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能保命否

卢彻的长子卢俊连忙上前道,“父亲,我们河北卢氏三族已经都到了,人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之数,另外还有不少地方豪强及地主们也都起义兵赶来听令。现如今,这外面已经聚起了近二十万人马了。”

“好,好!”卢彻连道几声好,面上红光闪现,“有此大军,何惧韩破军矣。传令下去,送酒肉往营中,为弟兄们犒劳。待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咱们直奔涿郡城。”一旁的卢氏子弟都纷纷称赞,“大王果然好气魄,不为一县一郡而心动,直扑韩破军之老巢。只要拿下涿郡城,何止胜过十百县城。”

卢彻抚着白须道,“王攻涿郡,又岂是为区区黄白之物?涿郡向来为河北之中心,如今更是改为北京。眼下韩成大军尽在外,只要我们拿下北京,到时就能顺便把小皇帝也控制在手。等到那时,夺天下之首都,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河北世家虽多,可不论他哪家,到时还不得听我的号令行事?”

“妙,果然是妙,大王高明。”一顿奉承,让卢彻都有些飘然欲仙。本来他也不敢去打北京,可起兵之时,他就立即派了一队骑兵跑到了北京城外不远试探,果然如他所料。高高的北京城中,面对着前去挑衅的区区数百骑,居然没有派出半支兵马。

等那兵马一回来,他心中已经立即认定,这北京城定然是兵马空虚,所以韩成才不敢轻易派兵出战。如此一想,他心中就不由的思绪乱飞。饿死肚小的,撑死胆大的。

如今他聚集了二十万人,如果真的一举攻下了北京,到时再凭借城中的粮食器械和财富,再控制了隋朝天子,那他必然将号令天下。甚至如果可能,还能一举将韩破军灭了,彻底的让辽东军群龙无首,从此绝后顾之忧。

是夜,卢家家主十分慷慨,从卢家城堡中拿出了大量的酒肉,送往军营,大力犒赏这些即将为他们去夺取北京城的将士们。篝火,美酒、烤肉。虽然天空依然下着大雪,可却丝毫不能阻拦这些世家豪强的联军们的纵情享乐。大家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人人扬言到时要第一个冲上北京城头,要第一个砍下韩破军的首级。

仿佛那北京城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他们乡下管着的一个小农庄一般。那北京城中的辽东军,在他们眼中,也许就和那些泥腿着庄户们一样。

大家都知道,韩破军的部下之中,大多都是河北山东出身,可这些如今一个个身居高位的河北山东人,却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反而以前都是些泥腿子,就连朝廷如今的这些什么尚书什么大将军,甚至上也没有几个是上的了他们眼中台面的。

凭什么,这些以往在他们脚底下的泥腿子们,如今就敢爬到他们的头上,还敢来强买他们世世代代才攒下的地,强借他们辛苦才囤下的粮食。再忍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这韩破军和他的那些泥腿子手下,就要来扒他们的房子,挖他们的祖坟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借着酒意,一个个的的世族子弟和地主豪强们,都在那里恶毒的咒骂着韩成,咒骂着那个北京朝廷,咒骂着所有敢触碰他们利益的人。一直到两更天时,这些闹腾了一夜的世族联军,才渐渐的醉着回了帐篷,一个个的沉醉在了那梦乡。

喧嚣的夜晚渐渐静了下来,片片飘洒的鹅毛大雪纷纷洒洒,将那陵乱的营地渐渐覆盖掩埋,就连那一堆堆的篝火,和那一支支的营中火把,也渐渐被雪花熄灭。连绵而又无序的二十多里的帐篷营地,渐渐陷入寂静,只剩下那不时踩着积雪吱吱走过的士卒,一边抱着长枪在怀值守,一边诅咒着运气不好,这样的大雪夜中还被派来值守。

雪越下越大,夜也越来越寂静,就连那些值守士卒的巡营脚步声也越隔越久,直到最后许久都不再传出,只剩下寂静的黑夜,在无声的飘落着雪花,将昨夜的一切彻底掩盖。

大业十二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大雪一场又一场的接连下个不停。连续的大雪,将北京城这个河北名城,也整日笼罩在阴冷之中。虽然朝廷每天组织百姓军卒们清扫街道,上屋顶铲雪。可依然有不少百姓简陋的房屋被大雪压塌。

而且雪越下越大,城内百姓们的柴火等御冬之物也开始紧缺起来,为了不让百姓在这大冬天的冻死、饿死。朝廷又开始给城中百姓发放薪炭,且在城中各个街坊,熬煮热粥,帮百姓们渡过难关。

整个腊月,都是在大雪中渡过,不少的老人们记忆起来,似乎他们自出生起,就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冬天了。

虽然朝廷兵马强壮,可是所有的百姓们心中还是已经感觉到,一起蔓延整个河北的大乱又要发生了。世家大族、豪强地主们纷纷叛乱,甚至还有那些没有剿净的山林盗匪,农民叛军,再加上什么僧僧道道也跟着一起做乱,朝廷与叛军的一场惨烈大战不可避免,空前的灾难就要来临。

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认为这必然是因为有人罪孽深重,导致愤怒天谴的缘故。关于究竟是谁罪孽深重的问题就众说纷纭,有百姓都在暗中指责是先帝杨广的乱政,才使得如此天下大乱。

也有人说是世家豪强们罪孽深重,但也隐隐有人传言,是当今朝廷乱臣当道,韩破军把持朝政,才使得招到天遣。各种各样的流言四处传播,各加上不少有心人大其中四处兴风作浪。其中既有一些城中的原少部份河北官员,也有如裴矩这般一般与韩成敌对之人。

他们编造谣言,派出自己的人四处传播,兴风作浪。以往这样的时候,最最吃香的就是那些佛门的僧侣尼姑,道教的道观法师。可是这一次,因为高阳郡上万僧人谋反之事已经传回京城,再加上朝廷也派出了人,有意的将高阳郡中这些僧人们的残忍行为宣扬,所以这一次不但大家都不再狂热的寄托于宗教。反而一见到有和尚道士上街的,就会立即群起而攻之。

特别是那些光着头的和尚,凡敢出现在京城,立即就会遭到众多百姓的围攻。大家高喊着杀死邪僧,打死秃驴,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的上前猛揍和尚。而那些本来应当在街道之上维持秩序的衙役和金吾卫巡行兵马,看到后不到不会帮忙,反而会上前也来上一两脚。

不到半天的功夫,北京城中已经再看不到一个和尚,所有的僧侣全跑出城了。就算还没离开的,也全躲了起来。不过虽然跑了和尚,可却跑不了庙。北京城中的寺庙并不大少数,那些百姓三三两两,最后渐渐汇集,纷纷向着京城中的各个寺庙中冲去。百姓们手持棍棒,很快的将一座座寺庙庵院冲破,这些百姓早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开始越来越狂热。

他们冲进了寺庙,将看到的任何一个光头打个半死,随后又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干脆抢劫起来。庙中的粮食,钱财纷纷被那些百姓抢夺。有没有抢夺到的百姓,甚至干脆抢起了庙中的那些桌椅之类的大件不值钱物件。

有拿蒲团的,就有搬桌子的,到了最后,甚至连那些镀金的佛像也被他们一一放倒,就在寺庙中架起了锅,开始融化一座座的铜像、金像。闹腾了半天之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了这场混乱之中,他们抢完了寺庙,抢尼姑庵,抢完了尼姑庵,又开始抢劫道观。

等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北京城中所有一切知道的寺庙道观都抢劫一空,连所有的佛像都给融化分掉。甚至有的百姓干脆直接将那一家家高大的寺庙屋宇占据,将其作为自己的住所。

混乱的人群,带着各式各样的战利品,准备返回各种的家中。这个时候,一队数百人的百姓之中,突然有一个高大的汉子站了出来,高声道,“乡亲们,先别急着走,抢完了这些秃驴们,我们抢城中的那些世家大族们去,眼下河北四处作乱的,就是这些该死的世家,大家跟着我一起去抢了他们,烧了他们的府第!”

“抢光他们,烧光他们!”人群中又有数人高声应喝道,将那些犹豫的百姓给说的渐渐心动起来。临街的一处三层的酒楼中,几名普通百姓衣饰的男子冷冷的看着下面的这一切。

“大人,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这次京城中的流言,有城中的世家大族,还有原先不少河北的官员在背后搞鬼。而且弟兄们查到,和安宫也有参与到其中。今天煽动百姓去砸抢庙宇的是那些世家官员们的家丁的背后推动,现在下面这个喊着要去抢世族的是裴矩的家将结识收买的无赖子。刚弟兄们传来消息,城中各处都有他们的人在活动。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那名为首男子听到和安宫的名字,眉着扬了一下,和安宫就是如今小皇帝的居所。在调查司的内部,一般并不称其为皇帝,而是以和安宫代替。“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那男了冷酷的笑了笑。

“先前他们打砸寺庙道观,我们暂时不动他们,他们却是越跳越来劲,眼下居然还要抢劫城中世族大家,还想放火。只怕那些百姓真的一旦被他们唆动,到时这北京城还真的乱上一乱了。这些该死的家伙,殿下如此仁慈对他们,他们居然还敢在背后玩阴的。这一次,不狠狠的将他们一网打尽,他们怕是要没完没了了。”

咬了咬牙,这男子眼中目光尽露狠历,嘴角闪过冷酷,他以掌作刀,狠狠的遥对着下面那些狂热的百姓挥了一记劈斩动作。“通传宪兵司、警察司、金吾卫、羽林卫、破军讲武堂,开始收网,勿必一网打尽!”

昏暗的傍晚,北京城的上空已经升起了一缕缕炊烟。袅袅的炊烟与那天空洒洒飘落的雪花,让整个北京城如雾如幻。城中的街道上的积雪早上刚被铲到了道路两旁,可是才过了一天,却又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

洁白的雪地之上,此时却已经遍布着一个个杂乱的黑脚印。街道上一队又一队的将士已经开上街道,还没有到时间,士卒们却已经开始关闭各坊之间的坊门。每个街口之间,也有军队开始设卡。

这些士卒,既有常见的戴着**章的黑袍宪兵司宪兵,又有身着崭新及精美华丽禁卫铠甲的金吾卫军与羽林卫军。甚至还有着数量不少,只穿着轻甲,且肩膀上没有军衔肩章的讲武堂初级学员们。

在这一队队的士卒之外,街道上还不时会有一队队身着黑色明光战甲的轻骑兵纵马奔驰,每一队的骑兵之中,就能看到一位银光闪闪的御林银甲执戟侍卫。这些官职七品的宫廷禁卫们,此时全成了一队队士卒的临时指挥官。一面面黑色的战旗飘过,让整个北京城瞬间肃杀起来。

每队骑兵之中,都有一位骑兵沿街大声宣告:“奉韩王殿下命令,从即刻起,京城实行戒严!所有人立既返回家中等候检查,一律不许外出,否则格杀毋论!”一遍遍的严厉宣告,让大街的行人纷纷回到家中,没有一个敢出门。

骑兵们一路宣告,并且在各处张贴通告。韩成换上了许久未曾穿戴过的明光战甲,手提雪亮横刀,带着一百零八御林金甲带刀侍卫,及众多御林铜甲侍卫,这些铜甲侍卫,有的持槊,有的持陌刀,也有持弓。一队队的排列整齐。此时众人皆随韩成直往宫城西面的和安宫而去,众人紧紧相随。

特勤司司长唐锦云、调查司司长李忘生、警察司司长李纲、宪兵司司长赵炜,御林金甲侍卫统领、御林银甲侍卫统领、御林铜甲侍卫统领、御林铁甲侍卫统领,羽林卫统领、金吾卫统领等一个个掌握着京城内军禁卫部队的将领们都纷纷赶到。

韩成点了点头,“一切都控制住了吗?”调查司李忘生道,“殿下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证据,这次京城中这些敢跳出来的世族大族,以及原河北投降官员将领中在暗中作乱者,已经都被我们查清楚了。现在京城已经封闭,各坊门街道已经落下。禁卫部队已经出动,接下来只需要按图索骥就能将这些乱党一网打尽。”

“好,我绝不容许我们朝廷掌控的地方,还有如这等叛逆。顺者昌,逆者亡。路是他们选的,他们就得自咽苦果。确诊裴矩等一些官员此时就在和安宫吗?”韩成道。“那裴矩老奸巨滑,好像早闻到了什么,我们还没出手,他就已经跑进了和安宫,估计是想靠着陛下,保他一条活命。”

韩成笑了笑,“今晚京城注定是要掉很多脑袋的,他裴矩的这一颗,我已经预定好了。”“去和安宫!”韩成率众穿过重重宫门,一路上守卫宫廷的禁卫们纷纷行礼。

等他到达和安宫时,却发现这个小皇帝的居所,此时居然热闹非凡,殿中数十人聚在一起。御卫们留在殿外,其它统领们跟着韩成踏入宫中。人人比着铠执兵,气势汹汹,杀气凛然。

和安殿中,小皇帝杨杲端坐在最上首,在他的右侧是多日不曾再见到的萧皇后。看到韩成盯着她看,萧后美目一瞪,微微将头扭到一边。韩成微微一笑,看萧后刚才的神情,却是可以已经放下了心结,坦然的接受了如今的生活。在往一旁看去,却见萧后的一旁,就是广陵长公主杨如意。

刚刚一进来,他一眼只看到了萧后,却是连与萧后在一起的杨如意反而没有看到,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心虚。自他与萧后发生关系后,他觉得自己越发的与杨如意有些距离。也许是因为中间隔着杨家,广陵也与他淡了许多,兼之如今后宫还有韩王妃长孙无忌主管,她越发的淡然起来。

平时除了与母亲萧后及姐姐南阳公主,一般都是呆在自己的寝宫中,甚少离开。除了萧后与广陵,此时和安宫中还有南阳长公主,以及她的儿子宇文禅师。除了他们一家人,裴矩以及几个河北大臣正坐在宫门口的位置,隔的远远的与皇帝及萧皇后在说着什么。

裴矩一看到韩成如此全副武装的打扮,脸上不由的白了几分,头上的虚汗都已经流了下来。这次京城的谣言,就有他在背后的努力推动,可没有想到,却被韩成早早盯上。

傍晚之时,听手下前来请赏,说是百姓们已经将京城的寺庙尽皆毁去,可朝廷却没半点反应时,他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好。他仕途多年,以前一直是杨广的心腹大臣,挂着宰相之名,对于那些权谋之术自然也是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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