贵,可痛打落水狗却是人人都乐意为之。

……

右军阵中,是与中军截然不同的和谐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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