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昀拿定了主意, 说干就干。翌日上午下了课，他回到住处，小卓照例进来奉茶, 他拉住小卓就说：“小卓, 给我当皇子妃好不好？！”
“什……”小卓话没问完, 脑子里反应过来, 手猛地一颤, 茶盏翻砸在地。
清脆的声音啪地一响即逝, 小卓却惊得顾不上, 瞠目结舌地望永昀：“殿下说什么？！”
“我说, 给我当皇子妃好不好？”永昀放缓语速, 又问了一遍。
小卓皱了皱眉, 心里只当他又在胡闹, 心平气和地跟他说：“奴婢先把碎瓷收拾了。”
说罢就要走，永昀伸手一拉：“收拾什么啊，先过来！”
而后他拽回到茶榻边, 按坐下。他们四目相对, 他认认真真地问：“愿不愿意, 先给我个准话。”
“……”小卓哑了哑, “殿下别闹。若是这回的秀女里没殿下喜欢的, 殿下日后再慢慢选就是……”
“可我就喜欢啊。”永昀坦然，“若点, 我就不再挑了。”
小卓傻了。
言至此处才朦胧意识到, 他似乎是认真的。
下一瞬惊慌失措，失措到极致。下意识地想站起来，又永昀按坐回去，永昀一字一顿地说自己的算：“我想好了, 若找到个契机，我就告诉父皇母妃是宫女不是宦官，然后……然后我好好娶。若是……这个契机难寻，咱们就还这样，我不选皇子妃了，我守过一辈子。”
“我守过一辈子。”
小卓好像从来没听他这样认真地说过话，怔了一怔，惶然摇：“殿下胡说什么，这怎么行……”
“这什么不行的？”永昀反问，口吻轻松却认真，“别的都不要管，只说愿不愿意。”
“我……”小卓讷讷地望他，明眸闪烁，既惊喜，又恐惧。
很快，理智压过一切情绪，占据了上风。
看他想，若他不是个皇子，一定是愿意的。
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对功课并不尽心，尤爱玩乐，但其实在大事上从不犯浑，明辨是非，跟那些讨人厌的纨绔子弟并不一样。
更要紧的是，他待极好。年多来他护哄，在宫中给了一处安之所，还帮解决了家里的事情。
若说嫁人成家，最好的夫婿大抵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可他偏生是个皇子。小卓单是想想毓秀宫里住的贵女们是什么份，心里也道自己是不当皇子妃的。
默然半晌，小卓低下：“殿下若喜欢奴婢……给奴婢个名分也就是了。至于皇子妃，殿下还是该……”
“这么说是愿意的了？”永昀面『色』一喜。
小卓滞了滞，微不可寻地点了下：“嗯。”
下一瞬，就他一把抱住。他开心极了，抱大笑出声，离得太近，那笑音在耳边回响，让的世界里也填满喜悦。
笑过之后，他坐到边，跟挤得紧紧的，一只手还搂：“放心，不管怎样，我不会辜负的！单看我父皇母妃也道，过日子还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好。既跟了我，我就认准一个，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些话听得小卓心里五味杂陈，然不及回话，许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殿下，大殿下来了。”
小卓忙站起，永昀撇嘴，私心里嫌弃大哥来的不是时候，嘴上还是只说：“快请大哥进来。”
皇长子进了屋，小卓就连忙告了退。方才的事情太大，得回去好生平复一下心情，现下不好在屋里当差。
永昌自是不小卓的事的，他心里记挂谢氏，进屋坐下，就开始大量眼的三弟。
永昀他看得上怵，很快就撑不住了：“大哥……事啊？”
“也没什么事。”永昌佯轻松，“这不是最近忙选皇子妃么？我搅得疼。”
哦，是来吐苦水的！
永昀深表理解。
他于是顺永昌的话道：“大哥说的是，我也疼。这么选选出什么来啊……若让我自己说，我还是信日久生情，这样选不行！”
“是啊三弟！”永昌一拍大腿，跟就问，“三弟，这回位谢氏……熟吗？”
永昀冷不丁的问得一懵：“谢氏？哪位谢氏？”
永昌听他这么问，心弦就放松了分，笑道：“宣国公独女。”
“哦——”永昀恍然大悟，“不熟，怎么了？”
永昌听及此处，心里更放松了些，转念又掀起了更多不安。
——他自己几乎没与谢氏过交道，二弟又和岳氏情投意合。三弟也和谢氏不熟，那佳母妃传谢氏是什么？
难不成是三弟自己对这些是不上心，佳母妃却想撮合三弟和谢氏？
这倒也可。毕竟三弟『性』子顽劣，而谢氏温婉大方，或许管住他，让他好好读书。
永昌道京中许多人家都会给玩心重的儿子这样挑选儿媳，心里一下更紧张了。
踌躇半晌，永昌决定了谢氏的来，实话实说：“三弟啊。”
他摆了一张严肃的脸。
永昀一看到他这副神『色』，就想起无数个因功课挨哥哥们骂的日子，立时正襟危坐。
永昌道：“别嫌哥说话不中听……哥真的觉得跟谢氏不合适。谢氏……『性』子柔婉守礼，是个好姑娘，至于……嗯……哥不是说不好啊，但贪玩，也不太爱读书，跟谢氏怕是合不来。”
永昀听得一雾水。
永昌又续说：“听哥哥一句话，咱们虽是皇子，也不平白耽误了姑娘家。谢氏这样的家世，若嫁给一个真心待的人，自会幸福美满，不妨……”
“不是，哥，等等！”永昀终于听不下去了，满目困『惑』，“哪来的话啊，什么谢氏，我好像都没见过，这说得跟我俩明天就要拜堂成亲了一样？！”
永昌的神『色』更沉了几分：“我觉得佳母妃想让娶。”
他这般说，心中满心都是谢氏的来。原想好生劝一劝永昀，未成想永昀比他还急，嚯地一下站起，转瞬间杀出了门。
“三弟？！”永昌吓一跳，滞了一瞬，赶忙跟他出去。
永昀心里念小卓，大是不肯不相干的人搅合，一路往纯熙宫直冲，气都不带喘的。
永昌在后面追他追得岔气了几回，在他冲进殿门的时候，永昌终于撑不住了，扶几丈外的宫门喘气起来。
“母妃！”永昀一马当先冲进寝殿，张口就喊，“谢氏是谁啊？让我娶我不干啊！”
“嗯？”顾鸾放下手里的账册，视线凝在他面上，唇角勾起笑来，“听谁说我要娶谢氏的？”
“大哥说的！”永昀说又上几步，一屁股坐在茶榻另一侧，一看就一脸火气，“我不喜欢，母妃别替我拿主意！”
他这厢正凶，缓过几口气的永昌终于追了进来。
永昌礼数比他好得多，朝顾鸾一揖，指他皱眉：“三弟……这规矩还是挨揍挨得少。”
“永昌，来。”顾鸾抿笑，招呼永昌上。
继而侧首，告诉永昀：“母妃没想让娶谢氏。的『性』子母妃道，由慢慢找心上人就是了。”
永昌听得一愣。
永昀也一愣：“……真的？”
“这种话岂儿戏？”顾鸾觑他一眼，“先去侧殿歇歇，母妃话跟大哥说。”
永昀闻言也就不急了。从小到大，父皇母妃都是不会诓骗他们的，更不可在这种大事上说话不算数。
他于是起一揖，这就依言告了退。顾鸾目送他退出殿外，很快就听到他扯嗓子跟宫人要茶喝。
永昌或多或少地觉察了些异样，心里不安：“佳母妃……”
“过来。”顾鸾招招手，永昌硬皮上。
顾鸾抬眸看他，抿三分笑，慢条斯理地问：“谢氏的事跟三弟没关系。我倒想问问，对谢氏心思没？”
“没！”永昌矢口否认，“儿臣……儿臣觉得黄氏挺好的。”
“真的？”顾鸾目不转睛地看他，“那我再问一句，是真喜欢黄氏，还是了让二弟安心？”
永昌没想到会问得这样直，神情一滞，说不出话。
顾鸾抿唇，笑容敛去：“不喜欢谢氏无妨，没人会『逼』什么。但若是了让二弟安心去娶黄氏，那是万万不成的。我道是个好孩子，娶了谁都不会让受委屈，可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也不让自己受委屈。”
“我……”永昌垂首，“谢氏……谢氏很好，可是……”他紧紧地咬了下牙关，“儿臣只是觉得，兄弟情分更要紧。”
“也就是尚未成婚才会这样想。”顾鸾一喟，“兄弟情分、夫妻恩爱，没轻重之分。若们真争得水深火热，非要以此表态便也罢了，可们兄弟三个是什么样的情分？永昌，我和父皇都不需要这样做，永昕也不需要。好生自己的日子过美满，就是对这兄弟关系最助益的，不要『乱』想那些的没的。”
永昌低，半晌没说话。
顾鸾不得不追问：“听明白没？”
“佳母妃……”永昌心弦松动，不太确信地问，“儿臣若真迎娶谢氏，您和二弟……真不会嫌我不顾大局？”
“这事跟大局就没关系。”顾鸾语重心长，“顾虑这么多，是觉得我从是个恶庶母，还是觉得我日后会是恶婆婆？”
“……”永昌惊得跌退了半步，“那那那……那当然都不是啊！儿臣哪那个意思！”
“那不就是了。”顾鸾抿笑，“一家人，哪那么多要避让的地方。与其『操』心这些，不如『操』心『操』心谢氏不喜欢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