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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基地每天都有新的学校来，旧的学校走，都挤着这几天来军训呢。
乔栖成天跟着叶秋还蹭了好几顿职工饭，但也因为跟着叶秋，她时常找不到自己班在哪，其他学生都回去午睡了，她还在外面晕头转向呢。
叶秋就在那边看小蝌蚪找妈妈。
乔小蝌蚪一个人洗完饭盒，站在人群里，四处看，四处找，左走走右走走最后脚步一停，扁嘴，委屈，又找不到班了。
乔栖左看右看，最后视线定格在一处。
那是一个女孩子班，可能是刚来军训，临时穿了一套军训服就去听领导讲话了，有过于肥大的衣服，也有拖地的裤子，其中，走在最后面一个微胖的女孩子正浑身发抖，却不得不继续听从指挥，继续在食堂侧门边站着。
几个路过洗碗的学生一见，悄悄闷笑出声。
乔栖顿了顿，上前两步。
“乔乔？还没找到班呢？”叶秋拍了下乔栖，“用不用我帮忙？”
“啊叶秋哥，”乔栖一见叶秋，又看了看那边的阵营，干脆反拉住了叶秋，“叶秋哥，现在确实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姑娘拉着叶秋袖子向下拽，半掩嘴，踮着脚小声在他耳边指挥，三言两语给叶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叶秋听后了然：“原来如此，毕竟给短期军训学生发的服装都是一次性的，质量确实很差。”
叶秋看了眼那边教官，正了正帽子，“等我一下。”
乔栖嗯嗯点头，看叶秋的眼神满是期许。
单要说现实生活里，乔栖能全心托付的人还真没有几个，叶秋凭借一张叶修在乔栖这里积过德的脸，和本就无所不能的身份，迅速让小姑娘主动拜托他帮忙。
叶秋自然没辜负她的期待，上前拍了拍女教官的肩，“是三连的刘教官吗？你们连里找你呢，要重新安排一下各班用餐顺序，这边我帮你看着，你赶紧去核实一下，别撞了别的班。”
“不是安排好了我们最后再去？”刘教官皱了皱眉。
“有学校学生犯了哮喘，乱成一锅粥了，尽快吧”叶秋板正脸色嘱咐道。
“那麻烦首长了。”刘教官转身，脚跟相撞立正站好，“连里叫我有事，首长亲自来看你们，别在首长面前出洋相，都给我抬头挺胸，回来首长要说谁谁做得不好，一会儿，别人午睡，你去院里站军姿给领导看，懂了吗！”
整齐划一，短促有力的“知道了”三个字震天响。
刘教官走了人，叶秋也板着脸，背起手来在旁边踱步，一会儿拽拽那个没贴好裤线的手，一会儿拿纸卷成筒拍拍没直起来的后腰，跟一群兵马俑似地女孩们讲讲那边那个教官是做什么的，讲讲未来几天要遭遇的酷刑——像个真的教官。
然而谁又知道那一本正经的叶大教官，完全无视了蹿到后排的小姑娘呢。
乔栖钻到最后一排旁边，侧头一瞧，哎呀，刚刚还是双肩发抖的女孩子，都开始掉眼泪了。
可不是吗，刚来军训，裤子后面就裂了个大口子，还被教官带到人来人往的食堂边上供人围观，是个女孩子都受不了这个。
女孩子脸都白了，还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低头掉眼泪呢。
她就是觉得自己倒霉，别人的衣服拖地就拖地，剪剪就好，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小了这么多，为什么教官要反复让他们起立坐下，为什么遇到这种事的会是她啊，要是能干脆死在这里就好了……
女孩子闭上了眼睛，几乎控制不住呜咽了。
“嘘，不要哭呀，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嘛。”
女孩子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下一秒，两只小手牵着迷彩色的两个长袖口，自身后环住她，轻巧地在腰间系了一个结，系好，确认不会掉下来，这才从旁边冒了脑袋。
乔栖见她惊得都不哭了，笑弯起眼，在她耳边小声说：“去问问其他人仓库在哪，赶紧换，这里我替你顶。”
女孩有点没消化来状况，直到乔栖按着她肩，一个旋身再一推，两人眨眼间交换了位置。
乔栖臂弯夹着自己的饭盒，侧头朝她眨了眨眼睛，很快就背过头去了。
“好帅啊。”
从身边传来一声。
乔栖眨眨眼，以为旁边这个女孩在说叶首长，结果发现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完全是在看英雄，这让乔栖难得害羞了一下，没有搭话。
她得给叶教官面子嘛，当然是头一扬，站得比谁都笔挺。
叶秋目光一停顿在她身上，很快又自然转开了，看上去没有发现异常，仍旧扮演着一个认真又不近人情的教官。
他还很老成地，背着手，边瞧着边转了方阵一圈，停在了乔栖这边，像模像样打量打量，点头，“嗯，站得不错。”手里筒状小册子架在乔栖下巴底下，“下巴再抬高点。”
好家伙，叶秋哥这是入戏了呀。
乔栖乖乖听令，她在自己班里都没站得这么努力过。
结果叶秋一句“让你抬高点，不是让你挺身子”，啪地一声，纸筒又拍在了乔栖后腰处。
倒是没什么力道，一听就是跟她闹着玩呢，可在这么多人面前装成头次见面的教官和学员，总让乔栖有种偷偷摸摸干坏事的羞耻感。
他就仗着他是教官！
乔栖嗔怪地看他一眼，涨红了脸继续照做，谁让一开始是她拜托叶秋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嘛。
叶秋则问了句前排的女孩：“你们哪个学校的啊。”
那边声音不太大，具体哪个学校乔栖也不清楚，但叶秋哦了一声：“是高中啊。”
说着高中，叶秋又摸着下巴，往乔栖这边看了一眼，似乎看她和高中生的身高格格不入。
乔栖旁边的女孩子都要替她紧张死了。
乔栖却是气鼓鼓，睁大了眼睛看回去，她觉得自己很像高中生啊，身高也没差多少嘛。
“最后排那个，瞪那么大眼睛做什么，”叶秋扬了扬下巴，“你是觉得你眼睛好看还是觉得我长得好看啊？”
闷笑声四起。
乔栖眨眨眼，跟着答，“都好看。”
“都好看啊。”叶秋拿小册子敲敲肩膀，随口说，“那一会儿他们跟教官进去吃饭，你就在这里站军姿看我们吃吧。”
连饭都不让吃？学员惶恐，魔鬼教官啊。
但乔栖知道这是在给她创造脱身机会呢，当然是一声不吭乖乖应下了。
两个人在一班人眼皮底下假模假样玩角色扮演，等前面的队伍已经排到了，还不见刘教官和那个女孩子回来。
叶秋叹口气，“行吧，我先领你们进去，最后那个，在外面站好！”
乔栖就像个声控机器人，站定脚步，端着饭盒在外面看叶秋领着一班人进食堂，还安排好了哪队坐哪里，玩的时候随随便便玩，一到正事，又比谁都全神贯注。
只是注视着，叶秋和叶修这两个人就在乔栖眼中分得越发清晰了。
叶秋走出来时，就看小姑娘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瞧，一时间还有点意外：“不是吧，真看呆了？哦我懂了，是想到我老哥了？”
乔栖赶紧摇摇头，“反了，我是觉得叶秋哥很帅气！特别迷人！”
“夸我也没有奖励给你啊。”叶秋拍拍她脑袋，走到前面领路，“走吧，带小祖宗回班级。刚才那女孩不用担心，她已经从前门进来吃饭了，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乔栖安心了。
“是啊，看不出你还是位挺乐于助人的英雄？”
“看到女孩子这么无助怎么可以袖手旁观——”乔栖配合地摆出英雄架子，最后又泄了气，无奈笑笑，“毕竟我老是被别人不遗余力地帮助，有点耳濡目染吧。”
被叶修帮助之后，被孙哲平帮助之后，被韩文清帮助了之后，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之中，甚至觉得模仿他们，主动帮了谁就能和他们更相似一点，更靠近一点。
“我想像他们一样变成能引导谁的大人物！”
走过林荫道，再晦暗的树影都遮不住女孩话语中的向往，只有在说到一部分人时，她才会这样有神采。
一时激动没控制住语气，说完又很快反应过来，叶秋还在看着自己呢，乔栖不好意思地笑笑：“但他们帮我的时候肯定不会想这么多，所以也不算是乐于助人吧，毕竟我也是有目的性的。”
“也不尽然啊，对那个女孩来说，你已经是那个能引导她的大人物了，”叶秋揉揉小姑娘的脑袋，“她刚才进来找了半天你，还问我有没有看到。”
“你说什么？”
“我说她因为眼睛瞪得太大，被我拎去罚站军姿了。”
“……叶秋哥！”
乔栖涨红了脸，不好意思极了。
帮自己的英雄实际就是个纸老虎，听到这种结果，乔栖简直难以想象那个女孩子的表情。
好不容易被人夸帅了一次，真想从头帅到尾啊，乔栖有些泄气。
“骗你的。”
叶秋反手将军帽扣到乔栖脑袋上，声音带笑。
看不见表情的男人一手揣兜，给她按低了帽檐，像给无名英雄戴上桂冠那样，调整好角度，为小小的英雄加冕。
帽子上有只属于叶秋的气息，和耳畔那道声音一样，再低沉稳重都藏不住孩子气的笑意。
“我说，那位英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不用担心，我会带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