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第九章

手术室里,手术紧张的进行着,血袋的血一点一点的输入,胃出血点也在不停的往外冒。又一个400cc血袋即将见底。

主刀医生头上已经在冒汗了,院长也在手术台旁指导手术进行。护士在一旁依次把手术器械递送给主刀医生。现场只有仪器的滴滴声,呼吸声,和医生向护士传达的指令声。

我的意识依旧在试图摸那一扇门,那一扇门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但是我每往前一步,那扇门就往后退一段距离。我追的有点恼火了,这时候我突然感受到了极强的压迫感,就像是整个人被挤压一样,我很艰难的排斥着这种压迫感,突然一身轻松,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感。我感觉到身边的亮光迅速增强,刺的我睁不开眼,突然光消失了,我身上的压迫感也没了,那团光亮不见了,门也不见了,我尝试着睁开眼,视觉从模糊到清晰......

我在手术室里,我正从一个较高的角度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正在被抢救。我没戴眼镜也能看的很清楚,我听力也比以前好了,对环境的感知非常明显。我的意识正在思考

“这就是灵魂?我挂球了?但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疼痛,甚至于连悲伤都没有,就只有平和,安静祥和的舒适感。”buwu.org 梦幻小说网

这时候心跳监测已经降到30以下,而且还在持续的降低,各项检测指数都在下降,医生已经开始拼尽全力在和死神作斗争抢命了,医生跟旁边护士说

“再下一次病危给家属吧”

护士急匆匆的出了手术室,另一份病危通知书送到了伯父伯母手中。告知了所有术中风险,和情况,请家属签字。

这已经是第二份病危了,方寻也一直和吴鹤立通着电话告知情况。所有人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我的意识正在病房里玩的不亦乐乎,上蹿下跳,尝试着各种可能性,比如,我能不能拿起实体物品,比如能不能穿越物体之类的,但是当我想出手术室的门的时候被硬生生的挡了回来,这一次尝试让我有了极其强烈的头痛感。看来还是不能随便瞎玩啊。于是我又回到了手术台旁观摩自己的手术。

“YUE,胃里这都是啥,不行不行以后不能喝了,这太遭罪了,如果能有以后的话”

我又想到了大哥,所以如果真的回不去了,我能这样在自己身边待多久呢,大哥是不是也能看到听到我们所有人呢,一肚子疑问没地方问去。

心跳监测数值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虽然胃里面的三个出血点已经止住了,医生开始进行缝合,刚刚把创面缝合好,新问题又来了。血压就是上不去,一直往下掉,心率血氧饱和度都在一起掉

“患者出现房颤伴心衰了,准备除颤!”

我就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他们准备电我,我也感觉这次可能真的交代到这了,难道这就是命?地震没带走换个方式接着走?阎王叫我三更死没人敢留人到五更?今天以前我都是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在我心里那是一切牛鬼蛇神都是不存在的,我们这批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受党教育十七八年的社会主义好花朵怎么能接受这个呢。

“嘭”

我看着自己在手术台上弹起来一次,同时我的意识也有强烈的收缩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一堆很蓬松的物体抽真空塞回去一样。

“嘭”

又一次,这种感觉更强烈了,我估计没人体验过自己被塞回自己脑子里。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拉畅快了又把拉出来的东西从出口塞回去一样难受。这真是吃了屎一样的感觉

“嘭”

我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半空,又是那一阵刺眼的光亮,我又一次睁不开眼了,突然整个世界变黑了,是那种毫无任何光亮的极致的黑暗,我的意识被一层什么东西包裹住了,我想说话,说不了,我想动,动不了,伴随着被禁锢的感受就是我呼吸不顺畅,刚刚到处飘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呼吸不顺畅,我又想了一下,好像刚刚并不需要呼吸。总之真实太难受了。

主刀医生开始做人工胸外按压,同时通知心血管内科、重症医学科ECMO小组过来支援。同时安排护士给下了第三份病危通知书。

心血管内科重症医学科的医生带着设备很快就到了急救手术室,我的家人朋友们看着陆续进去的医生设备,不懂医学的也能看出来这事态发展不是很乐观。这时候,刚刚送病危的护士又一次拿着病危通知单出来了。

“你们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患者胃部三个出血点已经修补了,出血量太大,导致了出血性休克并引发了急性心肺功能衰竭,现在给患者上ECMO,告知你们,并希望你们确认风险并签字同意我们后续抢救与用药”

这次签字的是伯父,伯母已经无力签字了。几个朋友只剩下默默流眼泪,他们都在后悔,但是世间没有后悔药卖。

手术室的门又关上了,医生们还在交替着做胸外按压,主治医师在超声引导下顺利完成了穿刺置管。ECMO设备预冲后,医生立即连接血管导管,ECMO开始运转。暗红色的血液从静脉导管引出,然后经过膜肺氧合,转变为鲜红色的血液再次注入患者体内。ECMO成功上机后,我的的氧饱和度得到好转。

“院长,患者脑复苏关键在于亚低温治疗,我们通过ECMO、血液净化(C

T)和冰毯,确保患者体温维持在34,亚低温持续超过24小时,以减少脑细胞氧耗量和进一步损伤。能不能救回来,接下来的24小时是关键了。”

院长和几个关键科室主任交换了一下后续治疗方案,三个小时以后,手术中的灯灭了,我被出推来立刻送往了ICU,主刀医生给家属介绍了基本情况,也说了潜在可能出现的风险。

院长跟住院部打电话安排了一个高干陪护病房让我伯父伯母休息,几个朋友都是跟家里说今晚散伙饭都是同学在一起所以也是在医院陪着。

术后会议室里,院长和几位主任医生刚换下已经湿透的衣服。院长点了根烟,释放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

“院长,这谁家孩子啊”

一个医生安耐不住八卦的心情问了一句

院长抽着烟,瞪了这几个医生一眼,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这是纪律。审核都说了,别瞎写

另外几个医生也在庆幸,还好是救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到底喝了多少,才十六岁这么照死了喝真的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希望他能挺过这24小时吧。”

在ICU的我,依旧没意识,我的意识在这个黑暗环境里不知道外部时间,似乎两个环境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我似乎在这里面呆了好久好久了。我也并不知道,因为我瞎喝酒闹出来的事情,已经让BJ的六爷爷急的在家摔杯子剁脚了。

六爷爷退休有日子了。三姐给舅舅打完电话还是觉得不稳妥,直接一个电话又打到我六爷爷的住处,接电话的是警卫员,了解事情严重性以后就把已经睡了的六爷爷给叫起来了。于是就有了,六爷爷气的在家摔杯子跺脚。一直守在电话机旁一步也不离开。

我真的是捅娄子捅天上去了,如果给我再来一次的选择,我一定选拉着肖文回家弹琴给她看我新买的夜光手表,而不是去逞能喝大酒,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记住了,以后不喝了,真的是遭不住来自血脉的压制,太恐怖了。

ICU里,只有监测仪器的声音,我不知道我要在这里躺多久,家属每天也只有半小时可探视时间。我就只能静静的躺着,吃喝拉撒睡全脱离了我自己掌控。

肖文此时此刻的内心非常复杂,她觉得我这样都是她的错,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来弥补,就一个劲的流泪。沈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瓜娃子在休息病房的阳台上抽闷烟。一个月两次感受生离死别,他真的是被整抑郁了。

其实今晚,另外几个跟我喝的娃日子也不好过,有两个也是喝到了酒精中毒被送进了医院,剩下的也都被家里爸妈好好教育了一顿。那时候还没有出台关于喝酒把人喝没了的共同担责法律,但是终究我是被喝进了ICU。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依旧在这个黑色空间里,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也没人跟我说话,就是单纯的,茫然。我试图寻找出口,完全没出口。我都无法形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空间,他完全没有任何可视化的的东西,视觉感官听觉在这里就是失去任何作用的。

我又一次冷静下来,既然人是有灵魂的,那么我肯定是被困在某一个空间里了,那我就需要找到办法突破这个黑障。我应该是没死,不然也不会硬生生的从观看手术突然被吸进这个黑色空间。我开始回忆我看过的那些爽文里面男主都是如何起死回生如何灵魂来去自如的。以前当故事,现在是死是活都得拉出来试试了,万一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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