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借钱给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杨金花也不清楚，得借出去多少银子，而且她心里也不大放心。
总归还是从前穷闹的, 对于上门借钱的亲戚总会犯怵。自己也知道银子难借, 所以前面那些个困苦的日子，也都一直是自己咬牙支撑着过来的，甚少开口问别人去借。
以至于在所有人的观念中, 借银子这种事儿, 就成了一个叫人十分为难的事情。唯恐别人还不上！
“你让我再想想, 这法子肯定是能行得通的，只是具体要怎么来, 还得再细细的想一想。”
“行, 不过你得快一些啊。这一次卖鸭子赚到银子了, 好些人可是忍不住了, 再晚一些天, 说不定他们连鸭苗都买回来了。”
“好，我知道了。”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 杨金花都还在想着这个事儿。
晚上小桃儿做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点心, 见奶早早的就回了房间, 小桃儿便自己端着进去了。
“奶，这是我做的一些羊乳桂花米糕, 您尝尝看。”
“好，闻着就挺香。”
小桃儿端着盘子，在床边上坐下来，奶吃一块她也吃一块，祖孙俩倒是十分和乐。
想起吃饭的时候，奶那心不在焉的样子, 小桃儿吃了一块糕点，然后问道:“奶，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我看你今晚上都没吃多少东西。”
奶年纪虽然不小了，可胃口却一直都不错。今儿个晚上吃的，着实有些少了。
杨金花就是在琢磨村里养鸭这个事儿，关于借钱不借钱这个问题，杨金花一直都在纠结。
杨金花便将今儿个村长过来讲的这些给小桃儿说了一下，小桃儿说道:“那就借呗，不过得查清楚，但凡是确实困难的，可以借。如果家里并不困难却又想借银子，咱们可以根据钱庄的规矩来，定下利钱。”
杨金花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利钱一出来，那些自己手头并不紧的人，想要借银子，可就得好好想想了。
当然，字据什么的也还是要签好。
第二天，将这事儿告知给村长，村长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十分感慨。那滋味儿，就还挺难言明的。明明从前的时候，立农家
这日子过的，还不如他们家呢。可现在呢，都有余钱拿出来了。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啊。
不过村长也还算是有些担当的，他在向村民通知这件事的时候，也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了，“家里实在困难的，可以问姚立农家统一借钱，一定要立下字据，鸭子卖出去就得还钱。当然，为了防止有些不想按时还钱，但凡借了钱的人家，卖完鸭子后的银子，会扣下一部分债款，剩下的再分到每户手里。”
这毕竟是涉及到银子的事情，所以在养鸭子的时候，是五到八个人一组，等到卖鸭子的时候，也是全村人在场，银子就在明里过所有人的眼。
因为这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反对的声音倒是没有听到，大家都开始商量每家要养的鸭子数量了。
有几家甚至将数量报到了五百只！
村长的俩儿子，就是其中之二。
村长摆摆手，说道:“现在再去捞鸭苗来养，就只能喂红薯、玉米这粮食，这也是要每家按月出的。为了防止粮食不够，这一次还是将量控制的少一点儿，就每家两百只吧。”
每家两百只，全村大概有五十多户人家，除了有几户是不想养这个鸭子的，剩下的全都报名了。总共有四十八户人家报名养鸭子，算下来他们村这下半年得养近一万只鸭子了。
村长看着统计出来的数字，心都有点儿打飘。
这批鸭子要是没养成，又或者养成了最后却没有卖掉，那这些人可不得疯？
“这……要不然我们还是再斟酌斟酌？数量也太多了……”
“爹，还斟酌什么呀？这哪里多了。”他们俩原本都商量好了，准备养个五六百只鸭子，养到年前刚好能卖掉，还能带着家里人，过个肥年呢。
结果被他爹一句话，就砍去一大半了，现在还要砍？
这不能够！
最终就按照这个定了下来。
等到鸭苗买回来，他们见到这个量，确实是太大了。养鸭子的人，定下八个，每家出一个人，分成六组。将鸭子也分成四队，每两人负责一队，在初期的磨合之后，养鸭子的事业，也渐渐步入正轨。
而因为姚家是最先养鸭子的，并且卖鸭子的
渠道也算是姚家自己的，现在整个姚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养鸭子。他们的利益，可以说是掌握在姚立农家里的，所以村子里人对姚立农一家子，都客气的不行。
在养鸭子遇到什么困难的事儿的时候，他们还会过去请教一下杨金花，这一来二去的，杨金花在姚家村的威信，提升的特别快。基本上，在村民们之间闹出什么矛盾的时候，基本上只要她一出面调解，问题总能得到解决，这比村长出面的效率都高。
后来杨金花在外头碰上陈芬，陈芬还对她说道:“嫂子，您是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最近见天儿的在家说，要不是您是个女儿身，这村长只怕您都当得。”
“哈哈哈，过奖了，过奖了。”
只是听了这话，回家之后的杨金花，心里是有些不得劲儿的。
不过她很快也想开了，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比什么都强了，其他的东西倒也不必再去强求。
六月中旬的时候，终于有一批西瓜成熟了。
杨金花早早的就叫姚守义去了一趟夏府，通知夏大人。
十亩地的西瓜，成熟的共有将近五十个。夏知行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立即赶了过来。皇上圣寿在即，又是整寿，若能收到这样的一份寿礼，那他的仕途可就稳了。
尤其是今年许多地方大旱，灾情还算比较严重。他们这一片地区，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河湖里的蓄水量明显不如以往。
一般如有天灾发生，朝廷除了赈灾之外，制造祥瑞也是帝王所需要的。这是稳定民心最好的办法。
虽说天灾这种事情的发生，总叫人觉得万分遗憾，可是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时地利。在这样的时机下，将西瓜献上去，将使他获得最大的利益。
夏知行很有兴致的在西瓜地里，看着姚家人在忙活着，他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问道:“这西瓜，如何判断它有没有成熟呢？”
这会儿小桃儿恰好就在他的旁边，便说道:“就像这样，弹一下，听听声音就能听出来了。”
小桃儿弹了一个成熟的西瓜，又弹了一个没熟的，问道:“夏大人，您有没有听出来它们之间的区别？”
知行摇摇头，说道:“没有。”
杨金花在不远处说道:“没关系，这个是需要经验的，见的多了自然也就听的出来了，没啥的。”
“每一行都是有大学问的。”
夏知行对姚家还算客气，留下四十八个西瓜准备送往京城，剩下还有八个成熟的瓜留给姚家了。毕竟这东西是人家发现的，也是人家种出来的，一点儿也不给人家留，好像也说不过去。
而杨金花又从这八个瓜里面，挑了四个，送给了夏知行。
如此，才算是皆大欢喜。
西瓜收上来之后，夏知行便安排人，在确保西瓜完好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将西瓜送往京城。而他寄回去的信，也提前抵达京城。
恰在圣上圣寿前一日，西瓜到达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人又挑了三十六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出来，作为献给皇上的诞辰贺礼。
因为旱情的关系，皇上今年诞辰并不想大肆操办，而他也确实没有这份心情。不过去岁得的那个西瓜让他十分感兴趣，听闻今年得到的量比去年更大一些，皇上兴趣便也浓了些。
对于臣下献礼，皇上最感兴趣的，也就是这个西瓜了。
好在国公府也并没有让他失望，且很会说话。
直接将他说成是盛世明君，所以上天才会降下这等甘美之物，这是上天对他最大的认可，乃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皇上一高兴，就给了国公府诸多赏赐，而长守县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县城，也被皇上给记住了。长守县的知县夏知行，自然也入了皇上的眼。
宫宴结束以后，不少大臣同僚都在对国公爷说着恭喜。不管心里怎么酸，怎么嫉妒，可表面上该做的面子还是得做好的。
京城中的风起云涌，距离姚家这样的不起眼的小人物，太过遥远了。
县令赏给他们不少金银，还有县城的两个铺子外加一个三进的大宅子。
单看这样丰厚的赏赐，杨金花就知道，这西瓜定然给夏大人带去了，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的利益。那可能就是金银无法衡量的东西。
不过这一切都跟姚家没有关系，他们只知道，只要夏知行还是长守县的县令，那么他们家就能享受到夏大人的庇护，
这对于他们家来说，便足够了。
姚家一家子人，这会儿正在享受大西瓜。
去年他们就尝到了西瓜味儿，夏天吃着在井水里面镇过的西瓜，那滋味儿可太爽了。今年这天儿已经热了很久，他们一直到现在，才尝到西瓜味儿。
小桃儿最喜欢的，就是将西瓜切成两半，然后用勺子挖着吃，这样吃起来才是最爽的。
不过今年的西瓜，一大半都上贡了，剩下的这些估计也无法全部保住。杨金花甚至觉得，能给她留下二三十个西瓜的种子量，够给他们明年种的，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所以，现在他们吃西瓜，也没有奢侈的一个一半的吃，只能是切成一小瓣一小瓣的啃着吃。
杨金花指着一旁那些没有镇过的西瓜，对小桃儿说道:“这些你给隔壁送去，前些天你顾爷爷还给你送了香丸和驱虫粉呢，你可得好好记着。”
“嗯嗯，我知道了，奶。”
顾爷爷今年给她做的香丸，味道又做了一些调整，大概是受到了去年西瓜的影响，也不知道顾爷爷咋做到的，今年的香丸，小桃儿闻着竟然有一股淡淡的西瓜甜香味儿。
顾爷爷这样的，可真是大大的人才啊。
他这样的医术，放在后世那就是大专家。而这一手调香的技能，也足够受人崇拜的了。
小桃儿去的时候，顾爷爷正在院子里温书，听到动静，看到小桃儿和她手里端着的东西，顾益丰笑道:“之前就听到你们家动静不小，原来是这东西熟了。”
“嗯，不过今年种的这些，我们家只怕是保不住多少的，有点少，您可别介意啊啊。”
顾益丰也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而且这件事里面，还有自己外孙的一份功劳呢，他的只点点头，对小桃儿说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这样的东西，交给朝廷其实也好。
顾益丰正在晒草药，这会儿也晒的差不多了，他便照顾小桃儿坐下，自己取了一片西瓜，一边吃一边问道:“桃儿，今年给你做的香丸味道喜欢吗？”
“喜欢，我正想问您呢，您是怎么做到的？可太好闻了。”
“哈哈哈，小桃儿想学吗？”
“想，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做吃的，所以学这个，可能学不精通呢。”
顾益丰完全不介意的笑道:“我最感兴趣的是医术，学这个也学的不精。”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啦，有要过气的营养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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