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值元月下旬，李彻一行人沿大路南下，至小阳关外五十里处的小镇中落脚时，忽而听得客栈中行商的小贩谈论起明都城发生的事。
“不知为什么，最近明都城对来往行人查的可严了，我到那边走商的时候还听说，皇上病重了，现在是五皇子说了算。”
几人刚踏进客栈，听得这番话，不由得相视一眼，随即寻着一旁的空位落座。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小伙计殷勤的上前倒茶。
听玄随口应道：“随便上几个小菜。”
“好嘞。”
小伙计将抹布搭在肩上，正路过旁边还在谈论的那一桌。
“皇上不是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我之前还听说皇上要下令选妃呢？”
“听说是宫中一位修仪去世了，皇上悲痛欲绝，就一病不起了。不过这种事，外人又哪看得清，我去那烟花巷子里卖胭脂的时候，还听到那些当官的说什么，朝中要变天了。”
“这太子还没立呢，要是皇上哪天……那个了，也不知道下一任皇上，是秦王还是五皇子。”
“……”
柳素担忧的看向李彻，蹙眉轻声道：“看来，咱们现在不能冒然回京。”
李彻思虑片刻，随即吩咐听玄：“派人先行回去探一探。”
听玄微微颔首，继而起身大步往外走去。huye.org 红尘小说网
“我们还是换个僻静的地方住下。”楚青河提议罢，李彻点点头，几人便起身离开。
溪叠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亦快步追了上去。
……
明都，太乾殿
李衍将手中明黄的绢布丢在桌上，淡淡瞟了眼一旁满面阴沉的豫皇。
“父皇，不过是让您写份诏书，又不是要您的命，何至于此。”
豫皇愤愤的看向李衍，重重哼了一声，便别过头去。
“您不会还在等秦王吧？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派人撒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入关，便在我的掌控之中。”
“您是个聪明人，不如识相一点，早写完早了事。”
豫皇心中怒意难掩，不由得大吼一声：“逆子！”
随即指着李衍的鼻子厉声指责道：“朕这么多年何曾薄待于你，你竟和你那个母亲一样，想要害朕！”
听得豫皇提及母妃，李衍眉目间顿时冷了下来，还不待他话音落毕，便冷呵一声：“住口！”
继而看着豫皇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没有资格提我母妃，是你毁了她。”
“她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就是生下了我。可是她死了，所以，你要替她来还债。”
他一步步走上前，眸中满是阴鸷：“你说你没有薄待过我，可你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李行和李彻，这么多年你何曾对我好过一次？”
“我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院子里，你可有来看过我一次？”
豫皇蹙着眉头，一时竟语塞，眸中不禁闪烁起丝许痛惜。
“当我第一次逃出宫去，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你没有问我为什么想要逃走，而是用二十杖家法，打的我险些丢了性命。”
李衍泛红的眸中透着浓浓的恨意，看得豫皇愈发悔恨无措。
“我恨极了这里，恨极了你们所有人，恨你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毁了我本该自在逍遥的人生！”
殿中忽而沉默许久，李衍转过身，语气淡了些许：“所以我发誓，要让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只要你写下这份立太子的诏书，李彻就会与李行不死不休，我相信，依他的能力，足以单枪匹马，杀进皇城。”
他抬起眸子向上望去，不禁微微扬起唇角：“看着自己的儿子互相残杀，这无疑就是对你最好的报复。”
听罢他的话，豫皇满是悔恨的眸中顿时又多了几许怒色。
“你……你简直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从我知道是你杀了我母妃的那天起，我就疯了。”
李衍嘲讽般笑笑：“像你这样昏庸而胆小的人，坐在皇帝的位置上也是浪费。”
继而回眸睨了一眼：“给你时间好好想想，想好了，就把它写了。您也知道，我没什么人性，别逼我帮您。”
说罢，他淡淡收回目光，拂袖离去。
而豫皇瞧着他离开的背影，斑白的两鬓似乎又多了几分沧桑，双眉紧蹙间，神色满是懊悔。
此时，李征被侍卫拦在殿外。
自从传出父皇病重起，太乾殿便多了几重守卫，他始终觉得事有蹊跷，可每次来探望都会被拦在殿外。
“六殿下，您还是回去吧，没有皇上的命令，属下不能放您进去。”
正此时，李衍从殿中走出，上前驻足开口道：“内阁政事繁忙，六皇兄怎么还有时间到这来串门子？”
李征眸色微沉，一字一句道：“父皇既然病了，我身为儿子的，自然该来探望。”
李衍侧目对上他的眸光，缓缓回道：“父皇很好，太医瞧过也开了药，只是如今需要静养，不便人来打扰。”
“六皇兄若有时间不如多去处理些政务，为父皇分忧才是正事。”
说罢，便抬步欲要离去，却忽而被大步上前的李征死死揪住衣襟。
他盯着李衍，声音低沉中夹杂着愤怒：“你要是敢对父皇做什么，我不会放过你。”
瞧着他的模样，李衍用力拂去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挑衅：“我等着。”
随即一边理了衣襟，一边大步离去。
李征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攥紧掌心又瞧了眼殿中的方向，继而转身离开。
才走出不远，迎面便瞧见李律快步走来。
“还没有承君的消息，已经派人把易秋山来来回回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
“不过，明都的事如今已传的沸沸扬扬，如果他没事，现在一定已经听说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来联络我们。”
李征眉头紧锁，终究只是重重呼了口气，便往内阁的方向走去。
……
白衣镇
僻静小巷的院落中，两道身影在薄雪之中，从厨房里捧着热腾腾的面走出，快步往灯火通明的房中跑去。
“嘶——好烫！”
听玄将砂锅放在桌上，一边摸着耳垂一边招呼着众人：“快来吃面！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