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飞了

王恩龙这样说,贾璘自然也是做此想,心里更开心边地将领对此热衷。但能否就此实现这个愿望,却也不是王恩龙能够决定的。再拱手道谢后,贾璘随后率众离去。

从苏璋到柳湘莲,众人现在的确对贾璘心悦诚服,可要等待更好结果的煎熬却还是要有的。

这边暂且无事,长安城中也是繁华如旧。

官员们照常上值,下值后照旧欢乐;百姓们除了对街头传闻说几句闲话,更关心的还是自家炊烟是否能正常从屋顶冒出,更要为吃得饱、吃得好而做蝼蚁忙碌;豪贵少年仍是闯荡街头,自以为是地唱着“笑傲曲”。

气温的提升,除了催发了柳树、榆树、槐树等树芽、树叶,催开了应季花卉,更还用春风把天空吹得澈蓝无边,仿若巨湖大海倒转于凡人的头顶一般。

如此情景,人们应该心情很好才对。可贾氏的宁荣二府的人们,再听到贾璘处斩十余名武官的处理结果以后,却是心情抑郁。

哪怕举头就能看到无边澄净的辽阔天空,他们彷如仍是身处在繁华长安的冬日——因为煤炭、柴薪使用过多而尽是沉霾,眼里、心里都是沉郁。

贾璘虽是远支,又已经分府别居,可贾母等人听到他被革去了“文武选侍郎”的官职,都像是自己被夺职一样。

倒不是因为过于关心贾璘,贾母等人是担心此事会被朝中的一众御史们接连参奏。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也会被牵连到。

对于贾母的忧虑,原本就要无事生非、兴风作浪的贾珍,自然是添油加醋地描绘一下或许可怕的后果。贾母自然是精明,又是开口呵斥一顿,贾珍只得告罪回去。

但毕竟他这样拱火是有效的,贾母果真又是为贾璘的事叹气。

“老祖宗不必担忧什么,璘哥哥又写来书信的时候,也浑然对此不在意,只说原本就是虚职,只在边地却更没有什么佐助之用。”薛宝钗想起来,出言安慰道。

“话是这样说。我倒也算是心宽,但终究没他的心大。”贾母说罢,自己也笑了。

“老祖宗既然知道是这样,何必再为这事着急?依我看啊,璘哥哥准能披红挂彩地返回!”贾宝玉在旁边帮腔说道。

贾母听得开心,先是哈哈地大笑几声,再指着他说道:“你也有十四岁了,怎么还说这些混话?他又不是娶亲,披什么红、挂什么彩?”

贾宝玉随即嘿嘿地笑几声,再拱手说道:“我是说,璘哥哥一定会穿上红袍就是了。”

红袍是当朝四品以上高级官员的官服,自然不是寻常可以轻易得到。贾璘目前官职低微又还受到了弹劾,肯定距离这样的职务更远。贾宝玉现在说的话,自己也知道只是讨贾母开心罢了。

但既是喜爱这个孙子,贾母确也听得高兴。暗呼口气,她缓和了心情,正要说什么,王熙凤也笑着搭腔说道:“姑太太那边来信,不是也提到了这件事?只说官场起起伏伏很平常,并不是我们娘儿们可以猜得出来、想得到的。就像是璘哥儿那时被暂时停了职,却不是转眼就做了御史老爷?!”

说着,她还特意把两手合在身前一拍,以示这都是小故事、小环节,的确不必为此烦心。

现在的王熙凤,的确有可以帮忙贾璘的心思。投桃报李是初衷,再就是因为贾璘对她也有相助。只拿她当初挣来李云宁那三千两银子来说,不仅没有罪恶感,反而有成人之美的事实。

这样的事对于渴求金钱得浑不顾忌的她来说,心灵的确为此震动:以这样的方式挣些银子虽说也是不妥,终究比害人命、夺人妻的事好得多。

贾母听得入心,连连点头称是,再缓缓地说道:“即如两位国公爷在世的时候,确也不是百战百胜的。”

“既然是这话,我们就做点别的,不要再说这件事就对了。”薛姨妈插话道。

“做什么?别说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手不巧。即便再手巧,现在也是绣不得花了。”贾母哈哈大笑着说道。

她的确经历了不少人生风雨和事故,很快也就平和了下来——再有千般危险,贾璘是远支、更还早已分府别居,这就是贾氏宁荣两府与其撇清关系的最重要理由。

当然,若是贾璘再又风光,宁荣两府还是能够以他是贾氏子孙而持续拉拢。

“璘哥儿远行辛苦,我每每都能通过他的书信,感觉到边地的严霜冷雪。他还年轻,我再是关心却不敢多听了。以后,再莫给我念他的信了,只要是还好就好。”贾母摆摆手摇头说道。她不想多担这份惊吓,众人心知肚明,随即答是。

她再和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人继续说笑,王熙凤带着平儿再去处置家务事。贾宝玉冲李纨、迎探惜三春、史湘云、薛宝钗等人使个眼色,一起施礼道别出去。

“又有什么花样要做?”探春撇着嘴问道。

“嘻嘻”地笑了几声,贾宝玉说道:“我见今天不冷不热,风也有些却又不大。想着正好放风筝,你们说是不是呢?”

放风筝,此时的玩法是既有游戏开心,也有祈愿祝福的意思。眼见天色正好,李纨等人随即附和着一起去找风筝来放。

不多时,从大观园里就飞升起来各样风筝。沙燕、鹞子等算是精致的;也有简易的,不过是一方彩纸,下面垂着一条或是两条长纸带子。

贾宝玉与秋纹、麝月等人,从怡红院里拎着个美人图案的风筝走来,当即被众人取笑一番:“好俊的美人儿,就被你这样在手里捏着”

对此并不在意的贾宝玉,只是忙着让秋纹、麝月把风筝拿稳,自己快速退后几步。自觉线索足够,他嘴里喊声“松手”,就不断地抽动手中的线索,希望那个美人顺势而起。

事与愿违。他越是着急,手里的动作越是失调。那个美人图案的风筝总是不能升起来,气得他把风筝丢在地上,恨恨地骂道:“若你不是个美人儿,只这样与我作对,我现在就把你踩得稀烂!”

众人见他急恼的样子,纷纷大笑起来。麝月毕竟有耐心,重新整理了风筝之后,开口劝说道:“线拉得远一些,等风吹来得大一些应该就可以了。做事总是要有些耐心,急不得的。”

贾宝玉先是点头,却不禁想起贾璘对他的叮嘱。见他又是发呆,秋纹笑道:“对着个纸样美人也是看得发痴?”

回过神来,贾宝玉连忙重新操作。果然,心情稳定之后,他手里牵线的这个风筝很快就真正地飘摇在半空中了。

其她几人觉得各自的风筝升空,近些还能看得清楚,再又远些,也就没什么意思。各自拿出小剪刀,她们剪断了风筝线,目送那些风筝带着自己的心愿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贾宝玉的风筝因为放起来最晚,玩兴仍浓,也顾不上旁人近前搭讪。那几人看得乏味,再走去作诗、说笑去了。

见她们走开,贾宝玉正要剪断风筝线跟去,却又发现半空中飞起一个描绘着凤凰图案的风筝。

“是从栊翠庵飞起来的。”秋纹率先顺着飞行轨迹判断后说道。

“小声些!”麝月立刻提示,秋纹不禁吐了吐舌头。

贾宝玉也已经发现,也不顾自己手里的线索,而是转头看着那边的风筝。

“是妙珰师父放的?”麝月近前试着说道。

点点头,再又摇摇头,贾宝玉轻声说道:“她怎么会有这个心思,定是瑞珠、宝珠她们放的了。”

秋纹盯看那个风筝一会儿,只说不信:“哪有看个风筝就能知道是谁放的?又没有千里眼。”

贾宝玉并不搭言,眼睛仍是紧盯着那边看。麝月低呼一声,上前就要帮他拉线:“二爷,风筝被风吹落了也没看见!”

贾宝玉就此也察觉手里的丝线沉重,看向自己那个美人风筝。果然,那个“美人”在风里摇摆不定,显然已经不易控制。

忽然从心里生出伤心,贾宝玉连忙紧紧地拉住手里的丝线,与刮来的春风抗衡。

“快松了手吧。”麝月连忙劝道,“仔细手被丝线割出来口子、流出来血!”

听了她的惊呼,贾宝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有了越战越勇的劲头。又担心丝线扯断,他再把于手上、碗上缠绕了几道。

美人图案的风筝终于还是难以控制,但贾宝玉不仅没有继续伤心,却忍不住地开心大笑道:“哈哈,就说不能松手的!若是挂在了树上,岂不孤零零地被风扯得稀烂?!如今好好的那个美人,这不就落进了栊翠庵里了嘛!”

他开了心,秋纹、麝月却还是一个噘嘴、一个蹙眉,表示并不愿意去接近那个小小庵庙里的主仆几人。

“你们回去等我。找回风筝,过会子我也就回去了。”贾宝玉的嘴里说着,让秋纹剪断了丝线,小跑着去了栊翠庵。

他的手才放在木门上,门却像是自动的一般打开了。

“这么漂亮的风筝,就知道除了是二爷的,再没旁的人。”瑞珠笑眯眯地说道。

贾宝玉一边迈步往里走,一边问道:“可有损坏?”

“仔细收好了的。”瑞珠一边答话,一边跟着往里走。

院子里,果然是宝珠在拉着丝线,还在放那个凤凰图案的风筝。

“就猜到是你们。”贾宝玉笑道,再仰头看去。

“二爷怎么就能猜得出来?”宝珠笑着问道,眼睛却连忙再看向半空中的风筝。

贾宝玉也不答话,只是笑着说道:“我说你也忒好玩了些。放了这么久还不松手?”说着,他从瑞珠的手里拿来小剪刀,顺势剪断了丝线。

手里的力道顿时落空,宝珠紧盯着那个飘摇的风筝,心里仍是舍不得。

“凤凰就应该在空中飞的。”贾宝玉说道。

宝珠点点头,还是没有收回视线。瑞珠却已开口道:“师父烹了茶,二爷喝一口、坐一会子再回去。”

想了想,贾宝玉自然难以抗拒对静室中的秦可卿的思念乃至渴念,随即迈步进屋。宝珠不敢跟着进去,瑞珠也只是进屋倒了茶,再出来查看风筝的去向。

茶杯递过来,贾宝玉说着“不冷不热正好、茶也香”,再盯看着秦可卿,打量了之后说道:“你果然大好了的。”

再握着她的手,他接着说道:“手心里却还是烫。”

手里热总比凉的好。被贾宝玉摩挲着手,秦可卿眼见他体贴,就偎在他肩头不动,任他百般安慰。贾宝玉捧着她的脸端详一番,见她美目含波如春水,心中立刻大为动情。

被他吻住樱唇的秦可卿略作逢迎,总也是担心他在这里多停留而被她人察觉异常,只得连声劝慰。

也不敢多停留,贾宝玉与她亲昵一会儿,也就拿了美人风筝出来栊翠庵。因为想着她,他走路仿佛只是凭借惯性而并不需要思考,任由两腿两脚把他带去怡红院。

到了半路,他忽然觉得异样,转头看去,正见薛宝钗带着莺儿、文杏要出园子。

打了个招呼,贾宝玉近前问道:“宝姐姐在园子里也可以住在蘅芜院,可以与姐妹们多说话的。”

“我还是回去做针黹便利些。”薛宝钗答罢,再想起来问道,“你这风筝没有放出去?”

看了看手里的那个美人风筝,贾宝玉耸耸肩说道:“一时风大,幸好落在了栊翠庵。瑞珠捡到了,说会子话就还给了我。”

提到栊翠庵,薛宝钗的眉头又是微蹙。贾宝玉见她如此,就担心被她看穿自己与秦可卿的事,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走了几步,薛宝钗再缓缓地说道:“那样的一个人,现今却孤单地住在那里面。”

贾宝玉暂未作答,停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是这样,我们恐怕早就不能再见了。”

“嗯。”薛宝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说,有缘就不必担忧。”

“就是宝姐姐说的这话。”贾宝玉见她并未多问什么,心情转好而笑着说道。

看看这个似乎只对女孩子感兴趣——或哭或笑或恼或闹皆为此,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烦恼的人,薛宝钗也暗自表示无奈。

她的心里,自然还是想着贾璘的安危。贾母等人为此烦恼不已,她也跟着心惊。

再又想到如此年轻的贾璘,竟然能够才入官场就兴起风波。又使得见多识广的贾母也为此惊喜忧愁不定,薛宝钗不禁也是笑了,暗赞一声:好个哥儿。

“怎么又笑了?”贾宝玉好奇地问道。

回过神来,薛宝钗下意识地说道:“是林妹妹才给我来了信。说她那里一切都好,我为她高兴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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