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好像看见秦小姐与一男子共赏花灯，”两人并排走着，虽未有出格举动，然态度亲昵，氛围和谐。秦小姐看向那男子的眼神温柔似水，充满爱恋。
顾荷只见过秦小姐一面，但对方雍容典雅，温柔出尘的气质给了她深刻印象。所以哪怕只是侧颜，她也立刻确定对方身份。
联系到秦家“逼婚、赐婚”的古怪举动，顾荷猜测两人关系匪浅，但也有例外，比如……
“或许两人是兄妹？”至于眼神什么的，可能只是她在脑补。
“她只有一位兄长，早已成家立业，如今在工部任职，”苏案瑾黑眸中倒映着灯火，深邃明亮，“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个方向，那名男子带着蓝色布帽。”顾荷指着他身后的位置，“现在应该不在了吧。”
苏案瑾挑了挑眉，指着相反的方向，“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前面有一条引自护城河的支流，从东门进，西门出，绕城一圈，又汇入护城河。每年这个时候，街上许多情侣都会带着仆从，相约放河灯。
此时河边人已无行人，天气寒冷，许多商贩见没生意，早早收摊回家。长长的河道上，只有一家灯铺摆着莲花。
“公子夫人，要什么样式的灯？小的这里有莲花灯、兰花灯，兔子灯……可要挑选一样为自己祈福？”
摆摊的是位年轻的小伙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口边哈气。
顾荷见不得贫苦人家，“来两盏莲花灯吧，这周围商贩都收摊了，小哥儿怎的还在？”
“呵，上元节一年就一次，多等片刻说不得能多挣几文银子。今日不就运气好，等来了二位贵人。”小哥儿老实憨厚地笑了笑，“两盏莲花河灯，夫人快拿好。”
顾荷将刚得的嫦娥奔月放入左手，打算腾出右手去接。
“我来吧，你手里不空，”苏案瑾按住她的右手，一手往前截住河灯，毫无征兆猛推向对方，拉着顾荷快速后退，不过数息便退出三丈来远。
此时河水哗哗，方才两人站的地方忽然冒出八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他们手拿长刀，呈合围之势将两人团团包裹在内。
而那名老实憨厚的小贩，一改贫穷与困苦，手持长剑凶厉地站在黑衣人中间。
“苏将军果然警惕，不知如何看出咱们的破绽？”长剑男询问。
“你手中的茧和身上的气味不对，血腥暴戾，不该出现在贩夫走卒身上。”苏案瑾将顾荷护在身后，警惕地查探着四周，“而且这个时节，河里有竹管本身是一件古怪离奇之事。”
他天生五感异于常人，靠近摊位时，就察觉出不对劲儿，可惜已经太晚了。
“想不到咱们的伪装在将军面前不值一提，”长剑男完全没有被拆穿的遗憾，惋惜道，“可惜将军手无寸铁，势单力薄，注定活不过今日。”
苏案瑾俊颜紧绷，“你们是谁派来的？”
“将军心眼如筛，不到最后一刻，谁敢向你透露主使？”男人冷笑，恶狠狠出声:“你若想知道，就去地狱问阎王爷吧。”
最后一个尾音落地，四周人马骤然收紧，八名黑衣人手持长刀向着两人飞奔而来。雪亮的长刀在灯光照耀下，溅出刺目的碎影。
苏案瑾手指在腰侧轻轻一抽，那条银白色的腰带赫然变成一把灵活如蛇的软剑。
软剑锋鸣，寒光阵阵，苏案瑾无奈叹息:“看来得重新还你一盏嫦娥奔月了。”
说罢，手腕轻轻一转，顾荷手里的灯笼应声而灭。
四周忽然昏暗下来，唯一的一块儿亮光是三丈之外的摊位。
“会水吗？”他凑近顾荷耳朵轻声问，温热的气息扑在侧脸，“一会儿我为你开出一条路，你记得往河里跑。”
“那你呢？”顾荷紧紧抓住他的衣裳，“我手里有毒药，咱们一起走吧。”
“没用的，这些人是死士，从小浸泡药液。你那蒙汗药一时半会儿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说着，第一个人已然逼近，他用软剑缠绕，卸去其刀势，带着顾荷退让一圈。
刚站稳，两人原先站立的位置便传出刀剑铿鸣的声音。
顾荷心急如焚，着急盘算着自己能用的药粉，却发现不经过口服，最快的毒药都需要超过三秒才能放倒敌人。
而这三秒钟，两人早就死了数回。
“准备好了吗？”苏案瑾揽住她的后肩，交代道:“记得往河里去。”
说着抬手射出七枚袖中箭，正对着的三名黑衣人中箭，行动迟缓，其余人应声躲避。
苏案瑾放在顾荷肩上的手，猛然一推，将她推离包围区。
顾荷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拖后腿，借着他的推力，拼命往护城河方向跑。
三丈的距离她跑得心惊肉跳，漫长磨人，实虽然则不过数秒钟。
来到河岸，她并未入水，而是将摊位上所有河灯拂入水里——现场唯一光源消失，所有人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然后她听见苏案瑾的闷哼声，以及他清雅冰凉的讽刺，“谁跟你说我毫无准备？”
空地上骤然亮起数支火把，马匹踏进，弓弦紧绷，万箭待发。
......
怀化将军府
秦佩榕踩着轻快的脚步，从偏门悄悄入府，她眉眼柔和，脸上带着淡淡粉红。
“站住，你去哪里了？”
忽然，一道伟岸的背影挡在她前面。
笑容僵在脸上，秦佩榕轻声回禀:“女儿去看花灯了。”
“跟谁一起？梵攰是吗？”秦将军背着双手，面容依旧儒雅。
秦佩榕垂眸，“恰好在街上遇见。”
“哼，他一个被囚禁之人，上元节怎会突然出现在街上？又恰好被你撞见？”
秦佩榕不说话。
“我早说了他是罪臣之后，靠近你别有目的。你最好断了与他的联系，老老实实回归红尘。”
“爹！梵攰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他是哪种人都与你没干系，”秦将军道，“莫要忘了，你是镇国将军的未婚妻，这辈子只能嫁给苏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