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像是梗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刺的遍体鳞伤，刺的那些沉疴旧疾反复的溃烂发作。
“杳杳，当初的事情……”
纪攸嗓音沙哑，一个字一个字都极为晦涩。
若是当初能想到他会因此后悔不已，当初还会不会继续那么做。
姜离用足了力气，想要挣脱开他，像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他多呆着。
他长睫在眼下压着一片的黑影，嗓音更为沙哑晦暗，“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被困在火里，隔着车窗看着我，可我怎么也走不过去。”
姜离的身体轻颤。
“后来再就是。”他像是有些倦怠，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沙哑的嗓音像是划过耳膜，带起的战栗却让人又痛又恨，“梦里多了你，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站在火里望着我。”
后边的尾音更加的沉浓沙哑，像是有什么粗糙的东西磨砺着他的嗓子。
每个字都像是带着骨子里的疼痛和孤寂。
姜离扬起的下颌在颤，眼角有些潮湿，有那么一瞬，她心底发酸，忽然有些难过，却不知道该替谁难受。
许久的沉寂，她轻声说：“纪攸，算了吧。”
“你看你恨我，我也恨你，我们算是扯平了，就这么算了吧。”
姜离狠了狠心，挣脱开他的桎梏，回头看向他。
那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轮廓，是她原先偷偷趴在书房里，拿着笔一点点描绘的人，是她日思夜想都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可谁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覆水难收。
‘算了吧’三个字，竟是比‘恨’更加的戳人心窝。
纪攸心底一阵刺痛，在她抽离开的时候，想要攥住她的手腕，却只是扣住了她的手，以及——
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枚明显是婚戒，上边的钻石闪亮而刺目，就这么盘踞昂首又明目张胆的姿态，宣告着她的选择她的身份。
“这是什么？”纪攸扣的她的手生疼，他垂下的眼睑里满是阴浓和沉邃，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姜离被攥的生疼，可他的手却也是因为绷的太紧而青筋暴起。
那股不甘和压在心底的怒火，如今在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成倍的翻涌，要熊熊燃烧掉他所有的理智。
“你要嫁给白殷？”
纪攸直直的看向她，面上像是覆着一层的寒凉，字字从薄唇挤出来，竟是带着几分的强势和质问。
“所以今晚他准备跟你求婚，你打算答应他了？”
这股认知让他心底更疼，撕心裂肺的疼痛断尽了理智，明知道不该说的话，却因为恼怒的情绪而变得更加锋锐凌厉。
“是哪里？去雅望阁？”
雅望阁是出了名的求婚圣地，正是因为出名，纪攸在看到这名字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恐慌不安。
他的手攥的更紧，试图想要抓住什么。
可姜离却有些恼怒的挣脱他，冷嘲道：“你都查的清清楚楚了，还想问什么，问这个吗？”
姜离抬起手的时候，把戒指摆在他面前。
那枚戒指反射的光芒，也像是另一种无声的嘲讽和尖锐。
可姜离却笑了，“我是该答应，早在很多年前我就该答应，你不同意离婚，那我就诉讼离婚，诉讼不成功，我宁肯跟他犯重婚罪。”
她明知道他的怒意症结在哪里，却偏偏字字踩着痛脚踩着溃烂的伤口，一次次的剥开给他看，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你就那么想嫁给他？”
纪攸低头看着她，曾经的清冷矜贵，翻云覆雨的人，如今却眼角狭红，声音愈加沙哑。
“是。”姜离迎上他的视线，说：“我是很想嫁给他，非常非常想。”
“并且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掺和我的人生了，我现在有孩子有未婚夫，我不希望他误会。”
狠了狠心，说完剩下的话，姜离挣脱开，转身离开。
背影决绝而干脆，她仰头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当初她年少执意嫁给自己的时候，那坚决的像是要背弃世界都要奔赴他。
只是，再也不是他了。
纪攸一直站在原地，心底空旷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挖走了心脏，心头的跳动似乎也只剩下了机械和麻木。
像是破碎了口子，那寂冷的风咻咻的透过伤口，席卷了整个心口，让他疼的彻骨。
而那边姜离走的也很快。
转身的时候，一直压抑的眼泪，才啪嗒无声的滚下，可下颌却还是高高扬起骄傲的弧度。
她咬牙褪下那枚戒指。
如果不是刚才纪攸提起的话，她差点都忘记这枚戒指了。
这是跟末末玩游戏的时候，末末好奇的给她套上的，末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扒出这枚戒指，才翻开那些尘封的记忆。
那根本不是白殷送的。
那是当初她才知道怀孕的时候，满心欢喜的准备带着宝宝重新准备个婚礼，而这枚戒指就是弥补当初婚礼的东西，是她找人定制的。
可如今再见，却只是物是人非。
外边。
白殷怀里抱着末末，站在外边等着，而旁边墙壁处，站着的却是乔晓晓。
乔晓晓看向他怀里的孩子，眼里的情绪交迭，低声冷嘲热讽的说道：“倒是没想到还会有个你。”
“并且，你也心甘情愿的去养这个孩子。”
乔晓晓的声音压的很低，带着几分恶意和讥嘲。
纪攸不清楚，但是她敢肯定，白殷肯定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只是没想到姜离这么好运气，碰到的一个个的男人都能不计前嫌。
可她姜离凭什么过的那么顺心顺水的！
白殷压根不搭理她，而是过来好久，才偏头看向她，依旧是清润温稚，却带着几分的客套和疏冷。
“是啊，幸亏有我，不然你的阴谋得逞了，那该多嘲讽。”
白殷说完这话，不再看她。
乔晓晓柔美的脸上一刹闪过几分阴沉恼怒的情绪。
这个白殷！
当初如果不是他偷梁换柱的话！她也不会认错姜离，更是不会让姜离带着这个孩子活着走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