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若有若无的欢喜

(本篇算半个支线)

我是顺静。本朝最小,父皇最疼爱的一个公主。母妃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一个机缘巧合,入宫为妃,

自我记事起,我玩闹的本质,便一天比一天更甚。

那是个夜晚,一群宫女嬷嬷们手忙脚乱把我收拾妥帖抱上了榻。

我原还想在起来跳一会儿,但见她们已经累的精疲力竭,甚至年迈的嬷嬷还偷偷摸了一把汗,便乖乖的躺在被褥里。

等她们通通都去休息了,我闭着眼感受到一个宫人吹灭了正燃得旺盛的蜡烛,退出去关上了那扇大门。

听见房门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哧溜一下从床上翻起爬下了床。

搭着凳子从屏风上拉下了衣裳。手脚并用的套上衣服,然而好似还是穿得不对。

我感受到了暖意,也没工夫去看衣裳穿的对与不对。悄悄的拉开了那个我只能到它三分之一位置的门。

恍惚间见得母妃的寝宫还有些许火光,便轻手轻脚绕了过去打算给母妃一个惊喜。

母妃寝宫前站了一些宫女太监,是我不曾见过的阵仗,我便从母妃特地为我开的那扇小门,步履蹒跚的走了进去。

红鸾帐暖,床榻在轻轻抖动。

依稀是父皇和母妃的模样。母妃轻轻的低吟吸引着我,父皇和母妃像是在做什么有趣的事。

我悄悄的没发出声响,轻轻的向床榻走去。

即使我踮起脚尖,也只有半个脑袋能看到一些帐内的情况。

我干脆停留在床榻前,伸出胖乎乎的手扒开了帐子。

父皇和母妃并没有发现我小小的动作,依旧在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

我只见父皇搂着母妃换了一个又一个动作,母妃喉间溺出的呻吟支离破碎。

就在我不知道吊着床沿观望此场盛世多久之后,母妃迷蒙间睁开双眼,发现了我。

猛地叫了一声,有惊讶,有羞涩,还有压抑不住的欣喜。应是欣喜。

母妃刹那间撞进了父皇的胸膛。

我见被父皇发现,立刻装傻坐在了地上,拍着手笑嘻嘻的说着“母妃,叫。母妃……”

父皇黑着一张脸,把母妃裹在被子里,他则拿过一旁的衣袍,忽的穿上,盖住了那个精壮健硕的身体。

从地上抱起我,神色依旧没有好转,拉开门,沉声问着门外的一干宫人。

没有得到确却的答案,厉声训斥着他们。

随后引着我的教养嬷嬷,狠狠的打了我二十大板。

我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两个月,也安分了两个月。

上学堂的第一日,夫子吩咐自行温习。

我掏出偷偷藏在身上的糖酪,同各位哥哥们分享发生的趣事。

话题正盛,我顿时想起了那日窥探到父皇和母妃的光景,便招呼哥哥们凑近跟前,仔细向哥哥他们娓娓道来。

而后,一位年纪稍长的哥哥却面色发红,支支吾吾的阻止我,让我不要再说了。

我和另外几个哥哥都是不解的看着他。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当我正想接着向哥哥们说出后续的事情,窗外两声咳嗽吸引了我。只见父皇和夫子站在窗外,夫子神色异常有些许尴尬,父皇面色发青,紧紧抿着唇。

紧接着我被父皇拎回母妃的宫殿。父皇当着母妃想再狠狠打我一顿,但母妃舍身相护,父皇才没下起这个手。

五岁那年,我领着五哥跑到了一处无人看管的宫殿。眼尖的我看到了大树上那个圆陀陀的蜂窝,便哄骗五哥说里面有很多蜂蜜,让五哥去捅。

五哥也是个实心眼,极听我的话,随意找了根棍子就打上了蜜蜂的老窝。

我躲在草垛后面看着一群个头大大的蜜蜂飞出来。五哥大惊失色,直愣愣的向我跑来。

而后,我和我哥被蛰的满头是泡的回了宫殿。自然少不了被斥责一顿。

七岁那年,父皇新宠幸册封了一个贵人。那个贵人仗着父皇喜爱整日嚣张跋扈,甚至在我母妃面前摆架子。

母妃虽没计较什么,但我属实看不惯这个狐狸精,每每给她使绊子。

什么糕点加盐,茶水下药,步辇毁坏应有尽有。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她的做为,在几个月之后,她暗害我三哥被当场抓住,被处以及刑。

九岁那年,我支使身旁的宫女嬷嬷去给我烧沐浴的水,独自搭了梯子爬上了宫墙。

许多的梨花花瓣从我头顶坠落。

我一个重心不稳,便掉在了梨树下,压在了那位偶然路过,被梨花吸引住目光的男娃娃。

年少不更事的我,早早的便看上了这个白白嫩嫩的,被我压在一团花瓣上的少年。

当时他还是家道中落,他父亲在科举之时屡屡失意,好不容易连中三元,到了朝堂,却是个不起眼的文官。

我不止一次在想,不管他今后怎么样,我都要嫁给他,做他最美的新娘子。

我也不止一次在想,他定是欢喜我的,不然怎么会对我好。

我没告诉他我是公主,我告诉他我是洒扫的小宫女枝桠,顺静公主命我摘梨花,所以才掉下去。

他当时睁着眼睛,还有些没回过神,透露着迷惘。

引回思绪之后,替我扶去了头上飘落的残花。

他让我早早回去,莫要被公主责罚。他告诉我他叫颜玖润,他告诉我,要是我再被欺负就在这个时辰到这边来等他,他会给我讲故事,他还说,我这样瘦,定是受了不少屈辱,他母亲会做很多很多的蜜枣,下回一定给我带。

他对我那样好,我恍惚觉得,他定是欢喜我的,他不在乎我是个被欺压的小宫女。

他又离我那么远。他说他父亲这般努力,今后定能做出一番事业,他要和他父亲一样为朝廷效力,然后娶一个像他母亲一样温柔贤淑的女子。

我听着,嘴里明明甜的发腻的蜜枣,没了它原本的滋味。

我原本就不是温婉的性子,恬静的女子。

他还说,枝桠,你这样可爱,你家公主今后定会许你一门好亲事。

我就笑着看着他,我故意道,那你娶我吗。

他也笑了,满眼温柔的看着我,那还不错啊。

渐渐的,梨花不见了身影,茂密的枝桠,新发出了一截又一截的嫩芽。

嫩芽成了嫩叶,一日比一日发的多。也长出了满树青涩的果子。

他的父亲终于熬出头了,成了举足轻重的朝臣太仆寺卿。

那日他兴致勃勃的同我说,他父亲有意栽培他。他高兴坏了,眼里的喜悦藏也藏不住。

我见他这样高兴,我也高兴。那日他牵了我的手,他说,枝桠,你一定要出人头地,到时候我们见面就方便多了。

我听得这样的话,什么也不能想。他定是在谋划我们的以后了,我只能点头,只能说好,只能说我定不负颜小公子的嘱托。

十一岁,还是一个春天,父皇逮着了翻墙出宫的我。就这样他知晓了我是公主。

他对我说,公主殿下,臣惶恐。

他说,公主殿下,从前是臣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望公主海涵。

他说,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臣等望尘莫及。

我假意没听出他言语中的疏远,还是带着笑看着他。

他又对我如从前一般了,仿佛我还是枝桠,他还是那个梨树下被我压的满头青紫的少年。

他特地向父皇请求,来见我一面。他带着他母亲做的满满一大罐蜜枣,亲手放在了我面前。

他又对我说,公主,臣想着公主应是喜欢这个的,便自作主张带来了,望公主莫要生气。

我很是欢喜,欢喜上了头,只好说着不生气不生气。只好说着,你能来,我很是欢喜。

后来,我便一直这样,带着这份磨灭不下的喜欢,直到了十六岁,直到了今天。

前几日父皇新寻回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姨母,带回了一个很是好看的堂姐。

册封大典上,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

我倒是想会会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堂姐。

进殿,只见她款款而出,通身没有见过那些官家小姐桀骜的气派,性子道是和我一般。客客气气的同我说着话。

我原想给她一个下马威,不曾想,她却是柔柔的给我挡了回来。

似乎是见我没什么威胁性,她又道,我母妃若是生个小妹妹许是很好玩儿。

我知晓她是和我开玩笑,却不想她也是合了我的性子,我便回道,让她别后悔,到时可别哭鼻子。

她还是不生气,还邀请我吃她的果子。

同他踏春之后的不多时候。我撞见了颜玖润和我那位堂姐。

他们在漫天梨花雨里。

他说,臣仰慕公主许久,听闻公主对蜜饯酿造之法很是通透,特意来叨扰公主一番,唐突了公主,望莫要怪罪,

只见堂姐草草的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让她身边的画扇给了他一张方子,颜大人谬赞了,前几日颜大人特地差人来问过本宫,是向顺静讨要的?

他鞠着礼,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涩涩的,公主许是误会了,我母亲素来喜爱这些东西,臣是向母亲讨要的。

堂姐扣着指甲没再看他一眼说,原来是令堂,颜大人慈孝。

堂姐说完却是停顿了一会儿,开始认真看着他。堂姐道,不知颜大人觉得,顺静如何。

竟是说起了我,我示意小暖不要出声,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说,顺静公主艳若桃李,唇如朱樱,实乃绝色。

堂姐从画扇手里拿过绢帕,擦了擦手指,颜大人,你知晓本宫和顺静的关系,本宫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他身子僵了僵,道,公主多虑,微臣不敢高攀。

堂姐继续擦着手道,颜大人应该知道,顺静不在乎这些,本宫想要的也不是这个答案。

他却道,公主不要为难微臣。顺静公主非微臣之良人……

我没有在听下去,浑浑噩噩回了寝宫。

我不知道那几天我是怎么渡过的,我也不知堂姐因我几天没过去有多惆怅,父皇母妃因我失了从前的跳脱有多忧心。

我只知,他大抵是不欢喜我的,可为何要给我希望,那种无休无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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