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先天灵光

“这炎阳法阵,雨泼不透,雪飘不进,老夫近千年来,还未尝知晓凉爽是何滋味……”

烈阳当空,僻静峰头。

脑中沙哑声响,兀自喋喋不休。

秦川却是充耳不闻,自顾自迈出草棚,铺上一批全新符纸。

将已经烘晒完毕,泛着阳炎热气的漆红符纸,叠在一处收回草棚,蒙在木制模板上。

“咔嚓!”

锋利闸刀落下。

裁切出宽二寸、长八寸四分的标准制式符纸。

半丈见方的巨幅纸张,拢共裁出符纸百半,取一截草绳捆扎成摞。

余下来些不足一指宽的边角碎料。

秦川直接卷巴卷巴,揉裹成一小团,塞进怀中妥帖收好。

虽然只是些边角碎块。

不过里头的原材料,都是从上好的灵竹、灵草中,榨取出来的宝魄精华。

就算是溶解化回原浆,也能值上不少灵石。

……

“咔嚓~”

“咔嚓咔嚓……”

日头由东向西,从巳时直到将近申时。

秦川除去晌午时分,抽些间隙吃过午饭。

都在一连串枯燥乏味的“咔嚓”声中度过。

将最后一批符纸收拢起来,头顶红日稍落几分,火热温度逐渐收敛。

天地间弥漫的炎阳气息,已经不足以支撑继续晒符。

要是强行晒制,可能会导致残次品。

秦川抱起符纸,放回草棚,先不急着裁切。

自顾自溜达两步,伸伸懒腰,打个哈欠。

又从腰间解下酒壶,“咕咚咕咚”灌上一口。

掺上了清凉丹的米酒,哪怕在高温下放了半日,入口依旧冰凉顺爽。

“噗!”

冰凉酒水还未入腹,秦川面色骤然一变。

“噗”地一声喷吐出来,还不忘连连“呸”了两声:“哪儿打来的破酒,这么难喝!”

口中骂骂咧咧,拎起酒壶,信手一挥。

半透明水线从壶口抛洒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弧线。

水花不偏不倚,直勾勾泼落到露台正中,那一方漆黑透亮、阵纹环布的晒符台上。

“嗤~”

水花落至炽热石面,霎时间响声大作,白雾骤起。

在聚阳法阵加持下,吸收了一整天阳炎气息的晒符台,温度自是非比寻常。

“嗯……这就是冰凉之感吗,果真舒坦……”

脑中沉寂许久的沙哑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多出几分舒缓惬意。

秦川面上恍若未闻,连看也不看一眼,倒拎着酒壶抖了一抖。

转身返回草棚,对准闸刀,手起刀落。

裁切出最后一批符纸,捆扎起来放在一旁。

“小兄弟,弄得怎么样了?”

刚将边角碎料收起。

一阵呼喊声音,从山坳下遥遥传来。

上午负责领路的黑脸汉子,顶着满天热汗,再度出现在视野里。

想必是掐着时辰上来的。

秦川随意打量一眼。

漆黑滚烫的光滑台面上,透明酒液早已蒸发散尽,连一丝水渍都没留下。

“多谢小友成全,这一点先天灵光,还望小友多加珍重,扬我符箓一道盛威。”

沙哑声音徐徐响起,也不知是不是将秦川当成了符箓峰弟子。

秦川只觉意识微微一晃,体内似是多出来些什么,又似是并无什么变化。

……

秦川交付完差事,赶回杂役院中,天色已是将暗。

“听说了吗?御剑峰的发长老,在宜阳郡调查水月庵惨案时,意外寻见了魔道三绝谷的驻地。”

一众杂役弟子,有的捧着面汤,有的拎着酒壶,围聚在院门口,或站或坐,说着些不知真假的宗门轶事。

“前几日一人一剑,杀入魔窟,将那聚赌堂和万毒堂,杀得个片甲不留……”

出声的精瘦杂役,口若悬河,绘声绘色,并指作剑上下比划,宛如是自己亲临魔窟,御剑降魔一般激动。

秦川拐进灶房,自行打了盆饭菜。

回到院里蹲坐一旁,边吃边听众人侃天扯地。

“都说御剑峰的薛峰主,正在积极备选下任掌教。”

精瘦杂役兴致盎然,继续出声道:“这要是选上了,峰主之位空闲出来,必定非发长老莫属!”

“切,说得轻巧,三十六峰峰主,七十二院首座,有几个不是眼巴巴盯着掌教之位啊。”

旁边有杂役弟子站了出来,振振有辞道:“依我看呐,戒律院的青松首座,才是下任掌教的最佳人选……”

“呵呵,这你就想多了,青松首座天资虽高,但终究年纪太轻,资历不足,我觉得啊,还是得要……”

提起下任掌教人选,场间一下子热闹几分。

一个个争先恐后,全方位评头论足。

太玄祖师一生未曾婚配,更未留下子嗣香火。

因此这太玄掌教之位,都是每隔一甲子,由诸位太上长老,从各位峰主、首座之中选派。

至于退位下去的前掌教,则跻身成为新晋太上长老。

秦川听着一大堆不太熟悉,但一听就知来头非凡的名号。

不由得面露轻笑,暗自腹诽。

看来不管是哪方世界的中年男人,到了茶余饭后,都爱谈论些遥不可及的天下大事。

……

吃饱喝足,外头早已没了天光。

围聚在院里院外的杂役弟子,也陆陆续续返回通铺,休养生息,准备迎接明天的差事。

秦川将饭盆放回灶房。

转身去杂物房里,端了个漆黄木盆出来,肩上搭着条素白粗布。

与来往众人打个招呼,向着院外不远处的溪流走去。

杂役院里,可没有专供洗澡的地方。

年纪大些,不太讲究的杂役弟子,直接拎了井水,就在院角简单冲洗,还能相互间帮忙搓搓背。

像秦川这种年岁不大,心头还带着几分羞赧的年轻人。

则通常会等到夜黑无人时,去外头的溪涧冲洗汗渍。

这都是寻常之事,自是没人会过多在意,最多随口打趣一句穷讲究。

沿着小道走出三四里地,便能听见些潺潺水声。

秦川凑到溪旁,并不急着宽衣解带。

左右打望一眼,确认四周没有旁人。

这才往怀里掏了一掏,取出一小堆拇指大小的纸团来。

颜色漆红,阳炎四溢。

正是今天裁剪符纸,顺手收起来的边角碎料。

秦川双手并用,将本就有些褶皱的纸团,揉搓得更加稀碎,扔进带来的木盆之中,又添上小半盆溪水。

随手捡了根粗糙木棍,使劲搅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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