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大统领

众人随着声音往堂厅门口看去,只见一位身穿墨黑雕花青铜甲,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三十来岁模样的军人,单手提着一柄金灿灿的伏虎卧龙刀,身后跟着店小二莫腾,正缓步朝堂中走来。大掌柜见着来人,便拱手笑道:“见过廖大统领。”原来那披甲军人正是驻守这落星镇外二千甲士的头儿——廖大统领廖白羽。

听到这个名字,方才杀意顿起的一桌四人面色凝重,本想着就算在这酒楼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也不过最多是寻常官府衙役前来过问一番,哪怕闹出了人命,以自己的身手全身而退可没有半点问题,一但出了城外,扎进这隔壁滩头,这梁人便拿自己没了丁点办法。怎想得这廖白羽竟然来了。

落星镇的廖大统领,在这戈壁滩上,特别是这些胡匪马贼心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杀神一般的人物。梁国大历五年,十六岁刚刚参军入伍的廖白羽便在赫兰斥候队的包围下单枪匹马力斩一十三骑,全身而退一战成名;大历七年,率部接应身怀军机重秘的梁国要员,所率百骑于黑瞎子河边与追兵战至全员皆殁,河水皆染血色,遂只身断后,硬生生杀的追兵无生者上岸;大历十一年,赫、梁时局稍缓,奉梁王之命带兵剿匪,南起古兰商道,北至骆驼岭,纵横四百余里,大小百余战,剿匪万人;军功不胜枚举,于大历十四年,封千户侯,御赐伏虎卧龙刀,统辖这大梁西陲第一镇落星镇的两千兵马时至今日。大统领不但领兵打仗杀伐果决,一骑当千,个人于武学造诣上更是天赋异禀,凭着天生臂力惊人,无师无门的他仅靠着终年战场厮杀,与人搏命的本能,竟练成了一身二两根骨,并隐隐望见了三两之境,可谓天纵奇才。

见那四人杀气凛然,廖白羽竟还是一幅懒洋洋的态势,不急不缓的对着那髯须大汉问道:“你是马贼?”

那髯须大汉也并未被廖白羽的气势所压,竟高声回道:“是又如何?”

不曾想这“何”字还未说完,廖白羽电光火石只一瞬便抽出那柄伏虎卧龙刀冲着髯须大汉的脑袋就当头劈去,势道极沉。

那髯须大汉显然未曾料到这廖白羽如此蛮横,说砍就砍,苍促举刀来挡,只听“当”的一声,两把兵器碰撞发出巨响,气浪将那四人桌上的碗碟震的粉碎,满堂之上除了那依旧坐在椅子上与世隔绝般不动如山,吃着米饭的黑衣怪人,无人不被这一刀的气势所震慑,孙亦邈更是赶紧起身护住一旁正在看热闹的孙盈盈,深怕小丫头被波及所伤。

而那髯须大汉则被这一刀的力道所压,单膝跪地,双手握住那带着护手的刀柄苦力支撑,浑身颤抖不已。廖白羽看似懒懒散散,这么不经意的随手一劈竟有如此力道,果真神力惊人。

髯须大汉的同伙之中,那年轻人和那精瘦老者对视一眼,随即同时冲着廖白羽的上身下盘分别攻去,廖白羽抽刀回身一个刀花便将二人攻势化解。见这几人攻势守势都有板有眼,并非寻常马贼,廖白羽一扫之前的懒散,认真了起来。可目光却落在了三人之后,那个并未出手的中年男子身上,从一进门这个男子就给了自己危险的感觉。

武学一道,通了筋脉,开了根骨,便能探势,知晓他人境界高低。而这探势,往下无碍,往上则有槛。二两根骨重只可上探半两,三两根骨便可上探一两,以此类推,到了四两根骨重便已能感知这六两之人的威势,只是这世间六两之境凤毛麟角,不提也罢。

而廖白羽竟看不穿这眼前中年男人的根骨轻重。按理来说,廖白羽虽未得到过名师指点,也未习得过神功心法,可那在人间炼狱一般的战场之上,无数个生死瞬间淬炼出的根骨却有实打实的二两之重。加之对于危险,军人如同本能一般的嗅觉告诉他,此人怕是已入三两之境。方才砍向那髯须汉子的一刀就是想逼着对方出手,一试深浅,未曾想对方好似于这个同伴的死活毫不在意,并未出手相援。在这戈壁滩头廖白羽可从未听说过出了这么一位辛厉狠辣的三两高手。

目光逐渐犀利起来的廖白羽,将左手也握住刀柄,双手持刀于身侧,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拖着那伏虎卧龙刀疾跑两步高高跃起,后如流星坠地一般向那四人狠狠砸下。方才廖白羽随意抬手一刀,力道便已让那髯须大汉单膝跪地,勉强支撑,此番他全力劈下,那持刀三人面色苍白,惊恐万分,竟无一人敢硬接这一刀,可又被这雷霆一击的威势所震慑,竟也一时无法动弹,死局之时只见四人之中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随后周身气息翻涌,衣袍无风自鼓,抬刀迎去。

两刀相接之处,气息如那惊蛰春雷一般在堂中炸开,满堂食客双耳皆嗡嗡作响,马贼四人所在的酒桌更是难顶这自上而下的千斤之势,碎裂开去。而虽被孙亦邈抱住身子,却撑着脑袋,瞪大双眼看热闹的孙盈盈,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之感,而待烟尘散去,她揉了揉双眼,便看见堂中那廖大统领双手持刀的全力一击,竟被那位单手持刀的中年男子直直地接住了。两人兵刃相交,立于堂中,却仍似还在比拼内劲一般,一动不动的这么对峙着。难以置信又满是好奇之心的孙盈盈为了能瞧个清楚,推开爹爹往一边侧了半个身子,才瞧见那中年男子的脚下,酒楼厚实的地砖竟如湖面的浮冰被人踩碎一般,下凹开裂了数块。而那其余三人,则面无血色的盯着廖白羽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那中年男子并未收刀,却开口说道:“廖大统领果然名不虚传,当真神力非凡,看来当年我们夹子沟一众兄弟全折在你手上也不无道理。只可惜那年我柯林汗有要事在身,不在山中,否则,呵呵,这结果到也未必呀。”

“柯林汗?原来你没死。”廖白羽也未收刀,竟似有些开心的狠笑道,“当年我奉旨剿匪,这戈壁滩头山匪马贼的头领无一幸免,唯独这夹子沟的老大柯林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此事一直是我廖某人的心结。我不去找你,你竟然还来送死。我廖白羽运气还当真不错呀。”话刚说完,便从门口冲进了一排大梁甲士手持长戟将那马贼四人围在当中。

听到此时,孙亦邈浑身颤抖,双手紧握,结发爱妻的死状,报仇无门的凄凉,贪官贼人的嘴脸一一浮上心头,怒极攻心的他冲着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柯林汗怒道:“你这贼人,还我妻子命来!”说着便要冲上去拼命。

“退下,别找死。”廖白羽赶紧转头呵斥。

被团团包围,早就在思量脱身之法的柯林汗,趁廖白羽有这一瞬分神之机,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拧开瓶盖,将那瓶中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向四周抛洒一圈,水滴借着柯林汗的内劲竟形成一个水圈像四周扩散开去。

“是‘遥水’,快退。”廖白羽脸色一变,拉着已经冲到柯林汗旁边的孙亦邈舞着刀花向后掠去。而包围住马贼四人的那一圈大梁甲士,也是训练有素的齐齐后退举起腰后盾牌,将那‘遥水’和堂内的食客分隔开来。

“走!”柯林汗大叫一声,便趁着这一时混乱,从那酒楼窗户一跃而出,其余三人也相继跳入窗口,鱼贯而随。

“追!”廖白羽前脚落地,立刻后脚蹬出,紧随而去。那一队大梁甲士退出酒楼便随着统领前去包抄。

酒楼内的众人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变故惊得有些发懵,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听到堂中一声惨烈的女孩叫声:“爹爹,我好疼。”转眼望去,那不知何时为凑近看热闹的孙盈盈倒在地上脸色发青,昏身抽搐,顷刻间便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了一般。那个黑衣的怪人站在她身前盯着地上的小女孩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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