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可理喻！”
尽管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但坐在梳妆镜前的林妙依依旧情绪激动。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草草了事呢？！”
林妙依非常不甘心，明明她都已经看出了问题来，为什么那些人尤其是自己的父亲，怎么就不信呢？
“这是一桩命案，一个上午就下定论，他们干什么呢？有想过好好查吗？”
显然这位娇生惯养的林家二小姐是不理解自己的父亲的。不过成人世界那些顾虑，对于她这朵在温室长大的鲜花而言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
“小雅，你说是不是？”
在林岳武面前受挫的林妙依现在向自己身后为她梳理长发的丫鬟询问起来。
“呃！是的。”
全程一直在旁听林妙依发牢骚的于小雅当然明白林妙依现在想要什么样的回答，所以她立刻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小姐，您说的确实有道理。”
“也就小雅你懂我。”
终于得到认可的林妙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又问道:
“对了，小雅，钟叔平时待你们很好吧？”
“啊？挺、挺好的。”
就算于小雅对现在钟五郎那件事的情况还不了解，但她也知道现在自己可不能说钟五郎的坏话。
只是突然提起这事，于小雅知道自己刚刚发言的底气有些不足，为了弥补这个破绽她便尽可能自然的说道:
“大家一直都挺受钟管事关照的，平日大家也都很尊敬他的。”
而这话就让林妙依有了兴致，她紧盯着镜中于小雅的双瞳问道:“那现在钟叔去世了，你们那边有什么表示吗？有人表现比较特别吗？”
显然林妙依打算从于小雅这边探探下人们的口风，于小雅自是明白其用意，心头不免紧张起来。
“嗯……”
由于林妙依的问题开始渐渐有针对性，于小雅明白自己不能胡乱回答，但她也不能思考太久让林妙依起疑，只得继续保持镇定，尽可能平淡的回道:
“没有吧？大家的表现都很正常。”
而这时林妙依突然冷不丁的问了句:“那你感觉怎么样？”
“呃？”
于小雅拿着梳子的手顿时一抖。
尽管于小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于小雅这刹那的惊慌依旧让林妙依眉梢微挑，她继续问道:
“我记得以前钟叔他还送了你一对银耳环吧？”
而于小雅则在手里继续为林妙依梳理那头乌亮的青丝，并轻叹道:“我退回去了的，二小姐，您忘了吗？”
“我是记得。当初也是因为我偶然听钟叔念叨起你，就想见你，本来只是好奇，结果你很合我的意，然后我才让你到我这来。”
林妙依说起了自己与于小雅的过往，于小雅这边也暂时松了口气，她微笑着说道:
“是啊！到现在我也很感谢小姐您当时对我的赏识。”
面对于小雅的恭维，林妙依突然话题一转:“那你怎么看钟叔的？”
“钟管事……他，是个好人。”
于小雅不敢说自己对那个满脑肥肠的男人真实的感受，故此她只能给出这样的回复。
“哦？这还真是…不疼不痒的评价呢？”
林妙依的声音很是平淡，她从于小雅这个回答中感受到了几分敷衍。
“小姐，您的头发扎好了。”
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会很危险，所以于小雅开始转移话题。
在林妙依的发丝上系好最后一根头绳的于小雅两手放在林妙依的肩头，贴在林妙依的脸侧笑问道:
“您看这个发辫怎么样？”
“嗯，不错。”
林妙依从梳妆台上拿出一根雀鸟样式的金丝发簪，将之插在头发上。
看着镜中那光彩照人的自己，林妙依笑道:
“不愧是你，小雅，你的手真巧。”
于小雅也自谦道:“小姐，您过奖了。”
“嗯？你的指甲怎么断了？”
突然林妙依通过铜镜注意到于小雅手上那残缺的指甲，她在于小雅收回手去之前，就将于小雅的手抓住。
“啊？我不小心磕破的。”
于小雅当然清楚自己的指甲是怎么断的，她当时面对钟五郎的淫威，手指一直在划着手上的绳索，意图自救，当然她也有被推倒后不自觉的划地的行为。
总之就在她一系列的挣扎行动中，两手的几节指甲断裂了。
除此之外那次事件给她身上当然还留下了别的痕迹，比如绳索绑着手会有勒痕，但过了一晚上勒痕已经消失了。
当然于小雅身上还有些因为那场暴行而青紫的地方，可都能用衣服盖住所以于小雅并不担心。
而断裂的指甲其实也被于小雅用铁棒磨平了，于小雅以为这不会再引起怀疑，毕竟她已经尽可能的消除自己因为那件事留下的痕迹。
“哦？是吗？是怎么回事？”
但于小雅怎能想到林妙依居然记住了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原先的指甲长度，这一点小小的改变依旧没有逃出她的法眼。
“就是搬石头，磕到了。”
于小雅其实并未想好自己究竟该如何回复，然而此时停顿只能更显得可疑，所以她只能立刻胡诌个原因。
林妙依又道:“那你哥他头磕破了，也是被石头砸的吗？”
于小雅一脸惊讶的反问道:“小姐，您见到我哥了吗？”
“嗯，今天他可是让我印象深刻。”
林才或许不认识林妙依，可林妙依是认识林才的。
平时林才给林妙依的印象就是老实木讷，不知变通，也许是因为有了其兄作为对比，林妙依才对几乎处于其反面的于小雅更为赏识。
于小雅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他闯祸了吗？”
“闯了，但他赢了。”
林妙依的话让于小雅听不太懂了，闯祸还有输赢的道理吗？
但于小雅还是有些惶恐地说道:
“如果他惹小姐不高兴，我替他向您道歉。”
“无碍，他很有趣。”
林妙依只是一挑柳眉，并不是很在意。
“话说回来，你似乎还不知道钟叔的死，现在查出了什么结果吧？”
“呃，是的。”
在崔郎中宣布结果时，于小雅在喧闹的后厨帮工，自然是一点也没听见。
于小雅小心的控制着语气，尽可能的平静的问道:
“这是一场意外吗？”
“不，钟叔…是被人杀害的。”
林妙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身后的于小雅，她能轻易的将于小雅的表情收入眼底。
“什么？！”
眼睛大睁的于小雅显然颇受震动。
而林妙依则继续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道:
“杀死他的凶手，将他的舌头割断，敲掉他的牙齿，废了他的四肢，最后再放了一把火，极其残忍的将他……杀害！”
“呃！”
啪！
一声脆响让这森然的气氛戛然而止。
“抱歉！！”
原是于小雅手中的木梳落在了地上，她慌慌张张的伏下身去拾取落在林妙依脚边的木梳。
林妙依低头瞥了一眼脚边的女孩，温和的说道:
“小雅，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
“小姐，我……”
于小雅正欲解释，但林妙依打断了她。
“没事，你身体不舒服的话，今天就早点去休息吧。”
“你下去吧。”
“是，小姐。”
已经满头细汗的于小雅只得向林妙依行礼后，向后面的房门退去。
见镜中那个女孩已经离开了房间，林妙依便继续盯着自己那逐渐冷淡的眸子，幽幽的自语道:
“果然……”
“你瞒了我很多事呢？”
“于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