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病痛缠身

颜玖润向我递了一封文书。

意是向我讨教制作蜜饯之法。

清潭之处,气温比别处低上许多。恰巧就是这里有一颗甚是高大的黄梨,花期晚了些许。别的梨树已经抽芽,它却才到花期泛滥之际。

他向我絮叨许多,大多是词不达意。大抵意思就是他与顺静不可能。

见了颜玖润之后,我在想什么时候抽空向顺静委婉提一提这件事。

说来也奇怪,顺静已经接连几日没来我宫中闹腾了。还有些许想念。

却没想到,我正在找时机怎么向顺静说这回事时,却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那时已是四月中旬。春日的花期已过,整个皇宫已然没了花的身影。

是夜,我叫着画扇同我搭了个凳子,去摘那些尚未成熟的青涩梨果。

玩儿的累了,我让秋风她们退了下去,去后院见白闫玉,听他道着这世间的繁华。

小暖急慌慌的声音传了来“离凰公主!离凰公主!”

我正瞪着白闫玉疑惑小暖有什么事。

紧接着,秋风和画扇像是纷纷出了寝宫,小暖模糊的声音向秋风她们诉说着。

只听得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我的房门响起。

“秋风。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秋风的声音也带了些焦急“公主,小暖来说,顺静公主不知怎的,近几日脸色苍白,今晚用过晚膳之后,公主一人在房里小憩,待奴婢们进去之后才发现公主竟是呕了血!”

我霎时乱了心神,猛地想起了以前的李游丝。

胡乱的打发了白闫玉,他好像正打算和我说什么,我很慌,慌的听不清他再叫我。

我从后院进屋,打开了房门,秋风带着泪渍的脸庞出现在我眼前。

“快些!快过去!”我领着秋风画扇小暖向顺静的宫殿赶去。

我真是怕急了,李游丝当日的情景一遍一遍在我脑海中回放。

小暖带着哭腔道“我家公主近几日都是好好的并未见什么不适。就是脸色发白。昨日也宣太医来瞧过了,说是公主并无大碍,只是没休息好,又带了些风寒,要好好调养,不曾想到,今日……”

我定下心神“小暖,你别慌。只要没发生最坏的结果,一切就都有希望。”

只有我知道,我手掌已经被掐出了血。腹部一阵针扎似的疼,口腔内泛出一丝丝甜腥味。难不成我的病要发了?不行,顺静还要我照顾。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进入殿内,气氛还不算压抑。董惠妃还有圣上都在一旁揪着眉。一位年龄稍长的太医正捋着胡子给顺静把着脉。

只见太医收回了手,我大步向前走去,向圣上董惠妃行了一礼。

董惠妃泫泪欲泣,问太医道“堪太医,顺静如何?可有大碍?”

我则顺手从袖中悄悄拿出一张绢帕,擦拭手心的血迹,旋即再次塞回袖口。

堪太医此时直起身道“回圣上,娘娘。顺静公主只是一时心火旺盛才呕了血。但公主原就体寒,怕暂时不能开别的药物。微臣开几幅调理的方子,先好好将养着。近几日怕是也会呕血,但不必忧心,堆积的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有劳堪太医了。秋风,送太医出去吧。”见圣上,董惠妃都没发话,我自作主张把太医送了下去。

圣上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和董惠妃一般,忧心忡忡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顺静。

顺静可是圣上的第一个女儿,宠爱了那么多年,一下得了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病。虽已有对策,但也不免忧心。

虽是看似严重的症状,顺静却是在两日后悠悠转醒。之后便生龙活虎起来,完全不似得了病在床上躺了两日的人。

也如太医所说,会时不时的咯血。吓的一群人心里总悬着一块石头。

比如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白米饭里出现一滩红色,喝水的时候,茶水里出现一坨血块……

持续了几日,顺静不见消瘦,精神还很好,但太医说,这个病症随时有可能复发。

她确似不知天高地厚一般,以前做的顽劣事照常在做,但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而且,再没在我面前提起颜玖润。

也想不惜命一般,趁董惠妃去了圣上的御书房陪读,竟偷偷喝上了酒。那晚,小暖忙慌慌的跑来我宫中,把我逮了去。

踏进寝宫,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顺静这是把酒窖搬来了吗。

“就在内殿…”小暖把我引过去,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顺静朝我摇了摇头“离凰公主,您帮奴婢劝劝吧……”说着,小暖便带上房门,踏出了内殿。

我一屁股坐在顺静对面,拿起一旁的酒杯,从顺静手里夺过酒壶,向杯里盛上了酒。

我一饮而尽道“这酒谁酿的,不似阿花的蜜鲜酿。”

顺静仿佛听到了声响,被我吵醒,睁开朦胧的双眼道“这本就不是蜜鲜酿,这是本公主酿的。原本想和颜玖润一起在新婚之夜喝的,可现在本公主不想了。本公主给它取名叫应萱。萱草你知道吧。”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应怜萱草淡,却得号忘忧。你说前朝的人怎么那么有文采……”

我见她似乎有些重心不稳,站起身扶着她坐上了凳子“你这是怎么了。怎得喝那么多酒。”

萱草,又称忘忧草。顺静这是想通了?

“没事。就是看开了……看开了……历来皇室血统的女儿,怎么会有什么顺风顺水的爱情……就算本公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又怎样,不是本公主的,本公主到底是强求不来……或者一两年后,本公主要去和亲,就算父皇再喜欢本公主再舍不得本公主,为了国之大义,本公主也要自请去,风风光光带着满朝人的期待去和亲……去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相守一生……”顺静话语有些不清晰,可我听清了。想来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

“顺静,你别想那么多。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多愁善感的样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顺静吗?”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向她道。

顺静没回答我这个问题。她自顾自撑着脑袋说着。

“我有跟你说过吗”她酌了一些酒,双颊带了些红。眼睛澄亮,却带了一些水意。

我有些错愕。我从没见过她这样,眼里满是伤情。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她用‘我’这个字。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虽知顺静瞧不见,还是露出一丝笑意,故作打趣道“什么事,我可从没听你说过什么正经事。”说着,我顺着她的意给她斟了一杯酒。

她扶着额,轻声道“我曾心悦一人,日日夜夜念着,许是挂念,竟渐渐有了病态。”顺静说着“榻上之时,我便在想,他不悦我,我悦他便好,日子还长,他总会瞧见我的心。我便向上天祷告啊,我既然得了病,不如就用命续缘罢了……”

顺静似乎把我当成了一个听客,完完整整的说着她和颜玖润之中,她一个人的小情绪。

我呼吸一滞,为她这个想法感到不值。那日颜玖润的话在我心底盘旋。

顺静眸子染上一丝悲凉。指尖轻沿着杯口划出了一个弧度。

她仍轻声说着“说来也是奇,隔天之后我便能日日梦见他,可病情也越来越严重,你知道的,就是我吐血那回。”

说起那个梦,顺静的眼里有了些许神采“但是后来,我又转念一想,用我的命来换梦,会不会很不值得,我如果死了,他会和别的女子成婚,会和别的女子生子,想到这些我便有些心堵,也暗暗的告诉自己,不能死,得时时盯着他,就算再也没可能见面,也得活着,看着他,等我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护他,可以保他周全,我便又如当初一般死皮赖脸的跟着他”说起这些顺静抬眸盯看了我一眼,但随即眼里的神彩暗淡了下来。

顺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道“也更是奇,当天吐血之症便有好转,等我彻底清醒好转之时,便再也没梦到他了。”

她手一伸便到了我跟前取走了酒壶,连饮两杯,眸子垂了下来。

我心疼的看着顺静,这个丫头,无拘无束,活泼灵动的堂妹,为何会受这等苦楚委屈。

我瞧的真真的,一滴清泪从她眼里划出。

“便是梦里也不曾有过了。”顺静声音微微颤抖着。

我强颜欢笑,不想让顺静察觉我的情绪,故作欢快道“颜大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你,让顺静如此念念不忘。”

顺静抬起了头,略带轻松之状,长舒了一口气,眼里嘴角全是笑意“他不怎么强壮威武,也不怎么俊美,也不是满腹经纶,也没有高官厚禄,脾气也不温润,待我也不是真心实意,但我偏觉得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停顿了一会儿,她道“他有温润,不过不是对我而已。”

我皱着眉,眼里像蒙了一层雾,怜惜的望着顺静。

我没出现那些日子,她是怎的受了这般委屈。

顺静说完,似是醉意上了头,她轻声念叨着“便是梦里也不曾有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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