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办法了。”
林长卿站起身，蹲在了孔老六身边。
狱友们精神一震，想要开口欢呼，但都被李牧用眼神瞪了回去，只能互相对视表达喜悦。
“夏御医，我们从孔老六开始救治吧，他的情况最严重。”
夏无且张张嘴，用火把在孔老六身边照亮，
“小伙子，没救了。不仅是瘟，你看他的身上，都是腐烂的创口，这才是让他死的直接原因。”
林长卿冷冷道，“夏御医，你是医者，不要想着能不能救，是你必须要救！”
夏无且愣在原地，林长卿的话无异于当头一棒。
曾经的夏无且行医就是如此，才不管能不能救活，先救了再说。
怎么随着医术越高超，反而确蹑手蹑脚了呢？！
先他娘的救了再说，医者就是要与天争命！
夏无且来不及向林长卿表达感谢，摘下医箱，掏出一把精巧的小刀。
“先把瘟忘掉，当务之急是处理他身上的创。”
林长卿拦住小刀，
“等等。先放在火上消毒。”
“消毒？”
林长卿一拍脑袋，在秦朝时还没有对医疗器具消毒的习惯，只是用水简单的冲洗一下。
但是表明冲洗的再干净，也没法消灭肉眼看不到的细菌。
因此用这样的医疗器具行医，会造成极大几率的二次感染，这也是古人受到外伤后死亡率极高的原因。
像史书上记载的某某将军光是肩膀上或者膝盖上中了一箭，没两天就一命呜呼了。
用现代人的视角来看，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其实致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肩膀或者膝盖中箭了，而是事后处理不当，造成的二次感染。
见夏无且没办法理解，林长卿也没有时间解释，只能夺过夏无且手中的刀，在火把上烤至发红，再交给夏无且。
“好了，这样就干净了。”
“是巫术？”
“看不明白，林师还懂巫？！”
“我看那刀很干净啊，林师怎么会说脏呢？”
“连夏御医都懵了。”
“唔！！！！！”
小刀在夏无且的手中像有了生命一样，三两下就割掉了孔老六创口上的烂肉，但无奈创口实在太多，光是处理烂肉就要小半个时辰。
林长卿站起身，
“盗跖，你出去找水，越多越好。”
盗跖愣在原地，“那个，我们在牢里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跟我装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都溜出去！”
盗跖挠挠头，“嘿嘿，原来你都知道啊。”
林长卿手指李牧，“李将军，你跟着一起去，去找秦王，让他弄来水，越多越好！对了，水一定不能是生水，烧开后再拿来！”
李牧有些奇异地看向林长卿，就连赵王都不敢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向他下命令。
奇怪的是，面对林长卿命令式的语气，李牧心中没有一点反感的情绪。
“小兄弟，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
林长卿看向李牧：“要是你不回来了，我就把我这双招子抠了。”
李牧一愣，随后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小兄弟对我胃口！”
李牧转身一拍盗跖，“我们走。”
盗跖严肃点头，鬼鬼祟祟的剥开牢房里的干草，下面盖着一个人身大小的盗洞。
看得狱友们一阵惊呼。
田言冷笑，“一身贼骨头。”
盗跖和李牧两人离开后，韩非凑过来。
“老，老师，为什么…要要要要用水？”
夏无且手上小刀飞舞，看向林长卿，“老夫也不懂。”
林长卿招呼其余人把牢房内的干草都集中起来烧掉，毕竟这些干草常年不见阳光，正是病毒滋生的地方。
“孔老六脑袋都水肿成那样了，必须给他脱水。”
“脱水？”
夏无且似懂非懂的嘀咕了两句。
“对，人的体内大部分都是水，你可以理解为孔老六体内的水已经有毒了，我们需要把水替换掉。”
“替换掉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给他大量灌水。”
林长卿随口两句，又是把众人说得云里雾里的，虽然感觉林长卿说得很有道理，但完全理解不能啊。
毕竟林长卿的话充满了现代医学的智慧，所依靠的基本理论包括人体学、生物学等多门知识，这些知识对于古人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就算夏无且医术再高超，他也绝对推导不出人体大部分是由水组成的概念。
这就是一个时代的局限性。
林长卿大量灌水的方法是最土最笨的方法，但也是当下能用的唯一方法。
首先，大量灌水存在着水中毒的可能性，可是想到孔老六已经快死了，拿他做实验，林长卿也没有心理负担。
其次，这个方法不一定对所有人都适用。
秦国能否挺过去，还是要交给天意。
看着夏无且精妙的手法，林长卿大惊，他本以为古代医学落后，医官的手法肯定也非常笨拙。
但看到眼前一幕后，林长卿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夏无且下刀的精密程度，恐怕与现代的机器手相比都不遑多让。
古人欠缺的只是先进的知识罢了…
孔老六已经疼得彻底晕死了过去，毕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缺乏用于麻醉的麻沸散。
夏无且按住伤口，血还是从指缝中大量流出，
“糟了，血止不住了。”
“夏御医，有针线吗？”
“针线？只有妇人才有那东西。”
林长卿紧缩眉头，不用针线把伤口缝好的话，不一会儿孔老六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虽然夏无且有止血散，但是效果有限啊。
孔老六可不能死，还没到灌水环节呢。
林长卿正发愁间，大牢黑暗中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要针线做什么？”
“伤口需要缝上，不然的话出血太多了。”
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唰唰飞出两条银丝，银丝抖动就如同有生命一样，在孔老六的创口上穿插起来。
夏无且在前面用刀，银丝在后面缝制，两人仿佛一心同体一般默契。
没出五十息，孔老六身上的血就完全止住了。
看着这宛若神迹的一幕，林长卿张大嘴巴，彻底懵了，
“我靠，这也太牛逼了吧！”
大牢里面的神奇老哥也太多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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