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简单

“是金平赶车带来的,那几个带着帷帽的年轻女子,只说是要找大爷说话的。”周水莲也不用说得更为清楚,贾璘自然知道来者是谁了。

因为实在不能拒绝,贾璘只好让阿茹娜略微改扮,再由杜金平接来府里小聚。

不用多说,贾璘立刻出去侧门,果然见到几个瓦剌侍女带着帷帽,站在马车旁边。走近前掀开车帘,贾璘看到里面的阿茹娜,已经笑嘻嘻地伸手要抱了。

“绝不可当众如此啊。”贾璘连忙提示完毕,阿茹娜“倏”地一下缩回了手臂,紧紧地抱在胸前但仍是对他嬉笑着。

伸手过去,阿茹娜一手拉住他,再一手把帷纱垂下。扶她出来之后,贾璘领着她们几个走去捧雪别院。

薛宝钗等人正在诧异贾璘的离去,却转眼间看到他领着几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回来。只有更加奇怪,但她们随后应该就是险些惊倒了。

走进屋子,贾璘随即说道:“阿茹娜,快与姐妹们见礼。”随着他的这句话,阿茹娜抬手摘下了帷帽,露出来一头的金色小辫子、白皙过人的肌肤,以及那双蓝澈的眼睛。

论长相,屋里的几个女孩各有千秋,不好做出审评。论身材,她们也是各有差别。比如妙玉最为匀称、薛宝钗饱满香润、薛宝琴丰致合宜、邢岫烟苗条玉立、李绮与李纹姐妹袅娜秀雅。但毫无疑问,阿茹娜的身材更为挺拔惹火偏又手腿修长,确乎少见。又不说其它,只以她的眼神更为妩媚。

而阿茹娜也压根没想到会于骤然之间,身处在众多女孩们的中间。这些女孩毫无疑问不是寻常女子,阿茹娜先是见到外面的翠筠、袭人等丫鬟,甚至那些仪容整齐的婆子,就已经暗暗地惊讶,更何况这间屋子里的,身穿不同彩缎锦绸袍裙的富贵女孩了。

她再看去她们的头上,更觉得心中有些失落。自己倒也有几根黄金细链做成的头饰,终究没有这几个女孩子头上的金钗玉簪精致漂亮。

见当下的这些女孩们都是惊讶,贾璘笑着做了介绍。薛宝钗等人暂且忍下疑惑,对阿茹娜福了福。

阿茹娜立刻想起来,也有模有样地给予还礼。这样就更令薛宝钗等人于惊讶之余,再暗赞她的聪明,进而就只有暗赞贾璘的调教得法了。

贾璘笑了笑,再请众人落座。其她女孩都安静地坐好,阿茹娜出于略有紧张的心情,并不避讳地坐在了贾璘的身边,更要伸手捉住他的胳膊。

贾璘只得顺势抬起,再做了进一步的介绍。薛宝钗等人听着,简直以为是话本里的情节——贾璘跑去边地一遭,抢了个胡族美人回来了。

大致听得清楚,妙玉先是做了同情的点头,再对阿茹娜笑了笑。得到这份鼓励,阿茹娜不再过于紧张,也对这个神态安然的姐姐甜甜地笑了笑。

眼见她可爱,薛宝琴因为见识更多,就主动和她聊了起来。因为会一些胡语,她可以简单与阿茹娜说上几句。别小瞧这几句很简单的话,已经足以让阿茹娜不再觉得孤单了。

现场气氛就此活跃,史湘云等人也饶有兴趣地插话。只有薛宝钗的神情还显得有些复杂纠结,却也只有微笑附和。

贾璘随后再次邀请,薛宝钗率先起身,领着阿茹娜、薛宝琴、史湘云、李绮、李纹等人出去捧雪别院,走去前面的正堂院落。阿茹娜回头看了看贾璘,见他对自己微笑,也就放了心。

薛宝钗见她还是有些害怕似的,就伸手来拉她。阿茹娜就势拉住她的手,薛宝钗顿觉受到额外信任,对这个孤单来到这里的女孩的爱心就此大起。

这几人先行走去,妙玉此时也是暗松口气,极为感谢贾璘的细心。以她喜好清静的脾性来说,今天已经是破例与小姐妹们欢聚了。至于聚饮,更还要炙烤,甚至生吃鲜肉,那自然更不是妙玉喜欢做的。若贾璘必要她陪伴,她倒也只有勉强。但终究不如各自欢喜的好。

她对贾璘眨眼笑了笑,合掌做了致礼的动作。眼见她如此,贾璘心中也是感谢。再见邢岫烟还在这里,他正要再邀请,却见她起身认真地对自己福礼。

“之前只是听妙玉姐姐提及璘哥哥,一向仰慕颇甚。璘哥哥英才自是难得,更有豪侠义气传于各方。小妹今天才有拜谢的机会,万望切莫嫌迟。”她低头说道。

贾璘知道她虽有父母,姑姑更还是荣国府贾赦的续弦妻子邢夫人。可这个女孩从小就是生活简单,否则也不至于在姑苏玄墓山蟠香寺的庙产里,与妙玉做了十余年的邻居。

此时邢岫烟郑重地对贾璘表示道谢,就是因为他曾经请妙玉转为馈赠银两,的确使得当时的邢岫烟得到了生活的资助,以及持久的心理温暖。

她说得郑重客气,贾璘连忙施礼谦辞:“本就是一家亲戚,小妹切莫客气。”

邢岫烟对他做了答谢,随即与妙玉施礼道:“我只得先去陪着姐妹们。”妙玉点头称是,邢岫烟再对贾璘颔首,略微福了福,就带着丫鬟走去前院。

不好与头次相遇的她同行,贾璘暂且没有动身,只是默然地注视着她的背影。邢岫烟想来是脾性与妙玉相似,更不如妙玉内心有团对世事的热火与好奇而多有沉闷。却也因此,使得邢岫烟固然出身较为寒薄,却更有一份端庄淑女气度。

“我看夫君许多妹妹已是照顾不及,却还呆看我小妹?”妙玉说罢,捂着嘴笑个不停。贾璘见她如此开心,自己也受到了感染。立刻伸手揽住她,他就凑近前去:“郎君好好的,须知姐妹们在前面等着你。”

拥着她伸手在其袍内温暖一会儿,贾璘只得说道:“我命人给你单独做些饮食。”

“我自会照顾自己,的确也有些疲乏,郎君只管去。”妙玉说罢,看了看他,再又脸上飞起红晕。贾璘笑了笑,安慰她几句之后走去前院,妙玉自去暂歇不提。

正堂的侧厅,一众女孩子在丫鬟、婆子的服侍下,已经各自围坐在桌边说笑。

贾璘才一落座,史湘云与薛宝琴就真的拿起小刀,把架在餐桌上方的那块新鲜鹿肉,各自割下一小条。

随后,两人就用相互比试的眼神对着看了看,把肉条送进了嘴里。

“好吃吗?”贾璘忍不住笑问道。

“自然是好。”史湘云说罢,见贾璘似乎不信,就再割下一条。拿在手里,她一边送去贾璘的嘴边,一边说道:“璘哥哥来试试!”

十二岁的她因为一时着急,有这举动倒也平常。众人看她急切,更还发笑。贾璘自然不能就这样吃,只得略微后避。正要用小瓷碟接过来,他却见阿茹娜率先凑近前,干脆地用手夺了下来,再放进了嘴里。

史湘云一时发楞,贾璘连忙说道:“阿茹娜也是饿了,大妹妹快自己赶紧吃,别被她都抢跑了。”

史湘云此时略微冷静,也就大致明白阿茹娜是有些嫉妒了。并不敢就此事争论,史湘云只得点点头,却放下了手里的小刀。

贾璘在桌下碰了一下阿茹娜的脚,再对她使个眼色。也是回过味来,阿茹娜自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连忙再割下一条鹿肉,她就用手拿着,小心地递给史湘云道:“妹妹吃。”

史湘云本是性格热烈活泼,就此现出笑脸。才要道谢,她却被阿茹娜径自把手里的肉条塞进了她的嘴里。

众人看着都是大笑,贾璘再劝说道:“还是炙烤吧。”薛宝琴点头后,老实地把肉条放在了烤架上。

几个女孩再开始行酒令,尤其史湘云有“话口袋”的绰号,更给这个聚会添了许多热闹。阿茹娜并不懂参与这些,在旁边坐得着急。

贾璘还没说话,薛宝钗先就看了出来,笑着邀请道:“阿茹娜并不懂得这些酒令,我们不如换个简单的。”

简单的也是斗草拇战等,阿茹娜的汉话并不通顺,也不好参与。薛宝钗表示难不住自己,再又笑道:“我记得璘哥哥前几年与我和林姑娘、玉莲姐姐逗笑,就于手心里放个物品来猜。这岂不是简单?”

她的建议发出,几个女孩脆生生地喊了声“好”字。阿茹娜听清楚之后,也就开心地接受下来。

她们玩得热烈,贾璘只觉不好过多参与,就找了借口回去正堂稍坐。

袭人送来清茶,贾璘让她在旁边坐下。

自然不敢坐在椅子里,袭人就坐在他身边的杌凳上,和他随口说着话。从贾璘外出以后的家常,一直到她回去自家探亲,与家人的交往,袭人都说得极为清楚细致。

这是个很有耐心、做事很稳妥的女孩,虽然她有想着超于其她同等身份女孩的心思,贾璘并不会因此不悦,反而对她确有几分看重。

人于世间,哪个又不是渴望超越?如果有能力,为什么不能助这样的人一臂之力?况且袭人虽然有些小心思,但对贾璘及家事极为忠诚认真,又怎能不令贾璘爱惜她?

不由得握着她的手,贾璘耐心地听着并不感兴趣的她的话。受到鼓励,袭人更为开心,自顾说个不停。

两人正在聊天,却见旁边悄然走来可人。这个很有风韵的女孩,自然也是情意深长的人。见到他们开心聊天,此时的她也不再说笑,只是伴在袭人的旁边,安静地坐着而已。

对于可人,贾璘别有一份怜爱。救了她的性命,贾璘其实更是把她从王熙凤那里救出了活命。可人未必想到更多,但也知道身处王熙凤的身边,早晚不是被卖就是个死字。而跟了贾璘,这个孤身女孩只有庆幸不已。

或许因为过于偏重情爱,可人的心思不比袭人细密深刻,更不如晴雯火辣勇敢,可她自有一份特别的温存,可以让见到她的贾璘心安。

丫鬟们多是身世可怜,贾璘愿意以自己的能力,对她们给予关爱。这是超于情欲的关怀,或者直说兼含着也无所谓。总之,贾璘疼惜她们就是了。

地上再添了两个安静的身影,贾璘不用看也知道,是金钏、玉钏这对同胞姐妹。想想也是有趣,若是但凡不小心,真的会把这对姐妹看混了。也基于此,贾璘就笑着吩咐这两个姐妹,金钏身穿滚有金色丝线的裙衫,玉钏就是镶着淡雅素花的裙衫。金钏戴着金钗,玉钏戴着玉簪。金钏佩戴金镯子,玉钏就戴着玉镯子。

金钏于原著中因为言行失当而自尽,这是贾璘颇为感伤的事。她又原本性情过于外露,他也对她略有引导。眼下金钏听话顺从,玉钏却更心思仔细,几与袭人无疑,更还谨慎。

这四个女孩围在旁边,贾璘再想到晴雯。那更是个于他认为更出色的女孩,足可以独挡一面的女中豪杰。却又深情,贾璘不能不恋着她。

对于这几个女孩子,贾璘首要想到的,就是“关爱”二字。

虽有可人、金钏、玉钏在侧,袭人见贾璘听得认真,只是自顾开心地说着。忽然,她立刻住了嘴,再就连忙起身。

她的言行变化,令其她三个女孩一起起身。贾璘转头看去,原来是薛宝钗走了过来。起身问好之后,贾璘请她落座。

天气自然是寒凉,但既因为屋里炭火旺盛,又因为天然体热,再是那里烤肉、说笑也是热闹,薛宝钗此时略微有了微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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