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做到了承诺

她拉着贾璘的手哀求道:“侯爷都是答应了的。”贾璘看着她说道:“阿茹娜确乎有本领,但我此次却并非是深入草原大漠,只是略作游击而已。你且安心在这里等候,每天与金珠、琥珀等人说笑本也并不寂寞。”

阿茹娜再要恳求,见贾璘已经皱起了眉头,而只得噘嘴说道:“知道侯爷关爱,阿茹娜实在也是顽皮。但侯爷日后深入草原,阿茹娜定要跟随的,好吗?”

她的语气恳切娇柔,贾璘也就回道:“自然会是如此。”阿茹娜偎在他的怀里,却又忽然低声笑着说道:“我前几日见傅氏姐姐的果然丰腴了些。可是,”说着,她故作面容愁状。

贾璘不禁笑着说道:“你的岂不早就合宜?”听得满意,阿茹娜只低声说道:“侯爷说得自然不会差,阿茹娜只求确知。”

眼见两人说着话,金珠、翠玉各自退后几步,珊瑚正要与琥珀也退后,却被贾璘拉住了左手。连忙用右手遮住了半张粉脸,珊瑚既是扭捏着不敢说话,更也不能移动身子。

贾璘看着她问道:“珊瑚乃海中奇物,现在身处如海一般的草原大漠之中,可不是天意?”

既是被贾母亲自调教出来,珊瑚自然是伶俐非常。又被贾璘点名要来的,她更懂得笃定要今生侍奉他。此时听了他的话,她把两手合在身前,以额头触在手背上。

阿茹娜在旁边见了,先就赞声“好伶俐的女孩儿”。

珊瑚匍匐着说道:“奴婢既有幸跟了侯爷,又得了侯爷‘天意’的话,就只有终生追随侍奉侯爷。”磕了几个头,她直起身子膝行至贾璘身边。

“好伶俐。”贾璘不免发声赞。珊瑚细声回道:“只为侯爷怜爱。”才说罢,她就低下了头。

“实在难当。”她羞得两手捂住了脸。

夜半时分,贾璘即将率兵出发。阿茹娜、珊瑚匍匐拜礼,金珠、翠玉、琥珀帮着贾璘穿戴好军袍。随后他就捡起兵器架旁的重刀,迈步出门走入了夜色之中。

乘坐提前备好的渡船,贾璘率领着一支精骑部队偷渡黄河,就此潜入了北面苍茫的草原之中。

阿茹娜怅望许久,抹了眼泪之后带着金珠、翠玉、琥珀、珊瑚等人,就在屋内设了香案,模仿着进行祝祷。

贾璘外出数日之后,阿茹娜等人暂且没有他的消息,却先接到了来自朝廷的公牒:太上皇崩逝,以于近日发丧。

一时间,从鄂尔多斯王城到黄河南岸的各军部伍中,各营各自进行简易而庄重的丧礼以祭奠。

而长安城中,也就有了朝廷正式的讣告传出来并宣谕告示:

皇帝、亲王、百官、公主以下,宗女、命妇以上,男女皆着孝服,女子去掉粉状、首饰。三日内缟素朝夕哭临,王公大臣至宗室公夫人以上在几筵前,其余人等在宫城门外,依次排班随哭。

第四日起,王公百官在官衙斋宿二十七日,以后每日哭临一次,军民二十七日除丧服。音乐、嫁娶,官员之家停百日,军民停一月。禁屠宰四十九日,京城自大丧之日为始,城内外各寺庙道观等,皆鸣钟三万杵……。

历任皇帝在宫中停灵日期未必一致,太上皇在宫内停灵七日之后,即为下葬吉日而梓宫出京,皇帝轶正亲自前往哀苦“躬祭”,皇太后悲痛体弱而留于后宫。

不必多言,太上皇梓宫发引之后,皇帝轶正面带愁容,但暗地里加紧了对异己的清理动作。

先后有贾氏相关势力被彻查甚至将要被查抄府邸,一应人员于晚间偷将各自细软运来荣国府,以求暂时庇护。

因为类似的事情早已有之,荣国府的高层管理者如王熙凤对此并不在意,但贾琏却一再警告:“一家两家又三家,我们如何敢这样隐匿?再者,你现在已经不多管家事,如何敢不报太太得知就私自处置?”

王熙凤先觉得不在意,也想着暗中或者可以真的留存这些财物。但送来财物的增多,她的确也不敢独自处置,赶紧报知了王夫人。

王夫人先是准允关系特别好的,如“四王八公”之类人家的留下,但想着也是不稳妥,还是先与邢夫人商议未果之后,再报知了贾母。

也是出于帮助老朋友,进而可以得到对方回馈乃至财物的心思,贾母只是说道:“你们自去管家,这些小事也不用来问我。真要问时,我如此年纪的老妇人,又如何予以处置?”

邢夫人、王夫人听得明白,这是贾母予以暗许的了。随后,王夫人再转告王熙凤:除了亲戚相关与往日旧好,其它的寻常宾客不得留下。

王熙凤得到这个模糊的命令,也就安心吩咐赖大、林之孝等人。需要特别提及的,就是周瑞一家。因为他女婿冷子兴是内稽厂的人,目前周瑞一家在荣国府也就很微妙。

周瑞夫妇仍是奴籍,但荣国府的人原本就器重这对夫妇,现在也不多吆喝他们做什么。更不会让他们接触府里的机密事,只想着有机会把他们发去农庄就是。

贾母的寿诞过去,太上皇也顺利送入陵寝,贾珍为父亲做的道场也算是圆满了。

贾氏子弟前往铁槛寺祭拜一番,贾政询问后面的事如何处置,贾珍连连慨叹着说道:“就送父亲灵柩会金陵,否则再有变故,或许更要耽搁了。”

他的话说罢,贾政立刻蹙眉,那边的贾赦也咳嗽几声。贾珍顺势看去,只见周瑞正站在不远处静候着。

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贾珍也就此皱起了眉头。他说“再有变故”,确实是担心流年不利,怕皇太后也“追随”太上皇而去。这话脱口而出,一向狂妄的贾珍,此时也的确真的害了怕:献药的事仍未平息,周瑞的女婿又是大内密探。这可如何是好?

当晚住宿在铁槛寺,贾珍不禁与儿子贾蓉密议,欲要私下里害了周瑞性命。好在贾蓉是个确定的绣花枕头,只听了父亲的话就吓个半死,连说“没这个必要,若是鲁莽反而坏了事”。

贾珍犹豫再三,暂且忍住了杀心。随后,他向礼部请命后,带着儿子贾蓉护送贾敬的棺椁返回金陵,前去安葬在祖茔。

因为大成此时与金人的交战多集中在开封至登州府一带,贾珍一行南下的路程还算是稳妥。也因为实在宽心,贾珍父子难免在住宿驿站、客栈的时候,父子二人与来往及沿路各地熟络的人饮酒狎妓等事。

这是这对父子难以避免的事,也是沿路大内密探们可以轻易获得的事。

两父子护送灵柩到了金陵,再为贾敬进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一众贾、王、薛、史,乃至身在金陵的保龄侯史鼐、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等人,也都参与了祭奠。

此时的保龄侯史鼐因为提前离开了扬州,而颇为失望、失落。他因为督运粮秣不是很及时,好在朝廷最后并未追究。但又因他过早离开了扬州,也就并未得到更多的封赏,肯定不如一直坚持留在扬州的林如海。

他的落寞倒也罢了,体仁院的甄应嘉却应该说是担惊才对了。这人先前就曾经获罪,好在有甄氏老太妃庇护而得以重新起用。却又贪心难耐,他再接连贪贿不止。

原本以为还能享受老太妃的保护,他却失望地接到了老太妃薨逝的消息。目前的甄应嘉及其家族,也面临着譬如锦衣司这样机构的严查,眼见也是将要受到更严厉的查问了。

此时这两人与贾珍父子聚在金陵贾氏宁国府的后堂内,相对都觉得自己凄惨,对方更是。

好在史鼐只是未得功业,与这两人聊了一会儿也就告退离去。而贾珍对于甄应嘉却也不敢过多交往,就一边聊天、一边打着哈欠。

他的这个态度,甄应嘉自然知道类似逐客令,甚至是“断交令”,却只是撇嘴笑了笑。

贾珍见他如此,不觉来了精神。凑近前,他低声询问道:“甄大人莫非有了解决己事之策?”

甄应嘉只是冷笑几声,打量了贾珍之后,再看向贾蓉。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后背发毛,贾蓉连忙低下了头。贾珍也觉得奇怪,只是回视过去。

“敬大爷是为儿孙计,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甄应嘉毫不掩饰地说罢,贾珍立刻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甄应嘉再冷笑之后,接着说道:“我这几日就命我儿宝玉前往番禺,去投奔原金陵知府,现两广巡抚姜瑜德处。”

听了他的话,贾珍立刻眯起了眼睛。

甄应嘉把儿子甄宝玉于此时送出,很明显是存着转移财产,甚至若得知万一有事,就乘船出海避难的决定。

大致明白之后,自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贾珍,并不能就此下定决心也这样安排贾蓉。

暗自抱着一起荣辱,甚至别只是自己沉没心思的甄应嘉,随即再低声说道:“珍大爷或许不知,仅我金陵地界,接到有关你父子的各样密保就已很多。”

贾珍父子听了,当即就是惊愕、愕然。先不说他们到底有什么过错、罪过,只说被这样严密监视,就足以说明宁国府贾氏有确定的来自朝廷的不满了。

见这对父子兀自仍是发呆,甄应嘉再予以提示道:“珍大爷在京城说过‘再有变故’的话乎?于沿路可纵酒狎妓乎?”

贾珍立刻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话来。既然连金陵的甄应嘉都已通过什么渠道获知,贾珍也就明白:长安宁荣二府的贾氏,真的是狂妄自大到了对外界毫不在意、昏然不觉的地步了。既已如此,焉能不败覆?

再联想起自己还曾说过要暗害周瑞的话,贾珍再就连续打了几个冷颤。他的神态如此,那边的贾蓉简直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很明显,这个外貌俊美的公子哥儿,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都来不及擦干了。

呆愣半晌,贾珍不由得缓缓地抬起手臂,拱手说道:“我儿自幼无知,若能伴在贵公子身边,我觉得必有进益。只是我出京匆忙,并没有待得多少礼金,可以奉送甄老爷。”贾蓉听了这话,先是惊得身子一震,再就觉得如此才会更加安全,也就暗呼口气不语。

慨叹几声之后,甄应嘉摆摆手说道:“旁的不说,蓉哥儿远游,珍大爷总要给他出几个路费。只金陵宁国府内尚有资财,再就是城外田庄,若不在意价格卖出,倒也足以让蓉哥儿周游四方了。”

贾珍连忙回道:“不是甄老爷提醒,我还真的就糊涂了。”

甄应嘉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说一两个月内必要成行,随即告辞离去。贾珍思忖再三,只得认同此议。他还没开口,贾蓉先就跪了下来哀哭不止。

仔细打量着这个儿子,贾珍先喝止了他的哀泣,再叹气说道:“你太爷为了宁国府飞升,我说不得也要顾及子孙。虽然甄老爷说得吓人,但我想着我们倒也并未牵扯什么大罪过,不一二年也就再无牵扯。”

贾蓉不敢回绝,只是连连称是。

贾珍即便知道这个窝囊儿子只是个纨绔哥儿,却也只得为后代考虑,不再予以呵斥他胆小怯懦什么的。

再想了想,贾珍红着眼圈,落泪说道:“攒出一些银子令你远游,只记得要节省些。将来我宁国府贾氏振兴,或者还要指望。”

贾蓉磕头连声,保证着说道:“若能成行,儿子必如父亲所说这般,谨慎从命、再不敢乱为!”

贾珍抹了眼泪拉起他,随后按照甄应嘉的提示,开始快速地整理、转卖宁国府资财与田亩。

既然要做这样的准备,这对父子也就暂且耽误在了金陵。留在长安宁国府内的尤氏,盼望丈夫与儿子早归的同时,再又过荣国府拜望贾母的时候,听王熙凤说及了一件令她诧异与揪心的事。

“别说大奶奶着急,听说就连周瑞的女婿来拜问他们两口子的时候,都顺嘴问起过呢。”王熙凤说着,眼神紧盯着尤氏。

也已知道冷子兴身份的尤氏,立刻懂得这位婶子的语意。这就是说,贾珍父子仍被有关机构盯住不放呢。

哪怕见到王熙凤的眼神里除了警示,更多的含着揶揄、看笑话、看热闹的成分,尤氏原本就畏惧她,此时又何敢与其口角?

只得道了谢,她带着丫鬟炒豆儿从两府之间的侧门、夹道溜回了东府。才回到后堂,她再见到贾珍的侍妾佩凤、偕鸾、文花等人,各自带着悲戚的神情近前。

不待她们开口询问,尤氏自顾低声喝骂道:“都快滚回各自屋里候着去!就说急切,你们几个脸上却是粉儿少了,还是嘴上的胭脂淡了?若不是你们狐媚着一味挑唆哄弄,老爷能,”说到这里,尤氏既是畏惧又觉得连带自己也逃不脱,也是说不下去。

那三个妾室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都用手里捏着的帕子哀哀戚戚地哭了一会儿,只说“并没有多陪伴老爷几时,却一样地受了惊吓”。

不耐烦地催促这几个“狐媚的”回去,尤氏才要坐下来略作喘息,又听丫鬟炒豆儿来报称:“少奶奶来给太太拜礼请安。”

说着话,贾蓉后娶的妻子许氏,在几个丫鬟的陪伴下低头进来屋中。

尤氏看着缓缓走近的许氏,心里再是暗叹:贾蓉终究“不摘食儿”。许氏今年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也算是有了敕命身份的女子。说起来她又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庶女,模样俊俏、性子温和、身段儿也婀娜。偏贾蓉并无定性,与许氏没有欢好几日,不是去外面狎妓就是娈童为乐。呆在府里,贾蓉也是明里暗里“盗取”府里的丫鬟。甚至,他与贾珍的几个侍妾也是说笑打闹,不成个体统。

叹了气,尤氏更无奈地慨伤道:也莫说许氏,就当初秦可卿那般美貌的,贾蓉不也是一样嘛。娶来秦可卿的时候,他两人不过都是十六七的年纪,都是真正的花样年华。

心里还在暗念,尤氏就见到许氏抹眼泪拜在身下哭道:“老爷与大爷外出好久,先是说已经发引了太爷,于今又过了好久却仍不见回,媳妇子心里实在焦虑。”

尤氏让她起来坐在身边,再又叹道:亏这孩子是个好心肠的。那贾蓉就是在京,与你又相聚了几时?

毕竟见她哀戚,尤氏也只得忍下自己的慌乱,随口安慰道:“我也差人打听了,说是与那边族人欢聚,就快回来了。”

许氏也知道婆婆心乱,听了几句安慰话之后也不敢再多说,只得起身就要告辞。

才起身福礼,许氏就听到门外有小厮喊着报道:“老爷回府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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