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的收获

在伊利特的视野中,一根又一根圆形的柱子均匀的分布在门后这片庞大的空间中。

这些柱子上下两端有复杂且奇特的符纹,中间则是透明的,可以清楚的看见其中的东西。

与其说是柱子,倒不如说像是伊利特前世在科幻电影看过的那种培养罐一样。

而其中的东西,更坐实了这就是异界版的培养罐。

枝叶繁茂,根须分明的魔法植物;体型异于同类,明显健壮了许多的魔兽,以及……

人类以及兽人这种常见的智慧生命。

老实说,这幕场景虽然超乎了伊利特的预料,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天才和疯子,向来是只有一线之隔。

至于里面的人类和兽人,在不清楚对方是不是土匪流寇这些罪大恶极的人之前,他也不会发表任何意见的。

他观察里面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内里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请进来吧,伊利特大人。”

这声音语调优美,是古代精灵语,这种比如今的精灵语更接近于言灵本质的语言,因为要学起来太过复杂,在精灵世界里都不算常见。

伊利特他之所以听得懂,还是因为吃了高等精灵的红利。

他整理了一下本就没怎么乱的衣物,然后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你用古精灵语,那我自然也要表现得优雅一点了。

男孩看着忽然就动作讲究起来了的伊利特,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发,也跟了进去。

两人进入之后,大门立刻关闭,快的让伊利特怀疑自己要是长了条尾巴,估计会被直接夹住。

“真是神神秘秘的…”伊利特环视四周,然后目光定格在了某个角落。

那里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东西,空无一物,只有天花散发的光源照在地面上的反光。

但是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一道人影鬼魅般的缓缓浮现。

这是位一头红发的半精灵,长相融合了精灵的柔美,又不失人类的刚毅。

他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体态匀称,不胖也不瘦。

他身上披着一件由不知名的动物皮毛做成的斗篷,上面还有固化了的魔力纹路。

应该就是这件斗篷刚才让他隐身在那边的,不过作为高等精灵,伊利特还是轻轻松松的看透了他的伪装。

伊利特凝视了他片刻,刚才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面前的半精灵不是一个活着的生命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的让他以为是错觉。

“您好,尊敬的伊利特大人!”

半精灵微微躬身,举止充满了精灵式的优美,不过在伊利特看来,多少有些刻意了。

“我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离开这里,所以也只好让哈雷特去请您来了,请您不要生气。”

伊利特微微一笑。

“我当然不会生气,我这个人,还挺贪财,光是那张药剂配方就是一份大礼,在我看来也称得上是诚意满满了。”

“您能喜欢真是太好了,毕竟我还担心用金钱这种东西去寻求您的帮助,您会生气呢。”

半精灵保持着笑,脚在地上轻轻一踩,地面就升起了桌子椅子。

看上面精美的枝蔓花纹以及太阳岛出品的刻纹就知道,这些东西恐怕价值不菲。

“请坐吧。”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像是记起了什么一样,懊恼的敲了敲脑袋,看向了男孩。

“哈雷特,请你去储藏室里把前几天卡尔先生送来的果酒拿过来,好酒要拿来招待尊贵的客人。”

哈雷特乖巧的点头,然后朝着实验室深处去了。

这孩子进了门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一种乖巧老实的站姿,简单点说就是……大气都不敢喘。

可见这位半精灵平时对他估计还是相当严格的。

“您觉得这孩子怎么样呢?”

看到了伊利特正打量着哈雷特,半精灵忽然开口道。

“是个不错的孩子,他敢自己来找我,而且举止言谈都很得体,这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伊利特夸赞道。

“多谢您的夸奖了。”

提起哈雷特,半精灵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语气骄傲又自豪。

而且伊利特还能感觉到这家伙脸上一抹明显的慈爱表情。

这发自内心的慈爱表情甚至让伊利特怀疑,这孩子该不会是面前这半精灵的子嗣吧?

“这孩子我找到他的时候,可真的是被那些人类给带坏了,费了我好大功夫才矫正过来。

之后,我教他精灵语,教他礼仪,教他炼金术,

这孩子确实没有辜负我的心血,也没有玷污他高贵的血脉……”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有些嘲讽的表情来。

“仅仅是他在药剂学上的这份天赋,就要远高于那些已经几百岁还浑浑噩噩每天只知道在森林里跑来跑去的精灵们,

可他们能够理所应当的享受自然天域的庇护,这孩子只能在一群诈骗犯,谋杀者,酒鬼里面厮混……

是不是很不公平?”

他语气像极了愤世嫉俗的愤青,看向了伊利特,似乎是想听听伊利特的看法。

可伊利特其实挺尴尬的,他自己就是享受特权的典型,精灵中的贵族……

“嗯……我觉得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这确实是无可反驳的事实,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挣扎向上,寻得一份公平。

更何况,我觉得他比大部分人要好很多了。

起码有你及时的拉他出了泥潭,没有完全沉沦下去,

世界上有太多人沉沦在无法挣扎,无法逃脱的泥潭中了。”

亚当听到伊利特的观点后,露出了有些奇怪的笑,就像是想搞事情一样。

“呵呵,您和我的一位朋友见解很相似,如果有机会真想让她和您聊聊。

场面一定会很有趣的。”

“嗯?”伊利特疑惑。

但是亚当毫无解释的意思,直接转移了话题,夸赞起了伊利特的天赋来。

“您给闪金神殿的启明药剂我也有幸通过特殊手段得到了一瓶,

其中无论是药材的配比,还是巧妙的手法,都精妙到令人惊叹。

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要是你知道我是抄世界树的作业你应该会更惊叹的……”

伊利特压下心中的疑惑,谦虚道:

“你过奖了,我也只是踩在了先人的肩膀上,你对药剂的天赋,绝对不会比我差的。”

你夸我,我夸你,两人都会很开心的,毕竟好话谁不爱听呀。

“哈哈,能得到您的夸赞,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

亚当心情相当愉快,他是天才炼金术师不假,可天天听那些蠢货夸他,哪有一位高等精灵夸他来的开心?

“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希望你能给我解答一下。”

亚当点点头,“您应该好奇的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吧?”

“是,按理说哪怕是半精灵或是其它拥有稀薄精灵血脉的存在,我也能感觉的到血脉才对,

可他进店的时候我就已经仔细的观察过了,完全没有。

啊,当然,我无意冒犯,并没有看不起半精灵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

“没关系。”亚当摆了摆手,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的血脉是我用一种方法遮掩住了,

毕竟您应该也清楚,半精灵在人类和精灵之间的处境,

那可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为了不让他承受外人的异样表情,我只能隐藏起他的血脉,并且不告诉他,他是我的儿子这个事实。”

他的表情变得苦涩,连他这位炼金学方面的天才都无法打破这份偏见的壁障。

他努力过,尝试过,甚至不惜加入了组织,触犯了炼金术的禁忌……但是也都失败了。

眼看着很快就到他要去做任务的时候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自己的儿子,他才不得不请来了伊利特。

他说的苦涩,可伊利特却皱了皱眉,语气也有些微妙的不爽。

“可是,这样对他真的好吗?你是他的父亲,这件事无可更改,无法违逆,你真的忍心让他不知道吗?

或者说……与其说担心偏见,是你自己懦弱,害怕,担心才不告诉他的。”

伊利特的语气亚当完全没有在意,后者目光灼灼的看向伊利特:

“…这就是我请您来的原因了,让血脉纯化从而变为纯粹精灵的仪式,您应该知道吧?”

说完这句话,他紧紧地观察着伊利特的表情,可以明显的看出他的表情相当紧张,两只手上都有青筋凸起。

似乎是在担心伊利特会说不知道一样。

伊利特被他这紧张兮兮的表情搞得有点奇怪,回答道:

“我知道,在橡木节的时候,等到月亮升起,进入到三圣树之一的圣月树里,就可以消去不纯的血脉,变为纯粹的精灵。”

“你难道是想让我带你去接受仪式,变为纯粹的精灵?”

亚当要真是这个请求,那还真不难,作为高等精灵,伊利特自然是有权力让一位半精灵进入圣月树中的。

对于亚当来说再努力都无法做到的事,在他看来也就是轻轻松松。

这就是血脉带来的差距,高等精灵和普通精灵之间,恐怕不亚于人类中贵族和平民的差距。

可出乎意料的是,亚当摇了摇头。

“您误会了,我是想让您带哈雷特去,当然并不会让您白费时间,作为报答,我可以提供给您我改良过的基础药剂以及魔法植物,

价格方面比您联系的那位商人便宜一半,而且,如果您有什么炼金方面的需求,也完全可以来找我。”

亚当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很好的拿捏住了伊利特的命门,他开出的这个条件可太诱人了。

伊利特很清楚,随着世界树的等级晋升,自己肯定会放弃那些最基础的药剂。

他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

现在有人愿意提供,而且还有价格的缩减,虽然药剂是一种暴利的物品,他买材料的价格其实都会差不多四五倍的赚回来。

可多赚钱谁不喜欢呢?

况且还有炼金方面的承诺……看这四周的培养罐,这家伙的炼金术应该是不会差的。

伊利特仔细一想,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好,等到下一个春月季,我就带哈雷特去太阳岛,让他进行血脉纯化的仪式。”

看到伊利特这么爽快,再加上已经感觉到哈雷特拿到了果酒正在回来,亚当直接取出了一枚空间戒指,然后交给了伊利特。

“请看看里面的东西吧,就当做是定金了。”

伊利特的精神力扫视了一下其中的物品,目光中带着些许惊讶,看向了亚当。

后者保持着礼貌的笑,“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见面礼,请您不要客气,收下就好了!”

在这枚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是一个铁圈的戒指中,有庞大的空间,其中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千瓶药剂。

普通的恢复药剂,疗愈药剂,加上精力药剂,全部都是需求量最大的那种基础药剂。

这么庞大的一笔药剂数量,直接送了出来……

伊利特只是稍微计算了一下,这应该抵得上他两个月的收入了。

这家伙可能比伊利特想象中的更财大气粗-----起码比他这位被世界树榨干了的高等精灵穷光蛋要富有的多。

在收和不收之间,伊利特想都没想就选择收了下来。

面对有钱的老板自己要起钱来一点愧疚心都不会有,况且还是对方愿意送给自己的。

看伊利特收下,亚当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来,正好这时候哈雷特也拿酒回来了。

亚当接过酒瓶和杯子,瓶子中是宛如蜂蜜一样但是颜色更加璀璨的金色酒液,在光照下甚至折射出了七彩的光晕。

伊利特是认得这种酒的,是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酿制,每年的产量都只有百瓶左右的稀有物品,向来是被大陆上的各方嗜酒如命的土豪们争抢的对象。

就连他这位高等精灵,也需要掏钱去买,还只能买三瓶。

亚当丝毫不在意的直接敲开了瓶口,酒液有一些甚至都溅到了地上,看的伊利特心中直抽抽。

这可都是钱啊!

但是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出来,他保持着精灵式的优雅笑意,看着亚当给他倒了整整一杯,甚至都快溢出来了才停下。

他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浅尝一口,无数花草果实的味道全都浓缩在了这杯小小的酒液中,且完全互不冲突。

度数不高,但是它特有的味道很上头,喝起来不比伊利特前世喝到的那些高价的白酒要差。

就这样,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着药剂方面的问题,哈雷特在旁边相当认真的听着。

两个人一位是天才炼金师,一位是背靠世界树的作弊者,讲的东西哈雷特也只能听懂三成,但是这不重要。

他直接掏出了纸笔,然后在上面记了下来。

这份专注的态度,让伪装成学霸的伊利特看着真是汗颜。

气氛越发融洽,伊利特也终于借着酒劲问出了从刚来就憋在心里的那个问题。

“这些……柱子里面的人和其它生物,是你拿来做实验的吗?”

亚当早就料到伊利特会问,只是没想到伊利特这么能忍,现在才问。

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来,说道:“您确定真的要问吗?这可涉及到我背后的势力,问了的话可就必须加入我们了!”

“就我的私心而言,是很期待您加入的,但是……”

他拉长了语调,迟迟没有说后面的话,伊利特顿时察觉到了他的暗示,酒意甚至一下子都清醒了不少,好奇心在这一刻被一股莫名的感觉压了下去。

“那还是算了,咱们继续喝酒!”

亚当也笑呵呵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是这件事无疑还是让伊利特心中有点疙瘩,又喝了两杯酒,他就站起身来,打算告辞了。

“我要赶回店里了,已经是中午了,应该会有不少来买药剂的人了。”

亚当也没阻拦,吩咐哈雷特道:“你去送送伊利特。”

关系熟络不少,他也就没有称呼伊利特为大人了。

哈雷特听话的把纸笔收了起来,然后殷勤的先跑过去打开了门,然后等着伊利特先出去之后,他才跟了上去。

这次会面三人都有收获。

伊利特是得到了便宜的供货商以及一大批药剂;亚当是完成了一个小心愿;哈雷特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可谓是皆大欢喜。

半精灵目送着两人离开,他一直带着的微笑消失了,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而又麻木。

他伸手一招,伊利特刚才使用过的杯子落入他的手中,他看着杯子,眸子中闪过一抹微光来。

接着,他的身子忽然崩解变成了无数的细小金属零件。

这些零件包裹着杯子直接融入到了亮银色的地面上。

然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实验室中又变成了空无一人……只剩下那些被做成标本的曾经活着的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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