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如梦方醒

鹿巍失声喊道:“北,北弦?”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顾北弦,竟然在他最危急的时刻,来救他。

鹿巍情绪说不出的复杂。

意外、愧疚,甚至暗暗揣测顾北弦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

毕竟他们都巴不得他死或者昏迷不醒,变成植物人。

顾北弦没接话,哧啦一声,将他肩头的衣服,全部撕开。

见他肩膀伤口短短时间就已经红肿溃烂,有的地方甚至发黑,流水,深可见骨,惨不忍睹。

也就是鹿巍能抗,换了别人,估计能疼晕过去。

顾北弦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苏婳。

苏婳很快将电话打过来,问了一些情况,又让他把伤害鹿巍的药水描述一番。

顾北弦一一照做。

苏婳听完思索几秒钟,明白了,说:“这是一种强酸混合物,和古代的化尸水功能差不多。我让你们带去的药里,有个黑色的小瓶,帮他抹到伤口上,能清除掉强酸。清好,将伤口处理干净,消毒,再涂抹红色药瓶里的药。后续修复,我再看着给配药。”

挂电话后,顾北弦朝手下伸出手。

手下立马将手中提的小型密码箱打开,递给他。

箱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

顾北弦拿出一个黑色小瓶,打开瓶塞,要朝鹿巍伤口上倾倒。

鹿巍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身,避开。

顾北弦勾唇,“我如果真想害你,就不会和阿尧来救你。”

鹿巍想了想,也是,但凡他们晚来十多分钟,他就烂了。

强酸还在继续腐蚀着他的皮肤。

那种沁入骨髓的疼痛,疼得他快要晕死过去,额头的冷汗如瀑布般往外冒。

别说涂药了,他现在都想拿把刀子将那地方的烂肉割掉。

顾北弦把黑色药瓶的药水洒到他伤口上。

疼痛更加剧烈了。

鹿巍再也忍不住痛叫出声。

顾北弦慢条斯理道:“正在反应,将沁入皮肉的强酸清除掉,你肩膀还能保住。要么就送医院,要么,砍了,三选一。”

鹿巍忙不迭地说:“清,清吧,我能忍!”

他深知,就这腐蚀速度,等不到送去医院,他的肩膀就废了。

清理掉强酸,顾北弦又帮他冲洗伤口,消毒,涂药。

几轮下来,鹿巍疼得坐不住,靠在地上,紧咬着牙齿和嘴唇。

嘴唇都咬出血了。

处理完伤口,顾北弦给他包扎好,说:“到时苏婳会帮你继续配药修复,能保住你的肩膀,但是不可能恢复到从前了。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苏婳暗算你。如果不相信苏婳,就去医院。”

鹿巍身子瑟缩,哆嗦着嘴唇问:“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你们明明那么讨厌我。”

顾北弦扯起唇角,“虽然你没个人样,却是鹿宁的爹。你要是烂了死了,鹿宁肯定会难过。鹿宁一难过,我哥就心疼。如果不是看在我哥的份上,我们才懒得管你。”

鹿巍这会疼得意识涣散,自控能力没平时强。

他忍不住说:“阿野明明是你最大的绊脚石。”

顾北弦冷笑,“阿野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只有你这种小人才会成天想什么绊脚石,拦路虎。”

鹿巍不吭声了。

顾北弦吩咐手下:“把他脚上的捕兽夹拆了,给他涂点药,抬到车上去。别放我车里,我有洁癖,随便找辆车。”

“好的,顾总。”

手下照做。

将鹿巍抬走。

并用相同方法将其他人救出来。

这时顾谨尧已将那蒙面人绑了,将他脸上的面罩揭掉。

露出一张不太熟的男人脸。

顾谨尧扫他几眼,唇间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我猜得没错,这人叫姬凫,是陆玑的手下,上次有过一面之交。他身上功夫不差,如果不是我们用麻醉枪,还得多费些时间。这帮人是真狠,竟然打算把鹿巍毁尸灭迹。化尸水往人身上一倒,骨头渣子都能化成灰。”

顾北弦点点头,“这才是陆玑的本性,之前一直温温吞吞的,装得我都难受。早点暴露也好,早点给云瑾小姨报仇。”

“对。”

顾谨尧和手下将受伤的所有蒙面人绑了,留作备用。

一个多小时后。

鹿巍被送回医院。

找医生开药,输液消炎。

怕影响鹿宁心情,没有母乳给小秦陆吃。

他都没敢告诉鹿宁。

秦野从妇产科赶过来看他。

鹿巍觉得丢人,躺在病床上,耷拉着眼皮说:“不是我技不如人,是对方人太多,且早有预谋,用的工具也强,招招克我。”

秦野一言不发。

只是转身出去,找了把筷子回来。

秦野先拿起一根筷子,咔嚓一声掰断了。

接着秦野又拿起两根筷子,很快又掰断了。

最后秦野把一整把筷子攥在手里,这次怎么掰都掰不断了。

秦野道:“明白了吧?”

掰筷子的寓言故事家喻户晓,鹿巍当然明白。

秦野是想告诉他,团结就是力量。

可道理谁都懂,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秦野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眼,“我知道你什么心理。你推测到云恬和陆玑会派人来对小秦陆下手,怕北弦也对小秦陆下手。到时内忧外患,你要同时对付两拨人,会力不从心,所以找借口把北弦和阿尧支走了。却不知北弦和阿尧也料到,你一个人对付云恬和陆玑,肯定会上当,于是掐着时间,带了人去救你。你处处提防北弦,甚至对北弦动过杀心,也借刀杀人伤害过云瑾,可他们却以德报怨。如果不是他俩,你现在连气都没了。从今天开始,你欠北弦和阿尧一条命,记住了吗?”

鹿巍不吭声。

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开口,“小秦陆有没有哭着找我?”

秦野无语。

这半天算是对牛弹琴,白说了。

鹿巍兀自说:“你告诉小秦陆,外公有事,过几天再去抱他,让他别想我。也别跟他说,我受伤了,我怕他担心。小孩子心理脆弱,一点小事都会无限放大。”

秦野莫名的,有点哭笑不得。

从前对鹿巍只有厌烦,头一次有这么奇怪的情绪。

秦野道:“小秦陆才出生没多久,听不懂人话。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我走了,他们娘俩在等我。”

撂下这句话,秦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秦野手搭到门把手上,刚要拉开门。

身后突然传来鹿巍沙哑的声音,“下次遇到小逸风,让他好好保护小秦陆。我迟早有一天会老会死,不可能保护小秦陆一辈子。”

秦野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唇角渐渐上扬,心口却莫名咸涩。

没想到,讲道理不能让鹿巍这个老顽固悔改,痛骂不能,痛打也不能,死都不能。

唯一能让他悔改的,却是一个小小的柔软的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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