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荒原
吴风听见克罗泽说：＂终于他妈结束了！＂克罗泽抬起脸来，甩甩手就往基地里面走
他没有经过吴风的同意，私自行动本来就违反了这里的规矩，现在他开始发号施令了
＂我说你们在干什么？可以准备回家了！＂这个东斯拉夫人环视着周围的同伴-----二十四个人，面面相觑，连管事的也不例外，吴风通过安塞波告诉大家
＂他说得对＂
没有人再犹豫不决，命令来了，必须立刻执行，所有人蜂拥进入了基地，神迹已经留下，脚手架，试验仪器，扔得到处都是的试管和印着字的药瓶，临行前，基地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扔下去了，这已经不再有用。
事实上，在探明海伯利安的生态环境之后他们应该立刻这么做，山脚下他们修建了一个基地的一比一模型
吴风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让AI打开一块遮光板，她看到海伯利安宏伟的日出，是啊，这颗小小的星球有半年没见过太阳了，它的大气中可能含有什么未知的东西，使其大气呈绿色，当然，也有可能是氯，幸好没有做活体舱外试验。
现在的海伯利安表面光明一片，吴风环视着四周这些自他们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接受阳光的景物，那么荒凉，荒凉的令人敬畏，土星二号占据着天空的大部分位置，它的风暴眼在阳光下，狰狞的盯着海伯利安
＂准备完毕了，吴风＂诺福克走过来，他是技师，除了开飞船这项不怎么用得到的技能之外什么都不会
＂等一下＂吴风想起了直线-----东面那座熟悉的山峰地下看到的直线
＂打开舱门，给我备一辆勘探车，我要去一个地方＂
诺福克立即执行了命令，几秒钟后，舱门气压闸发出的声音传到了吴风耳朵里，她在白烟还未散去的时候就来到舱门口，海伯利安辉煌的日出在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我们只在黑暗中行动
勘探车的下一次任务就将在天王星了，吴风跨进车门的时候想，那辆长长的拖拽式生活车被卸了下来，勘探车精悍短小的牵引车头绕过嶙峋的岩石奔向那处神迹
吴风会记住它的，这是一座圣殿一类的东西，那些直线是它的柱子，它们支撑着圣殿残败的顶棚，除此之外，这里空无一物，只有昏黄色调的柱子和仍然掩盖在黑暗中的顶棚，这里还是有人来过，吴风想，人类又碰到神迹了。
是啊，人类总是不断地碰到神迹，在地球上，在火星，在土卫六和木卫三，在伊甸星，现在，这里也没能逃过，人类太年轻了，然而在我们诞生之前发生在地球上的事，我们尚且知之甚少，而宇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吴风敬佩这个种族，就像四十亿年后海伯利安人----暂且这么称呼----敬佩我们一样
她什么也没留下，一个更巨大的神迹在天王星等待着人类，太阳系在召唤人类回家
布莱尼的双脚碰到伊甸星岩石滩坚硬的地表，在降落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热带雨林的腹地，他在艾尔斯岩上的那一晚看到的黑烟就是从飞船残骸里冒出的。艾尔斯岩还在，就是那些巨蜥趴卧着的那块大石头，现在它跟周围的颜色毫无差异。
都是深灰色。布莱尼不知道伊甸星变成这个样子的过程，蜕变的时候他在睡觉，一觉醒来就看到一片无遮无拦地大荒原上散落着的飞船残骸.....还有一只巨蜥在帐篷外面淌口水
他轻轻的用一只手掐掉个人终端的来电提示-----全是山本
对山本好不容易产生的好感一瞬间烟消云散。这家伙好奇心太强了，伊甸星他从未登陆过，在创世纪号上他狭窄的船舱里，他通过布莱尼了解伊甸星的一切。可以想象拆除创世纪号，把他改成太空站的时候，山本可能会成为一个传奇的钉子户
那位设计师围着飞船残骸的主体绕了一圈，在不损坏残骸的情况下找到了一个黑黝黝的入口，带着五个人进入了飞船残骸。飞船的主机连着一个数据终端，终端是否在主体里面，只有拉巴特自己清楚，不过他连上的表情似乎预示着这两样东西可以同时在这个大铁砣子里找到
设计师掀开面罩，他也示意其他人打开面罩。飞船里的一盏应急灯是亮着的，柔和的黄色灯光照亮了不大的船舱。布莱尼看到松开的安全带，这是在失重状态下为了将人固定在舱壁上的，整个船舱里竟然没什么残败的迹象，墙壁上的全息仪器还有模糊的图像，那是伊甸星地第一张照片
＂多像地球啊＂他想起自己说过的话
太不一样了！
最起码人类对地球还算了解
布莱尼对于了解伊甸星的一切没有很大的欲望，但是山本有。他是天体物理学家，可以理解他对这样的行星感到的极其强烈的好奇心。总之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这些未解之谜不可能解开，布莱尼这么想
那两个法国人已经开始动手了，设计师对他们低声地说着什么，一边指手画脚。那个来自印度或者巴基斯坦的年轻人正站在舱门外猛吸新鲜空气，他来这里的目的似乎不太明确，只知道超光通信跟安塞波的原理有些关系
林渊此时静静的看着那台早已损坏的仪器，他想起登陆日的恐怖经历，太惊悚了。跳伞的时候他刚一拉开降落伞就吓晕了
那个奇怪的信号来源是伊甸之塔发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问题是它传达的是什么信息
林渊用个人终端努力连接飞船的终端，但是失败了，一道防火墙挡在他们之间。这防火墙太坚韧，似乎连最高端的黑客都搞不定。
随着咔嗒一声，那个巨大的黑色仪器从这块残骸上脱落下来
外面接近超声波级别的雷声也隆隆响起
这是伊甸五号的一个巨大进步，他们离不朽近了一步
＂但是不行啊，我的方向并不朝你那边＂
＂没关系，向前走就好了。＂伊甸星告诉它
＂真的可以吗？＂
＂是的，相信我，相信创造者们＂
＂.......＂
这段对话无人知晓。甚至连一个文明体，一个星体或者一个创造者听到这段对话。
来历不明，目的不明
两个几乎不可能相遇的物体在几乎为零的概率下相遇。就像赋予了这种可能的那股能量一样，穿越星辰大海接近彼此。
天王星看着这个有意识的小东西远离它，感到了比被自己孕育的文明抛弃时感到了更强烈的绝望和孤独。那个封锁了母星涅莫希斯的囚笼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它能看到涅莫希斯，但是不能与它交流，涅莫希斯死了。只有天王星还在
时光荏苒，有意识的东西出现在天王星附近的概率再次渺茫起来。
直到pSR-189来到了这里
天王星一直觉得海王星就是个大个低能儿。它比自己大，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交流。可能是那种意识没有被赋予到它身上吧。所以，当天王星很清晰的感受到pSR-189的到来时，海王星只有束手就擒，因为它无法交流。
pSR-189来到它附近。
＂问候＂天王星说
＂问候＂pSR-189回应
＂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意识体了，见到你真高兴＂
＂......＂pSR-189停了下来，天王星的一圈卫星物质被它吸引过去碎裂成了一条岩石带
＂你看这个小东西＂天王星尽量找话说，它给pSR-189看了NASA发射的天王星探测器
＂有意思，你的星系里有文明体？＂
＂是的，他们还年轻＂
又是一阵沉默，pSR-189不太爱说话。气态巨行星的交流波段上此时安静极了，一般的意识星体都是类地行星。天王星现在能接入两个波段
＂你为什么来这里？＂天王星再次打破僵局
＂我的创造者让我来＂pSR-189说，＂有一颗行星，它在找一个文明。＂
＂希望你能有所收获＂天王星若有所思的说
＂谢谢你，能给我点物质吗？＂
＂可以的，＂天王星慷慨的献出了天卫五和此时正近距离飞掠它的NASA海王星探测器
＂看样子你们的文明体发现我的存在了＂
＂希望是这样＂
＂祝你好运＂
＂好运＂
暴风雨即将倾盆而下，林渊和两个法国人抬着仪器爬进悬浮在半空的飞机上。林渊猛推了一把那黑黝黝的仪器。哐啷一声，主机被送上了回程之路。
布莱尼举着枪跟在那群人后面，他想猛地一跃跳进去，但失败了。他觉得很难堪，因为自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爬起来。防护服好像被划破了一个口子，有血从那个深深的破洞里流出来。伊甸星的表面太坚硬了，但却很容易挖掘。
飞机的四个螺旋翼嗡嗡作响起来。这架飞机的起飞，降落以及飞行路径都是设定好的，眼看就要起飞了。布莱尼心急如焚，他手里的枪不能扔，那是非常先进，非常贵重的步枪。他又不得不扔掉什么赶在起飞前爬上去。
飞机底部腾起一阵风，它已经离开了悬停区域。布莱尼没有时间多想，他脱下了防护服，把步枪扔向打开的机舱，他自己抓住螺旋翼的框架，可以感受到旋翼产生的强风，那飞快旋转的绞肉机随时都可以让他的手变成碎片。
布莱尼听到了雷声，鼓膜嗡嗡作响。他差点滑下去。飞机的外壁非常光滑，没有焊接口。他没法扒着飞机外壁爬进舱门。
这时，已经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要掉下来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布莱尼想
为什么飞机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帮他？
布莱尼感觉到巨大的，冰雹一样的雨点落在自己身上。随时都会掉下去！他想。
几只翼龙被雷声吓得惊飞起来，布莱尼感觉到非常严重的威胁。必须冒险了。要是不能一下跳进去就必死无疑，但是如果跳进去了就算保住一条小命。布莱尼抓住旋翼框架猛地往上蹬，艰难地踩住窄的可怕的框架，他找好了着陆位置。
从这里跳进机舱是可行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他的脚很滑，框架上的钨合金也很滑。布莱尼的鞋子能在上面蹭出刺溜刺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跳吧，就现在
他猛地跃起。一秒多后，他感觉到双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
但随即他愣住了
座位上同伴们的面罩都掀开了，他们面色苍白，以完全相同的姿势靠着椅背，柔软的流沫椅子几乎要吞没他们的身体。
布莱尼感觉鼻子很酸，眼睛很模糊，头疼的非常厉害
他的眼前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黑暗
他向后一仰，跌进伊甸星广袤的荒原
伊甸之塔发出幽蓝的光芒，在伊甸星这个乌云密布的黄昏里，亮得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