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个死者

第三十六章 第二个死者

他们似乎争吵地很凶,不时推推搡搡。同样白皙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迥然不同的含义,可惜,我看不懂。不仅是因为一片朦胧,更是因为一片淡然。

淡然在何处,见血封喉。

“啪!”

音速似乎超越了光速,我听到了如同抽皮带般尖锐的声音。回过神来,只见林然捂着左脸,旋即,如同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伊泽死死抱紧。伊泽拼命地挣扎,我能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却听不到争吵声。伊泽高林然半个头,没想到在林然的手里却如同一只待宰的可怜羔羊,挣扎片刻之后便任凭林然的亲吻了…真想不到,林然这小子看起来瘦瘦的,没想到对付女人还有这么一套。

估计是吵架了…嗨,年轻人嘛!不过打是亲、骂是爱,两口子争争吵吵、拉拉扯扯也就罢了,伊泽刚才那一掌的力道可是不小啊…

我看看表,天哪,六点二十五!

完了,要迟到了。这可是第一次课呀,而且听说那母夜叉可是凶得很哪!迈开步子,我风驰电掣般地向宿舍跑去。

夜深了,林然一如既往地奋笔疾书。

他似乎总有心事,这些天来,平时口若悬河的他也似乎受了刺激般沉默寡言。更多时候,林然就如同此时一样,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则飞快地在厚厚地牛皮本上写着。

张宇飞、吴越一点也没变。明天是周六,他们今晚一定不会回来。不过两个学期来,他们好像也没有挂科,成绩马马虎虎。

我决定弄个究竟。

“林然,你天天在写,到底写些什么呀?”

“什么都写,人生、社会、百态…”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减慢,“沙沙”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畔。

“可是,这都快十二点了…你白天要打工,出了上课,一大早就出去了。晚上又这么晚睡,你…”我关切道。

“没办法呀!时间不等人,我想有时间的话,能写就多写点吧!或许,我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伤感。

或许是父亲的死给了他太大的打击吧!也难怪,这样一个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想着,我又本能性地安慰他起来:“林然,不要太伤心了。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你要走的路还很多…我想令尊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折磨自己的。”

纸笔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时间似乎停止了,林然呆呆地靠着,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林然苦笑道:“萧愁,谢谢你。你能这么安慰我,我很开心。这一年来,你帮了我很多,我也学到了很多。还记得去年你去我家的时候…那时候,父亲不知道该有多开心…是的,很高兴…记事以来,我就从来没见到过那种笑容…萧愁,真的谢谢你…我想,父亲在天有灵,也会很开心的…”说着,林然放下笔,右手也撑着头。现在,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脸,只能接着灯光隐隐约约见到许多的白发。他继续说道,“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唯一的亲人就这样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我还没来得及成家立业,我还没来得及让他抱上孙子…他就…你不知道,棺材里的父亲就像一把干柴…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为了把握拉扯大,为了供我上大学,父亲付出了多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开着他躺在一口廉价的棺材里,然后随便挖个坑,被人抬上山,你一铲、我一铲…没人为他送葬!除了村子里几个老人…父亲就那样走了…我能做什么呢?一介书生,我只能凭着记忆记录父亲的一生…也许多年后,世人会看到这本日记,世人会知道父亲是个好人…”

“林然…”我不禁哑然。

林然擦擦眼泪,整理衣衫:“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我很理解他:“没事,倾诉倾诉也好…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凡事想开些,身体乃革命之本钱。就当是为了令尊,你也要爱惜才是。”我也只能说这些了。

“…林然,求你件事好吗?”

“什么?”我疑惑道。

林然没有回答我,而是站起身,掏出钥匙,打开了右边的衣柜,伸向中间的阁子。一本一本,厚薄不一。直到林然抬起头看着我,我才看清那些。堆起来差不多半尺来高的一迭黑色笔记本。

“林然,你这是?”我惊呆了。

他拍拍那迭本子,笑道:“这是小学五年级到现在为止,我写的所有东西。”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

“对!”林然斩钉截铁地道,“我拜托你,假如哪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一定要帮我保管这些…它们是我的心血…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将它们整理成册…能够发表的话…哈哈…那当然最好不过了…不过,若是危急生命的话,你就不要勉强了。”

“什么!危及生命!”我不明就里,保存一堆档能危及生命?

他笑着点点头,而后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林然,为什么突然说这种丧气话呢?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这些事,你应该自己去完成呀,我能帮你什么?”

“答应我,好吗?”林然的语气近乎恳求。他的眼睛炯炯有神,放射出凌厉的光芒,我看不到哀伤的影子。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谢谢。”

我还是答应了林然。也不知道,我这样处朋友是否真正值得?可我别无选择,林然那么可怜,无亲无故…我又怎么忍心再次伤害他?再说,不过是几本手记而已,保管一下要什么紧?从另一种角度来看,二十岁的林然竟然就写了这么多笔记,而我不过写写停停,连二十页都不到…或许我可以替他保管,有时候,翻出来看看,借鉴借鉴,也许会获益匪浅!

我没有询问他与伊泽的事,因为若是被问及从何而知之时,我岂不是要穿帮了。我又想是不是要问问伊泽呢?不过,我一个外人,这种事我也不好太过搀和。

然而,我却再也不用问伊泽了。

我牵扯的案子仅仅过去一个星期,人们似乎还未忘记恐惧。

2006年9月14日,阴历闰七月廿二。伊泽,这位风姿绝伦的女子悄无声息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永远没有醒来。

伊泽死在了她的学院——南二——人文法学院。

这一次,我没有看到尸体。据说,那天晚上,伊泽像往常一样自习一直到十点钟。同学们都走光了,偌大的教室只剩她一人独自地睡着,当伊泽倒在扫地大妈的惊呼声中时,一切都完了,一条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不,没完,远远不止这些。

那天晚上,几乎是噩耗传来的同一时刻,我接到了杨杏的电话。

“喂…”

不等我发问,杨杏惊慌失措的声音第一次传进我的耳朵:“我的玉石丢了。”

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伊泽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那林然呢?”

我怒吼道:“还管什么林然!看来八九不离十,你的那块石头应该又会成为证据了!”

“什么!你怎么知道?”

“哼!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等着看吧,死神正在向我们张开怀抱。”

“萧愁,我们该怎么办?”

“哎,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了。”

“萧愁,我…”

“没事,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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