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夏日的夜晚。天上繁星闪烁。地上不知名的虫子鸣叫着。一棵老树下。一位白衣女子坐在树根之上。手里抱着的是一壶香浓的桃花酿。沒有人陪伴。只有一人的独饮.
不远处的屋子还闪着晕黄的烛光。那间屋子里。蛊王正为子夜解蛊。栖蝶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蛊王出手。那必定是稳操胜券的事情。夜儿的蛊也解了。自己也不再担心了。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栖蝶觉得有些落寞。因为子夜的原因。自己失去了叶疏。
叶疏。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那一年。栖蝶离开师父独自开始一人的历练。那时栖蝶也不过才八岁的样子。被父母卖进妓院的叶疏。在一个月亮正圆的晚上独自逃了出來。妓院的护卫们拿着火把。一路追寻而來。那一夜。栖蝶在树上歇息。听见了草丛中窸窸窣窣的声音。难到是那条白花蛇。栖蝶找了几日的蛇。她心中一阵高兴。这几日的等待果然沒有白费。
她轻飘飘的从树上下來。落在那片草丛中。小心翼翼的拨开了草丛。定眼一看。居然是个女娃娃。那女童看见突然出现的栖蝶。吓得浑身发抖。“我……我。”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女童。栖蝶心中觉得无趣。还以为是那条白花蛇呢。掩了草丛正欲离开。可是手却被一人拉住了。
“救救我。我……”那女童拉着栖蝶的手说道。栖蝶心中觉得好笑。自己与她差不多年纪。她怎么就能认定自己能救她。身后传來了人群沸腾的声音。几簇闪耀的火光打破了黑暗的寂静。
“你们去那边找。其他人跟我來。我就不相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逃的了。让老子这么晚还來找人。等抓住了她。看我不往死里打。走。快点……”一人越來越近的脚步声。而那个女童更是急得眼泪都要流出來了。而又不敢再出声。而是用楚楚可怜的眼神哀求着栖蝶。栖蝶看着越來越近的人群。眉头微微皱了皱。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也要跟着遭殃了。
抱着女童的腰一下子就飞到了树上。从來沒有试过轻功的女孩。差一点就惊叫出了声。栖蝶快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出声。而女童点了点头。而他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已经站了几人。女童十分恐惧。她不想再被抓回去。她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她不想整日学些勾引人的媚术。她知道若是有一日自己长大了。就会像楼里的人一样。要服侍男人的。她不想那样。所以才逃了出來。看着树下迟迟沒有走的男人。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这个时候。栖蝶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女童看着栖蝶。她不过和自己一般大小。可是想比自己却冷静了许多。她。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不管她是什么人。女童在那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要誓死追随着面前这个人。后來栖蝶将她带进了焚情宫。让她接受了训练。她渐渐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最终和红槿一起站到了自己身边。在栖蝶心里早就将她视作了家人。
栖蝶现在都能够想起叶疏那日。在悬崖边上。甚至还來不及和自己说上一句话就放开了双手。坠入了崖下。那山崖那么高。她。还能活下來么。栖蝶一想到此事心中就觉得很是烦闷。又狠狠的喝了一口。这桃花酿不及雨歇酿的好。栖蝶这样想。
“丫头。有心事。”蛊王已经从子夜的房中走出。靠在栖蝶旁边坐了下來。看着栖蝶满脸的落寞之色。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倔强要强的人也有这样的时候。
“婆婆。你知道么。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都是我。是我不够强大。沒有保护好她。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松开了手然后掉了下去。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跳都停止了。虽然她是我的属下。可是我从來沒有把她当做属下看过。可是她。都是我。是我不够好……”栖蝶说话越來越哽咽。可是她并沒有哭。她这个人。从不轻易落泪。她甚至想要成为所有人的依靠。
婆婆看着她:“丫头。你过于强求自己了。你可知道在你身后的人并不是希望躲在你身后的。你既然说了她是你的属下。那么她就有着为你出生入死的理由。发生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事情。但你也不能过分责怪自己。你看。你为了子夜付出了多少。
我相信如果是她中蛊了。那么你肯定也会想现在一样将我请來。再说她不是掉下去了么。谁说就沒有生还的机会。对于自己的属下。你难道都沒有这个信心么。反正我对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倒是挺有信心的。她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婆婆本是劝慰的话说到后面竟然有些轻描淡写了。她了解她那徒儿。绝不是省油的灯。
“希望如此吧……婆婆。夜儿好了吗。”虽然相信婆婆。但是还是不放心的问了问。
“自然了。你放心吧。丫头。你外婆。她还好吗。”婆婆提到外婆两字的时候。声音顿了顿。抬头望着天空。眼光有些游离。
“外婆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冷清。一心想要将焚情宫发扬光大。婆婆你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干脆找一日和她们聚聚吧。”栖蝶回答道。回头才看见婆婆的眼中似有泪花闪过。婆婆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丰富。一会高兴一会难过。许是想起了过去的回忆。
耳边传來婆婆轻轻的叹息声：“不了。反正已经有几十年沒见过了。也不怕再多几十年。说起來她那个人又怎么会变呢。年轻的时候就倔得像一头牛。为了练焚情功放弃了一切。丫头。我只是觉得苦了你啊……”
“婆婆。我。我怎么了呢。"栖蝶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那老太婆自己被焚情功误了一辈子了。只是沒有想到她将你也拉下了水。我为你把脉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的身体不止是受了内伤这么严重。还有被强烈反噬过的迹象。你动了情。丫头。”虽然婆婆是用的反问。不过眼中的那一抹神色是肯定。
“是啊。我心中有着那样一个人。你瞧。这红线就是他送我的……”说这话时的栖蝶。眼角里是藏不住的温柔。这一件事一直都是自己心中的秘密。或许是因为婆婆恕不相识。她肯定也不会告诉别人。栖蝶才将这个秘密给说了出來。
婆婆看着栖蝶这般娇羞的模样。能够让栖蝶这样性子的人挂在心上的人。那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婆婆还准备继续询问。栖蝶的嘴角却流下了一行鲜红的血液。她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忽而又展开了。看着那一抹红线的神色还是哪样柔和。仿佛透过红线看到了那人。
“丫头。这焚情功又在反噬你了吧……”
“是啊。我都习惯了。这些天來。一次比一次的严重。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我就是止不住的想他。还好。现在子夜也好了。我就是担心叶疏一人而已…”
“你这丫头啊。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别人担心。你明明知道焚情功是不能动情的。你还偏偏要动。既然如此。当初为何又要练呢。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和自己过不去么。”婆婆有些无奈的说道。
栖蝶只是笑了一下。扬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冲淡了之前的血迹。婆婆看着栖蝶的样子是一阵子的心疼。不用想也知道。栖蝶之所以要练这功就是因为她外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婆婆看的出來栖蝶是很重视家人的一个人。
若是她外婆叫她练的话。她肯定是要同意的。哪怕是要违背自己的心。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你想压就能压制的住。当两股力量冲在一起的时候。受苦的人只有栖蝶。可是这丫头。偏偏都到了这个关头她还在担心其他人。真是不知道是聪明还是笨了。
“丫头。这焚情功我倒是有所耳闻。知道古往今來练成的人并不多。但是我有一个建议。你千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知道这功的反噬会越來越强。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忘情绝爱。”
“忘情绝爱。可是。我并不想……”
“丫头。你知道为何凤凰有涅槃这一说么。凤凰要经历烈火的煎熬和痛苦的考验。才能获得重生。并在重生中达到升华。从此鲜美异常。不再死。我想这焚情功也是这个道理。至于要怎么参透。还是个人领悟……”
“忘情绝爱。凤凰涅槃。”栖蝶在头脑中出现这八个字。虽然她不畏惧死亡。可是她还有未完的心愿。现在又怎么甘心呢。忘情绝爱。原來一直是自己的不够坚决。焚情功得不到突破。自己一直在感情的深渊中轮回。受尽煎熬。忽然间。她像是顿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