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琴溪山庄二十六

皇帝在那刹那以为那人骗了他。

明明天罡万古阵开了,这种专克剑修的邪阵一旦打开,云念的剑应该下意识畏惧,为何她明明扔了本命剑,可虚空中却出现了一柄更大的听霜剑。

“沈敬,你身为人皇,与宗门们交好,承受着宗门们的保护,却又背地大肆屠杀修士,做这些有悖人伦的事情,罪业深重,那今日就下去给他们赔罪吧。”

剑身劈斩而下,虚空中纵横交错的红线尽数绷断,悬浮在空中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落地,溅起地面厚重难闻的蛇血,原先笼罩的诡异邪佞的阵法忽然消失。

他的大脑好似被人打了一下,混混沌沌一片空白。

“不,不……”

他呢喃着:“不,不要……”

他终于回过神了,他怒吼着:“不要!”

云念道:“噬魂蛊换魂需要特殊的阵法维持,席玉在下方还魂,你便在上面布阵,用这些修士的精血维系阵法,琴溪山庄金丹修为的修士已经被你们替换喂给皇后吸血了,剩余的修士便被你下了昏睡的毒,被那人带来的蛇麻痹运到这里供你维系噬魂蛊需要的阵法。”

她说的一切都对。

云念“啧”了声,颇为嫌弃道:“你这人怎么总逮着一批人薅羊毛,金丹的修士被杀了,剩余的修士你也杀了?太贪了吧。”

系统纠正道:【他们还没死,只是被麻痹了,严谨些。】xuqi.org 海豹小说网

云念不动声色在脑海里回它:“再晚来一会儿他们就真的成木乃伊了,你别抓bug。”

皇帝气到浑身发抖:“给朕抓了她,来人,来人!”

数百具傀儡一跃而上朝中央站着的少女扑去,纤细的身影在一瞬间被淹没在傀儡之中。

与此同时,虚空中落下成百人,皆身穿黑衣手执各类武器。

长刀、折扇、绫罗……唯独没有剑,

来的修士没有一个剑修。

“给朕控制住她!不许杀她!”

“是!”

修士们抱拳应声,挥动武器便朝被淹没的少女涌去。

皇帝在此刻跌跌撞撞跑下楼。

他跑的很快,中途甚至还摔了两下,很快爬起手脚并用朝角落里坐着的人扑去。

她就坐在那里咳嗽着,鲜血不断涌出,身前已经淌了大片的血。

而她身边的锦衣青年昏睡着,对她的咳嗽熟视无睹。

他几乎是扑了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阿清,阿清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哭着喊着,高大的人泣不成声,望向皇后的眼神支离破碎。

他像是走投无路的野兽,泪水汹涌砸下,不管身边肮脏腥臭的蛇血,不管一阵阵的打斗声。

怀中的人一直没说话,阵阵咳嗽让她浑身无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

“阿清,阿清我好想你,阿清——”

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爆破声,像是有什

么东西被击飞,随后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

一根树枝在此时刺穿了他的后心。

他吐出大口鲜血,却还是死死抱着怀中的人。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后领,猛力无法抗拒几乎是将他从皇后身上撕扯下来。

她将他重重摔在了身后的地上。

满地的蛇血迸溅落在他的身上,将他今日刻意收拾好的仪容破坏,华贵整洁的衣裳也染了大片的血。

他没空管自己,挣扎着要朝对面坐着的皇后爬去:“阿清,阿清!”

少女迎着月色走来,乌发凌乱,腰间的深蓝腰带随风飘舞,垂下的一截蜿蜒出柔美的姿态。

她的身后倒了大片的傀儡,皆都被齐齐断首。

他带来的那些修士哀嚎倒地,双腿以扭曲的姿态垂落。

她打折了他们的腿,却并未杀他们,只是暂时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而她身后的虚空中,那柄巨大的剑渐渐缩小,不断分化。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十几柄细长的剑伫立在她的身后,随着她的走动逐渐逼近他。

皇后并未看皇帝。

他却挣扎着想要去够她。

“阿清,阿清!”

一柄长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左臂,将他钉在地上。

他痛到颤抖,额上的汗水滴落,伸手便要去拔剑。

又是一柄剑穿透了他的右臂。

随后是左腿,右腿。

他整个人被钉在地上。

云念踩着遍地血水走来。

她听着他的哀嚎,听着他痛苦地喊着皇后的名字。

她垂首冷睨着他:“你想去碰她,不觉得自己很脏吗?”

皇帝赤红着眼,毫无高高在上的人皇模样。

“阿清,阿清你看看我……阿清……”

皇后始终别着头没看他。

仿佛看他一眼都嫌脏。

那些刻意被他忽略的事实终究还是以最狼狈的形式揭露。

她对他早已没了爱,在很久之前就没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云念冷嗤:“你装什么深情,皇后是谢家的人,谢家的灭门不是你间接——不,严谨点,你推动的。”

她忽然冷了脸,神态像冰封了百年的坚冰:“你并未出兵援助谢家,将谢家的布防告知浮煞门,致使谢家惨败。”

“你带人杀了皇后的大哥,席玉杀了皇后的爹娘,那人杀了皇后的阿姐,你让她一无所有,却又祈求她放下一切爱你。”

“你是左脸皮揭下来贴在右脸上了吗,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

“你懂什么!”皇帝突然怒吼,“我爱她,我爱她啊!”

云念忽然笑了:“你真是跟席玉待久了,说的话都一样。”

她歪了歪头:“让我猜猜你要说什么,因为你爱她,所以你才做了这一切,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复活她,你不能没有她。”

她半蹲下身凑近皇帝,“你爱她,所以她也得爱你,纵使你杀了她的家人,让她变成这副嗜血的怪物,因为你爱她所以她就得放下一切跟你幸福美满在一起?”

“她失去的不过是亲情,可你失去的是爱情啊。”

皇帝的唇瓣翕动,一边是疼的,一边是恨的。

他恶狠狠道:“闭嘴!”

云念还在说:“可她是个人,人跟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情感,有认知,你灭了人满门还变态地渴望她跟你在一起,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凭什么呢,凭你是皇帝,凭你那恶心的爱?年纪这么大了长点脑子行吗?”

皇帝挣扎着,剑身将伤口越滑越大渗出汩汩鲜血。

他的脖子涨的通红:“我只是想让她活过来!”

他仰头看皇后:“阿清,阿清你看看我好不好,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皇后看了过来。

皇帝一喜,连身上的伤也忽略了,忙堆着笑小心翼翼道:“对不起对不起阿清,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救谢家的,我只是想救你——”

“你为什么想救我呢?”

皇后的声音很轻。

她已经要说不出话了,这具身体被用邪术养了这么久,她只是人身,体格并不强健,早就要支撑不住腐败了。

兴许是回光返照,她如今有了些力气。

体内的母蛊不知为何很久都没动静,她猜测是她的神魂已经弱到母蛊都不屑吸取了。

皇后惨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是因何死的?”

“阿清……”

皇后一边咳血一边道:“我是被你逼死的,你将我囚禁在深宫,我生了心病,你觉得人在那种环境下能活下来吗?”

“你瞒着谢家我的消息,装作我们感情还好的样子,一直到我死,谢家都不知道我们早已离心。”

“我阿姐信任你,将谢家的布防交给你,你却反手卖了谢家,对阿礼置之不理,害他被抓走囚禁废了经脉。”

她忽然吐出大口鲜血,剧烈的咳嗽让她的脸上身上都是血。

“阿清,阿清!”

云念几步上前,掌心贴在她的后背输送灵力。

皇后沾血的手却握住了她,轻轻将她推开。

她笑得很温柔:“云姑娘,别浪费灵力了,留着去救阿礼吧。”

远处激烈的打斗声隐约,是谢卿礼和那人,他们还在打。

云念微抿唇瓣没有说话。

皇后摘下手腕的玉镯,拉过云念的手。

玉镯被缓缓推进云念的手腕。

皇后垂着眼,神态异常温和:“作为阿礼的小姨,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墨翡玉是玄玉,这镯子有温养经脉的功效,你戴着它,以后要好好的。”

云念下意识推拒:“我不能要!”

“听话,戴着吧,这是我以阿礼小姨的名义给的。”

皇后笑得意味深长,云念根本看不明白,谢卿礼小姨又怎样,她也不能收啊!

皇后不等她推拒,撑着身体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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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晃晃朝被钉在地上的皇帝走去,拒绝了云念要扶她的手。

她走的很慢,但步伐很坚定。

“阿清,阿清……”

皇后忽然跌坐在他眼前。

皇帝伸着手想要去碰她,可四肢都被云念钉着,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根本挣扎不动丝毫。

“阿清,让我抱抱你,阿清……”

他求着她,这场景与席玉死前一模一样,她只觉得想笑。

她问:“天罡万古阵的阵眼在哪里?”

皇帝闭口不说。

皇后直接拔出玉簪横在脖颈:“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你放下簪子!”皇帝怒吼,“两个阵眼一个在后山祠观,另一个呈地卦位对称。”

皇后又问:“沈敬,那人为何与你合作?”

云念也竖起了耳朵。

皇帝和傀儡师与那人合作,是为了借他的力量复活皇后。

可那人与皇帝为何合作呢?

“沈敬?”

皇后将玉簪往脖颈里推了一分

皇帝急道:“他知道谢家信任我,想借我的手骗来谢家布防,因此你死后的那几年,我依旧与谢家交好,对谢家颇为照顾,谢鸢放心将布防图交给了我,我和席玉带兵……和浮煞门一起灭了谢家。”

“并且,他想借我抓住谢卿礼,他知道谢卿礼一定会来找我为你报仇,倘若谢卿礼知道你的尸身尚未安葬,定会想办法接你出来,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在乎你。”

他不敢看皇后,皇后太安静了。

她垂首看着他,目光毫无波澜。

他有些心慌,下意识喊她:“阿清——”

“去死,你去死!”

她忽然发狂。

她拔出钉在皇帝左臂的长剑,一剑又一剑地捅着眼前的人。

“你去死!你们都去死!”

“去死!去死!去死啊!”

“沈敬,你去死!”

一剑又一剑,她整整捅了七剑。

鲜血呈血柱状迸溅,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哭着喊着捅着他。

“啊!去死啊!你们都去死!”

云念并未阻拦她,安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发狂。

皇后终于脱力,她咳嗽着吐出大口鲜血,伏地嚎啕大哭,哭声响亮绝望。

“阿爹,阿娘,阿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皇帝的胸前全是血窟窿,今日精心穿上了两人初见的衣衫,可如今也已经不成样子。

他的鼻腔被血水堵住难以呼吸,视线涣散却还是企图看向皇后。

他的声音很低:“阿清,别哭……别哭……”

他只有左臂能动,

僵硬抬起左手想要去碰她。

“阿清,别哭,别哭……”

皇后动不了,云念上前几步在皇帝触碰到她之前将皇后拉向了身后。

他的手碰了个空。

他固执伸着手想要最后再触碰她:“阿清,阿清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皇后无力跌在云念怀里,背对着皇帝哭的撕心裂肺。

她不肯回头。

也不会再为他回头。

他疼的意识不清,失血太多,又没有修为支撑,大脑逐渐混沌,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他死不要紧,可他的阿清还没活。

他求着她:“阿清,你能不能看看我……”

就算是恨也没关系。

能不能再让他看一眼她。

生机迅速流失,他的视线越发混沌。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骂他:“你是跟着哪家来的,不知道这是程家后宅吗?”

少女梳着双髻,模样只有十四五岁,穿着一身粉色袄裙叉腰站在树下看他。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将摘的果子扔给她,笑得肆意开朗:“这世间就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我瞧这果子长得好进来摘几个怎么了?”

很登徒子的回答。

害得她追着他打了一路。

视线再一转,是大红的宫殿,红烛摇曳着。

他勾起她遮面的珠帘。

她那一天真漂亮啊,双颊绯红,眸如秋水,羞涩地望着他,怯生生喊他一句:“陛下。”

洞房时他弄疼了她,她哭着问他会不会对她好。

他那时又是怎么回答的?

他吻去她的眼泪,扣住她的十指,郑重又虔诚道:“我会。”

“我会一直爱你,此生只有你一人,永不纳妃,生死追随。”

可帝王家勾心斗角,他在一日又一日的猜测中逐渐与她疏远。

他越发敏感,限制她与程家接触,总担心她还喜欢那二哥。

她也一日更比一日颓靡,直到他迫于无奈为了保她下令杀了程家。

他们彻底回不去了。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逼死了他们所有人。

也逼死了他们的爱情。

皇帝的手无力垂下。

“阿清……回头看看我好吗……”

她没有回头。

“阿清啊……”

再无人说话。

云念仰首叹息,怀里的皇后抬起头来。

她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出气多进气少,喘息着喊云念:“云姑娘,我走不了路了,能抱我去安之那里吗?”

“好。”

她打横抱起皇后来到昏迷的沈之砚身边。

皇后的手上都是血,拉过衣角艰难地擦了几下,直到掌心再没有血后才小心碰了碰他。

她笑着对云念道:“云姑娘,我想跟安之待会儿,你去

帮阿礼吧,天罡万古阵想必会限制他。”

云念犹豫:“可是……”

皇后道:“没事的,去帮他吧,阿礼是谢家最后一人了。”

她带了些祈求。

云念犹豫了瞬,站起了身:“好。”

她最后看了眼皇后,随后飞奔着朝谢卿礼那边跑去。

人已经走光了,皇后收回眼。

指尖描摹着青年的眉眼,好似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里。

她笑着靠在他的肩上:“安之,阿娘对不起你。”

“安之要好好长大,做个好皇帝,忘了这些事情,娶个心爱的女子,生个孩子好好养育。”

“安之啊……”

云念停了下来。

她仰头憋回去自己的眼泪。

系统安抚她:【你别哭,皇后本来就该……】

云念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她默不作声催动灵力,一只蛊虫破肤而出。

这只子蛊已经死了。

因为母蛊死了,所以子蛊也死了。

远处的打斗声逐渐微弱,云念将那虫子碾碎,继续朝着目的地奔去。

***

谢卿礼单膝跪地,碎荆被甩在远处。

少年浑身没一块好皮,白衣仿佛可以拧出血水来。

“你是个剑修,你看看你的剑,它吓得不敢动啊,你还要跟我硬抗。”

身披兜帽的人自远处走来,他笑得很开心:“你是修剑,但我可不是呢,我不用剑今日也能战,你呢?”

“你的修为能这么高,靠的不就是你脊骨中的那个东西,你虽然恨它,却也不得不仰仗它,可这阵法压制它呢,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经脉於堵,是不是觉得浑身冰冷?”

少年揩去唇角的血,撑地想要站起,却又跌了回去。

他用不了碎荆,脊骨中的东西被天罡万古阵压制,经脉处处於堵,能撑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手腕上的红绳夺目。

他还没去救她,他要去救她。

谢卿礼冷着眼,肃杀之意迸发,调动浑身的灵力冲破一个个於堵的经脉。

他得去救她!

他站起身便要朝迎面走来的人冲去。

脚步刚迈出,一只手自身后拽住了他。

温暖的掌心与他冰冷又布满鲜血的掌心交握。

“师弟,我来找你了。”

是柔软又清脆的少女音,混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

谢卿礼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她没死。

他的师姐没死。

她来到身边,替他擦去侧脸的血。

她笑着问:“我来了,我是不是没有骗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谢卿礼恍惚间以为这是一场梦。

或许梦醒了,她就不在了。

可脸上的触感是真实的。

他俯身,小心抬手

捏了捏她的脸。

柔软的,温暖的?_[(,真实的。

云念故意皱眉:“疼!”

他连忙收回手:“对不起,对不起师姐。”

“呵,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说这些?”

阴冷的声音传来。

云念回身看他,将少年牢牢护在身后。

“你……这是步入化神?奇怪,明明不久前还是元婴前期,怎么半天就化神了?你的雷劫呢,你们一个两个跨境怎么都没雷劫?”

云念阴阳怪气:“你怎么屁话这么多,你管我们为什么没雷劫。”

兜帽人挑眉:“看来沈敬和席玉失败了啊,没关系,我本来的目的就只有这小子,你嘛……多杀一个也无妨。”

他飞身朝云念抓来,动作迅速杀意毕露。

“师姐!”

云念眨眼便冲了上去。

无数把长剑在她身后显露,幻化出漫天剑影,数千把剑随着她的动作冲上前。

“师弟,想办法联系苏师姐他们,天罡万古阵的阵眼一个在后山祠观,另一个呈地卦位对称!先别管我,我能应付!”

她身姿矫健,虽然打不过那人,但胜在敏捷,加上那人已经与他打了几个时辰,灵力只余不到一半,云念一时竟能在他的手中讨了好处。

谢卿礼连忙顿住。

现在不是失神的时候,光靠云念拦不住那人,天罡万古阵不破,他的灵力无法用,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谢卿礼想起了那块令牌,苏楹拿着玉牌,他可以单方面跟他们传音。

“苏师姐!”他接通令牌。

苏楹正想办法给江昭止血,她哭着碾碎那些丹药洒在他的伤口上。

搁置在地上的令牌忽然一闪,一明一灭极为急促。

苏楹无法不注意。

她连忙拿起令牌,无意敲了几下,少年急促的声音便传来。

“苏师姐!”

苏楹下意识应:“我在!”

“天罡万古阵的阵眼在后山祠观,另一个阵眼你知道怎么寻,呈地卦对称,快去破阵!”

随后令牌的光骤然灭了。

苏楹听到了他那边传来的打斗声。

他方才说天罡万古阵的阵眼找到了。

苏楹喉口干涩,垂眼看向地面上躺着的江昭。

他紧闭着眼,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她咬了咬牙,毅然起身朝祠观跑去。

天罡万古阵不破他们都得死。

***

在切断令牌的刹那,少年飞身迎上替云念拦下朝她刺来的利爪。

他拽着云念迅速撤退。

“师姐,已经传信给了苏师姐,我们现在拖住他等苏师姐破阵。”

“好!”

两人一左一右朝他逼来。

兜帽人一边应对一边冷嗤:“就凭你们两个,一个没办法用剑,一个能用剑但只是化神。”

云念轻笑:“你话可真多,就喜欢哔哔赖赖看人失去理智是吗?跟小孩子拌嘴有什么区别,能不能成熟点。”

她牙尖嘴利,面具下的瞳仁瞬间阴冷。

“小姑娘,你挺能说啊。”

“承让,不如您嘴贱。”

他的注意力全被云念吸引,全然未曾注意少年不知何时绕在了他身后。

他反手变换出一把匕首,利落干脆刺入那人的后心。

肌肤被划破的疼痛在瞬间传到每一处感官,他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远离身后的少年。

少年的匕首只离他的心脏不到一寸。

云念和谢卿礼并肩,两人对视一眼,颇为默契的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他。

云念一边打一边道:“你那中二组织叫浮煞门是吗,五百多年前创立,组织内有魔修妖修和人修,最低的修为也得是元婴后期。”

兜帽人一顿:“你怎么知道?”

云念趁着时候将手中的剑捅进他的腰腹,她拧着剑看血水滴落:“因为我聪明啊嘻嘻。”

少年在此时飞身上前一掌劈上他的后肩。

他用了能调动的十足灵力,纵使此时经脉於堵,但毕竟是渡劫中期修士,即使只能调动十分之一的灵力,全力一掌也不是容易承受的。

兜帽人在瞬间吐出大口鲜血,飞身退出甚远捂住胸口。

他冷着眼看着两人,“你也挺卑鄙的,竟使些下作手段。”

云念瞪大了眼:“你不要狗嘴喷人啊!我明明是跟你学的,你不就会这招吗?只许你用不许我学啊,怎么了你登记权属了吗?”

她的身形一闪,与少年一起围攻他,不给他丝毫喘气的机会。

头顶上方的阵法忽然剧烈波动。

云念倏尔抬头去看。

一个阵眼已经破了。

云念的笑意忍不住显露:“看来是你输了啊。”

被两人包围的人抽空看了眼,面具下的唇紧紧抿起,双眸隐约赤红。

他身形一晃便要离开。

云念惊了:“你跑的还挺快啊,给我站住!”

她正要上前去追。

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

云念侧首去看,少年浑身浴血,马尾有些凌乱,侧脸上不少细密的伤痕,偏生双眼柔的不像话。

他忽然俯身抱住了她,冰冷的唇在她的头顶映下一吻:“师姐,对不起。”

云念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放在这种时候,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股猛力撕扯着她,将她狠狠推向远处。

身子腾空的同时,笼罩整个琴溪山庄的阵法瞬息瓦解。

听霜从远处飞来,剑身虚化变大接住了她。

云念呆滞看向远处。

少年死死拽着那要逃跑的人,昏暗的夜空中不知何时飘来了大片的浓云,粗壮的雷电穿梭在云层之中,骇人的威压让她几乎要跪倒在地。

【是……雷劫!是渡劫中期的雷劫!】

【他要在这时候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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