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凤雏庞统西川张松

使命至东吴,周瑜、程普各受职讫。周瑜既领南郡,愈思报仇,但是关云长屯兵夏口,似有南下之意,周瑜又箭伤未愈,便只得作罢。倒是鲁肃鲁子敬竟然于江东之境内找到了“凤雏”庞统庞士元,便将其引荐于孙权见过。

孙权见庞统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形容古怪,心中不喜。这么说呢,这位“凤雏”老哥的模样确实是乏善可陈!别人黑一点就黑一点,这位庞士元直接黑得跟个印度人一样,而且这个五官长的就像是车祸现场!尤其是这个鼻子,鼻孔朝天,看着都吓人。

话说这个孙权的长相倒也是不怎么样,要不然能有那“碧眼小儿,紫髯鼠辈”的美称吗?可是人家孙权那个多少还可以说是混血儿长相,庞统这直接是三分像是人,七分像是鬼了!

孙权孙仲谋乃问曰:“公平生所学,以何为主?”庞统庞士元曰:“不必拘执,随机应变。”孙权曰:“公之才学,比公瑾如何?”庞统笑曰:“某之所学,与公瑾大不相同。”

孙权平生最喜周瑜,见庞统轻之,心中愈不乐,乃谓庞统曰:“公且退。待有用公之时,却来相请。”

庞统长叹一声而出。鲁肃曰:“主公何不用庞士元?”孙权曰:“狂士也,用之何益!”鲁肃曰:“天下之人俱知晓,昔日水镜先生司马徽曾言道,‘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主公想必知之。”

孙权曰:“此时乃其人自吹自擂,未必如此也,吾誓不用之。”

鲁肃心里面大叹这孙权撅着望天,有眼无珠!乃出谓庞统曰:“非肃不荐足下,奈吴侯不肯用公。公且耐心。”

庞统低头长叹不语。鲁肃曰:“公莫非无意于吴中乎?”庞统不答。鲁肃曰:“公抱匡济之才,何往不利?可实对肃言,将欲何往?”

庞统曰:“吾欲投曹操去也。”鲁肃曰:“此明珠暗投矣,可往荆州投刘皇叔,必然重用。”庞统曰:“统意实欲如此,前言戏耳。”

鲁肃曰:“某当作书奉荐,公辅玄德,必令孙、刘两家,无相攻击,同力破曹。”庞统曰:“此某平生之素志也。”乃求鲁肃书。

径往荆州来见玄德。此时孔明按察四郡未回,王鸿鸣于荆州境内走访盐矿。只听得门吏传报:“江南名士庞统,特来相投。”玄德久闻统名,便教请入相见。

庞统见玄德,长揖不拜。玄德见统貌陋,心中亦不悦,乃问庞统曰:“足下远来不易?”庞统不拿出鲁肃、孔明书投呈,但答曰:“闻皇叔招贤纳士,特来相投。”

玄德曰:“荆楚稍定,苦无闲职。此去东北一百三十里,有一县名耒阳县,缺一县宰,屈公任之,如后有缺,却当重用。”庞统思:“玄德待我何薄!”欲以才学动之,见孔明不在,只得勉强相辞而去。

庞统到耒阳县,开始了他欲扬先抑表现自己才学的方法,不理政事,终日饮酒为乐;一应钱粮词讼,并不理会。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把刘备气到,怎么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呢?

有人报知玄德,言庞统将耒阳县事尽废。玄德怒曰:“竖儒焉敢乱吾法度!”遂唤张飞分付,引从人去荆南诸县巡视:“如有不公不法者,就便究问。恐于事有不明处,可与孙乾同去。”

张飞领了言语,与孙乾前至耒阳县。军民官吏,皆出郭迎接,独不见县令。张飞问曰:“县令何在?”同僚覆曰:“庞县令自到任及今,将百余日,县中之事,并不理问,每日饮酒,自旦及夜,只在醉乡。今日宿酒未醒,犹卧不起。”

张飞大怒,欲擒之抽他,犹如当年抽督邮之事。孙乾曰:“庞士元乃高明之人,未可轻忽。且到县问之。如果于理不当,治罪未晚。”张飞乃入县,正厅上坐定,教县令来见。统衣冠不整,扶醉而出。

张飞怒曰:“吾兄以汝为高人,令作县宰,汝焉敢尽废县事!”

庞统笑曰:“将军以吾废了县中何事?”张飞曰:“汝到任百余日,终日在醉乡,安得不废政事?”庞统曰:“量百里小县,些小公事,何难决断!将军少坐,待我发落。”

“你若发落不完,如何处置?”张飞怒目圆睁道。

“任凭处置!”

庞士元随即唤公吏,将百余日所积公务,都取来剖断。吏皆纷然赍抱案卷上厅,诉词被告人等,环跪阶下。统手中批判,口中发落,耳内听词,曲直分明,并无分毫差错。民皆叩首拜伏。

不到半日,将百余日之事,尽断毕了,投笔于地而对张飞曰:“所废之事何在!曹操、孙权,吾视之若掌上观文,量此小县,何足介意!”

张飞大惊失色,他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人,何况这庞统的本事也太大了!张翼德当下下席谢曰:“先生大才,小子失敬。吾当于兄长处极力举荐。”

庞统乃将出鲁肃荐书递给张飞张翼德。张飞看了看,疑惑曰:“先生初见吾兄,何不将出?”统庞曰:“若便将出,似乎专藉荐书来干谒矣。”

张飞顾谓孙乾曰:“非公则失一大贤也。”心里想自己这个暴脾气确实是改改一个了,要不然早晚得闯祸来!

遂辞统回荆州见玄德,具说庞统之才。玄德大惊曰:“屈待大贤,吾之过也!”张飞将鲁肃荐书呈上。玄德拆视之。书略曰:“庞士元非百里之才,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如以貌取之,恐负所学,终为他人所用,实可惜也!倘若委以重任,犹如凤凰于九天振翼,实不可小视也!”

玄德看毕,正在嗟叹,忽报孔明回。玄德接入,礼毕,孔明先明曰:“庞军师近日无恙否?”玄德曰:“近治耒阳县,好酒废事,只是江东鲁肃鲁子敬荐书在此,似是而非。”

孔明笑曰:“亮自幼于庞士元相交,深知士元非百里之才,胸中之学,胜亮十倍。亮曾有荐书在士元处,曾达主公否?”

玄德曰:“今日方得子敬书,却未见先生之书。”孔明曰:“大贤若处小任,往往以酒糊涂,倦于视事。”玄德曰:“若非吾弟所言,险失大贤,向日五弟王鸿鸣曾多次叮嘱我凡是大贤,必有脾气,怎么今日却忘了!。”随即令张飞往耒阳县敬请庞统到荆州,他要亲自赔罪。

玄德下阶请罪。庞统庞士元方将出孔明所荐之书。玄德看书中之意,言凤雏到日,宜即重用。

玄德喜曰:“昔司马德操言:‘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今吾二人皆得,汉室可兴矣。”遂拜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徐元直等共赞方略,教练军士,听候征伐。王鸿鸣回见庞统,也是欢喜。

却说刘备攻取荆州,这消息播入汉中,早惊动了汉宁太守张鲁。原来张鲁乃沛国丰人。其祖张陵在西川鹄鸣山中造作道书以惑人,人皆敬之。陵死之后,其子张衡行之。百姓但有学道者,助米五斗。世号“米贼”。

张衡死,张鲁行之。鲁在汉中自号为“师君”;其来学道者皆号为“鬼卒”;为首者号为“祭酒”;领众多者号为“治头大祭酒”。务以诚信为主,不许欺诈。如有病者,即设坛使病人居于静室之中,自思已过,当面陈首,然后为之祈祷;主祈祷之事者,号为“奸令祭酒”。

祈祷之法,书病人姓名,说服罪之意,作文三通,名为“三官手书”:一通放于山顶以奏天,一通埋于地以奏地,一通沉于水以申水官。如此之后,但病痊可,将米五斗为谢。又盖义舍:舍内饭米、柴火、肉食齐备,许过往人量食多少,自取而食;多取者受天诛。

境内有犯法者,必恕三次;不改者,然后施刑。所在并无官长,尽属祭酒所管。如此雄据汉中之地已三十年。国家以为地远不能征伐,就命鲁为镇南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进贡而已。

这些是《三国演义》原著里面形容张鲁集团的语段,总结一下,张鲁就是靠着五斗米教这种宗教信仰来维持统治的一个割据军阀,这样解释,也许对张鲁陌生的人会看的更加通俗易懂。

张鲁曰:“刘备已然攻取荆襄,之后必将侵我汉中。我欲自称汉宁王,督兵拒刘备,诸君以为何如?”阎圃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余众,财富粮足,四面险固;今与刘璋作战,刘璋新败,西川之民,从子午谷奔入汉中者,不下数万。愚意益州刘璋昏弱,不如先取西川四十一州为本,然后称王未迟。”张鲁大喜,遂与弟张卫商议起兵。早有细作报入川中。

却说益州刘璋,字季玉,即刘焉之子,汉鲁恭王之后。章帝元和中,徙封竟陵,支庶因居于此。后焉官至益州牧,兴平元年患病疽而死,益州大吏赵韪等,共保璋为益州牧。

刘璋初登位时,张鲁不听从号令,刘璋为安人心,曾杀张鲁母及弟,因此有仇。刘璋使庞羲为巴西太守,以拒张鲁。时庞羲探知张鲁欲兴兵取川,急报知刘璋。刘璋平生懦弱,闻得此信,心中大忧,急聚众官商议。忽一人昂然而出曰:“主公放心。某虽不才,凭三寸不烂之舌,使张鲁不敢正眼来觑西川。”

却说那进计于刘璋者,乃益州别驾,姓张,名松,字永年。《三国演义》中的第一喷子是也!

其人生得额头尖,鼻僵齿露,身短不满五尺,言语有若铜钟。和庞统正好凑成一对丑八怪!

刘璋问曰:“别驾有何高见,可解张鲁之危?”松曰:“某闻许都曹操,扫荡中原,吕布、二袁皆为所灭,近又破孙权,天下无敌矣。主公可备进献之物,松亲往许都,说曹操兴兵取汉中,以图张鲁。则鲁拒敌不暇,何敢复窥蜀中耶?”

刘璋大喜,收拾金珠锦绮,为进献之物,遣张松为使。张松乃暗画西川地理图本藏之,带从人数骑,取路赴许都。早有人报入荆州。孔明便使人入许都打探消息。

却说张松到了许都馆驿中住定,每日去相府伺候,求见曹操。原来曹操自破孙权回,傲睨得志,每日饮宴,无事少出,国政皆在相府商议。

张松候了三日,方得通姓名。左右近侍先要贿赂,却才引入。曹操坐于堂上,张松拜毕,曹操问曰:“汝主刘璋连年不进贡,何也?”张松曰:“为路途艰难,贼寇窃发,不能通进。”操叱曰:“吾扫清中原,有何盗贼?”

张松曰:“南有孙权,北有张鲁,西有刘备,至少者亦带甲十余万,岂得为太平耶?”

曹操先见张松人物猥琐,五分不喜;又闻语言冲撞,遂拂袖而起,转入后堂。左右责松曰:“汝为使命,何不知礼,一味冲撞?幸得曹公看汝远来之面,不见罪责。汝可急急回去!”

张松大笑,见一内侍也敢如此张狂,便曰:“吾川中无诌佞之人也。”忽然阶下一人大喝曰:“汝川中不会谄佞,吾中原岂有谄佞者乎?”

张松观其人,单眉细眼,貌白神清。问其姓名,乃太尉杨彪之子杨修,字德祖,现为丞相门下掌库主簿。乃《三国演义》中第一持才傲物者也!此人博学能言,智识过人。松知修是个舌辩之士,有心难之。修亦自恃其才,小觑天下之士。

当时见张松言语讥讽,遂邀出外面书院中,分宾主而坐,谓松曰:“蜀道崎岖,远来劳苦。”松曰:“奉主之命,虽赴汤蹈火,弗敢辞也。”修问:“蜀中风土何如?”松曰:“蜀为西郡,古号益州。路有锦江之险,地连剑阁之雄。回还二百八程,纵横三万余里。鸡鸣犬吠相闻,市井闾阎不断。田肥地茂,岁无水旱之忧;国富民丰,时有管弦之乐。所产之物,阜如山积。天下莫可及也!”

杨修又问曰:“蜀中人物如何?”松曰:“文有相如之赋,武有伏波之才;医有仲景之能,卜有君平之隐。九流三教,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者,不可胜记,岂能尽数!”

张松又曰:“久闻公世代簪缨,汝父亲杨彪曾为太尉,子承父业,汝何不立于庙堂,辅佐天子,乃区区作相府门下一吏乎?”杨修闻言,满面羞惭,强颜而答曰:“某虽居下寮,丞相委以军政钱粮之重,早晚多蒙丞相教诲,极有开发,故就此职耳。”

张松讥笑曰:“松闻曹丞相文不明孔、孟之道,武不达孙、吴之机,专务强霸而居大位,安能有所教诲,以开发明公耶?”

而此时曹操曹孟德实则并未离去,暗自在屏风后听着,见张松讥讽自己,勃然大怒道:“竖儒怎敢揭吾短处!”喝令左右推出斩之。许褚当即拔剑,杨修谏曰:“松虽可斩,奈从蜀道而来入贡,若斩之,恐失远人之意。”

曹操怒气未息。荀彧亦谏。曹操方免其死,但是曹操这口恶气必须得出!让许褚把张松令乱棒打出。

张松归馆舍,许褚何人?张松被打了个半死!连夜出城,收拾回川。张松自思曰:“吾本欲献西川州郡与曹操,谁想如此慢人!我来时于刘璋之前,开了大口;今日怏怏空回。须被蜀中人所笑。吾闻荆州刘玄德仁义远播久矣,不如径由那条路回。试看此人如何,我自有主见。”

于是,张松乘马引仆从望荆州界上而来,前至郢州界口,忽见一队军马,约有五百余骑,为首一员大将,轻妆软扮,极为雄壮,身骑白马,见张松后,勒马前问曰:“来者莫非张别驾乎?”

张松曰:“然也,正是不才。”那将慌忙下马,声喏曰:“赵云等候多时。”张松下马答礼曰:“莫非常山赵子龙乎?”赵云曰:“然也,某奉主公刘玄德之命,为大夫远涉路途,鞍马驱驰,特命赵云聊奉酒食。”言罢,军士跪奉酒食,云敬进之。

张松自思曰:“人言刘玄德宽仁爱客,今果如此。”自己到许昌那边曹孟德啥招待没有还挨了一顿棍子!你看看人家刘玄德这边什么待遇!遂与赵云饮了数杯,上马同行。

来到荆州界首,是日天晚,前到馆驿,见驿门外百余人侍立,击鼓相接。一赤面长须大将于马前施礼曰:“奉兄长将令,为大夫远涉风尘,令关某洒扫驿庭,以待歇宿。”松下马,与云长、赵云同入馆舍。

讲礼叙坐,张松大吹彩虹屁夸奖刘玄德礼贤下士。须臾,排上酒筵,二人殷勤相劝。饮至更阑,方始罢席,宿了一宵。

次日早膳毕,上马行不到三五里,只见一簇人马到。乃是玄德引着伏龙、凤雏、王鸿鸣,亲自来接。刘备遥见张松,早先下马等候。松亦慌忙下马相见。王鸿鸣、卧龙、凤雏三个人都知道西川地图在这个家伙身上,早就和刘备说了,需要殷勤相待。

玄德曰:“久闻大夫高名,如雷灌耳。恨云山遥远,不得听教。今闻回都,专此相接。倘蒙不弃,到荆州暂歇片时,以叙渴仰之思,实为万幸!”

张松听见刘玄德夸自己,也不管是真话假话,反正是大喜,遂上马并辔入城。至府堂上各各叙礼,分宾主依次而坐,设宴款待。

饮酒间,玄德只说闲话,并不提起西川之事。张松也是怀疑刘备对自己别有用心,于是以言挑之曰:“今皇叔守荆州,还有几郡?”

孔明答曰:“荆州九郡已得,只是东吴每每想要占荆州,只恐怕难以久守,今我主因是东吴女婿,更不敢于江东相争。”

张松曰:“东吴据六郡八十一州,民强国富,犹且不知足耶?”庞统曰:“吾主汉朝皇叔,反不能占据州郡;其他皆汉之蟊贼,却都恃强侵占地土;惟智者不平焉。”玄德曰:“二公休言。吾有何德,敢多望乎?”

张松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眉飞色舞曰:“不然。明公乃汉室宗亲,仁义充塞乎四海。休道占据州郡,便代正统而居帝位,亦非分外。”玄德拱手谢曰:“公言太过,备何敢当!”

张松却想现在就赶紧换个主子,于是谄媚曰:“益州险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智能之士,久慕皇叔之德。若起荆襄之众,长驱西指,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刘玄德曰:“备安敢当此?刘益州亦帝室宗亲,恩泽布蜀中久矣。他人岂可得而动摇乎?”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王鸿鸣、卧龙、凤雏更是心中暗喜。

松曰:“某非卖主求荣;今遇明公,不敢不披沥肝胆:刘季玉虽有益州之地,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加之张鲁在北,时思侵犯;人心离散,思得明主。松此一行,专欲纳款于操;何期逆贼恣逞奸雄,傲贤慢士,故特来见明公。明公先取西川为基,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松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未知钧意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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