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清晨

盛微宁循着程晏池的目光望去,瞟到号码的归属地。

起初,她以为是顾雅筠打来的电话。

毕竟程晏池稳如泰山的表情变得很微妙,那是对在乎的人才会有的。

可并非顾雅筠,来电显示意国。

盛微宁脑子转了转,几乎笃定对方多半是程晏池舅舅。

单调的振铃持续不断响彻房间。

原先火热的温度不知不觉冷却,像化作一层沉甸甸的冰凝结心头。

或许这就是气势问题。

哪怕没见到梁修凯本人,光听他的电话都觉得很有压迫感,擂鼓一般落在心坎儿。

盛微宁的眼皮倏然跳了跳,看着缄默的程晏池。

男人轮廓清寒,流畅的颌线冷硬,气息沉郁阴森,垂眸攫住规律跃动的号码若有所思。

盛微宁眼见那串数字周而复始地闪现,唇瓣抿了抿。

“你不接电话?若是不方便,我先回避下。”

程晏池默不作声。

急促的振铃一遍遍响着。

他俊逸面容沉浸在明暗交界处,眼底流窜汹涌的寒流,唇线平直至极。

盛微宁等了一分钟左右,程晏池依然纹丝不动。

她大概意会程晏池置若罔闻的原因。

人家舅甥闹矛盾,她还是别掺和。

一直犹如石化的程晏池眼尾扫到盛微宁越过他的身影,掀起眼帘,凉薄出声:“盛微宁,你想被打断腿?”

他每次连名带姓叫她,语调带给她的感觉都格外冲突。

要么是充满欲念的暧昧,要么是咬牙切齿的冷嘲。

盛微宁闻言止步,分出一记余光丢给程晏池:“你现在凶神恶煞,就算我不走,百分百得撞到你枪口。”

程晏池嗤笑,深沉幽黑的眼眸目不转睛盯着盛微宁:“那你倒是走,试试哪种结果更好。”

盛微宁不以为然地撇嘴,嗓音轻懒:“我如今势成骑虎,好像除了任你鱼肉,再没别的法子?”

说完,她真的赤脚重新走回程晏池眼前。

程晏池讳莫如深地望着她:“把你没做完的事做完。”

盛微宁分神瞥眼没再震动的手机,感受着程晏池压抑阴暗的气场,倨傲抬起下巴,笑得不着调:“哪样?”m

程晏池言简意赅:“两样。”

盛微宁点点头,她没忘,今晚是来睡他还有跳舞的。

一束清亮月光悠悠透过窗户氤氲盛微宁,她眼波流转,仿佛万千星辉在深海浮荡,身姿比灵蛇柔曼。

程晏池单手搭着沙发背,眼瞳倒影坐在他大腿跳舞的女生,身体的全部感官都因为隔靴搔痒的碰触调动。

懒散抽出花枝,盛微宁的黑发宛如海藻摇曳在月夜,迷醉的香气源源不断浸润于呼吸。

他那次在医院外说过,要盛微宁给他跳膝上舞。

盛微宁并不具舞蹈基础,可骨软身娇,学习天赋又高,兼之应欢老是调教,她很多舞种都有所涉猎。

唯独膝上舞是自己照视频现学的。

虽然路子野,反而更显独特的风情,让人欲罢不能。

程晏池面色淡然,悸动却犹胜以往,凝视着大胆展现的盛微宁,心底狂潮一波波翻腾不息。

盛微宁水润的红唇欲触未触地掠过男人喉结,在如愿听见沙哑喘音那一刻又潇洒抽身,散发销魂的媚态。

“盛悦能在利兹住院就更完美了。”

月辉勾勒她清澈纯娆的眉眼,每根线条都在程晏池心中画过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幽邃的双眼转深成漩涡。

耳边再度响起手机的振铃声,一遍遍提醒着他此时在干什么。

——世上女人很多,盛微宁是你不能碰的那个!

舒曼声泪俱下的劝诫重回脑海,像锐器猛然扎进脑仁。

真他妈是大麻烦。

程晏池闭闭眼,胸腔彻底炸开,一股浓烈的戾气混合着同样不可抗拒的情欲势如破竹爆发,他陡然拽住盛微宁手腕倾身袭吻……

盛微宁睡得很沉,直至嗅到甘洌的烟草味才转醒。

费力掀开眼睫,赫然入目的是男人背对她而立的颀长身影。

他指间一点星火明灭,周身被烟雾环绕,侧颜被灰蓝天光剪出朦胧虚影,渲染若有似无的孤寂。

盛微宁没吭声,侧身躺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凝望他一会儿,浑身近乎麻木,大脑空茫茫的发疼。

她记得自己睡着前在沙发。

程晏池把她抱到了床上,搂着睡的。

抑郁在卧室无声蔓延,莫名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醒来了,他也知道她醒着。

两个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

良久,盛微宁若无其事地撑起身,瞥眼他的手机:“都五点了,你怎么不叫我?”

她原本绵软的声线带着哑,早晨听来,特别慵懒性感。

除此之外,可能是起床气的缘故,她迷蒙揉眼,语气流泻隐约的娇嗔,听得人心头过电似的。

程晏池转身,表情模糊,缓慢掸掉蓄了一大截的烟灰。

“我让你多睡几分钟,你不是昨天夸我对你体贴?现在还来抱怨我?”

男人的音色同样喑哑,睡袍带子随意系着。

他面向盛微宁,嘴边噙一抹冷峻又痞气的弧度。

“还早,要不要留这里洗完澡再回去?”

盛微宁眸光迷离,低头看眼自己身上的男士衬衣。

“不用,我选择自力更生。”

程晏池一言不发,女生洁白的躯体渐渐填充视线。

长夜未明,玲珑的曲线宛若一幅使他移不开眼的油画。

盛微宁本来没穿什么衣服,很快打理好自己。

无意回眸,遽然撞进身后程晏池幽深如墨的注视。

是专注又含义丰富的眼神,危险而慑人,复杂到言语难以形容。

盛微宁的心跳情不自禁停滞。

她面容娇懒:“你这样子,真爱上我了?或者舍不得我?”

男人寂静的目光笼罩盛微宁,半晌,深喉溢出讽笑。

盛微宁没走近程晏池,反而抬步朝门口去。

挨到门把的瞬间,她姿态闲适地靠在门板:“舍不得就要做点事,程先生是出了名的行动派,如果真想留住一个喜欢的女人,应该有法子的,对不对?”

女生洒脱地离开,婀娜影子被门缝逐渐掩盖。

程晏池夹烟的手指撑在大理石台面,轻若无物的雾气随风飘到很远,如同他的心也不知何时散了。

他垂头,短发遮掩颓欲参半的眉眼,英俊得无可名状。

开了一半窗,冷风迎面扑来,程晏池嘲弄弯唇。

舍不得,不等于能留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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