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送信

而且他看得出,赵溧阳绝对不是像往常那样,只是单纯的溜出宫玩耍。

罗千青连忙招呼她入内,又特别吩咐了丫鬟小厮们全都散去,屋内不留一人。

赵溧阳自顾自的坐下,随后不等他问,便自己先说了,“我在你府外转了一整天,无意中得知罗府管家老家的远方亲戚要来投奔,于是我就顶替了他,罗府管家亲自来给我开的门,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你们罗府。”

罗千青抿唇,看着她的脸,不语。

他终究是没忍住,提醒她道:“六公主,你脸上的东西快掉了。”

赵溧阳一抬手,摸到了一团软绵绵黏糊糊的东西,原来是易容的面团沾了她的汗水,此刻正在渐渐消融,要掉不掉的悬挂在脸上。

赵溧阳只好用手一搓,干脆将脸上那些东西全都抹去。

罗千青命人打了一盆水,又拿了毛巾和香皂等物,让赵溧阳好好的洗了一把脸。

赵溧阳洗了脸,见罗千青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只好说道:“我被人从宫里绑了出来,找了机会逃脱了。”

罗千青脸色微微一变,“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在皇宫里动手?”

赵溧阳心中轻轻叹息一声,她自然不能将事情全部告诉罗千青。

这些事情,知道得越少,便越是安全,要不是她在汴京城里一个可靠的朋友都没有,要不是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来找罗千青的。

她和罗千青其实没有接触过几次,但是莫名的,她就是很信任罗千青。

她一边斟酌,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没看见背后主使是谁。”

“他们为什么抓你?”

赵溧阳胡乱应了一句,“有可能是四哥刚刚继位,有些暗地里的势力蠢蠢欲动,就想抓了我去威胁四哥些什么事情吧。”

罗千青倒也相信了,随后又道:“那六公主是想回宫吗?”

说到这里,赵溧阳的眉梢皱紧,她很干脆的摇了摇头,随后深深看了罗千青一眼,“如果我说,我再也不想回宫了,只想趁着这次机会远走高飞呢?”

罗千青眼底难掩惊色,他愣了好半晌,方才有些不确定道:“永远也不回来?”

赵溧阳重重的点头,“对。永远。”

“你是不想再当这个公主了?”

赵溧阳轻轻一笑,笑容里有几分苍凉,不知为何,罗千青总觉得她年纪不大,可身上总有一种老态的凄凉,仿佛月色之下,世间只剩了她一个人。

“我的父亲死了,我的兄长死了,我的母亲被幽禁冷宫,我没有任何理由再回那个地方。”

罗千青有些不解,“可陛下总归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就算之前和风家有些过节,但那都是朝堂上的事情,总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弱女子。”

赵溧阳摇头,眼神有些飘忽,声音里却有平静的决绝,“我来,不是寻求你的理解,而是寻求你的支持。你若不能理解,便请你无条件的站在我这边。”

罗千青听见这话,沉默了好久,最终问道:“你不是冲动?”

赵溧阳看着他,“我很早很早就想离开这里,如果可以,我宁愿三年前不入皇宫。”

“为什么?”罗千青发现自己似乎有很多问题。

他实在理解不了。

更何况赵溧阳一介女流,并没有生存能力,她要是离开了那个富丽堂皇的皇宫,又要如何生存?

“也许因为比起权势……我更想要自由。”

罗千青脸色微变,看见了那人眼底的郑重,终于不再说话。

他终于确定,赵溧阳的离开计划,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一时冲动。

她真的考虑了很久。

终于,罗千青点头,“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赵溧阳在来的路上已经思考了许久,可是她最终还是决定相信罗千青,她背过身去,“有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带走。但是她眼下被四哥的人监视起来,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把信交给她。”

说到这里,赵溧阳看见屋内刚好有笔墨纸砚,便上前一步,从笔架上取出一支笔来,手腕翻动,很快写了一封信,随后用滴蜡封口,交到罗千青手里,“这封信交给言府的言轻语。”

罗千青的视线落在那封信上,随后接了过来揣在怀里,郑重其事道:“你放心。信一定给你送到。”

赵溧阳脸色也多了两分凝重,她看着罗千青,沉默良久才道:“我和她汇合之后,便会直接离开汴京。”

罗千青眼底有些许不舍,他其实和六公主交情算不上很深,可是赵溧阳对他的莫名信任,让他生出了一种知己相逢的感觉。

他们身上,有很多共同的地方。

他们都喜欢无拘无束的自在,却都被困在这汴京华丽的城池之中。

可眼下,她却挣脱了牢笼,要飞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你还会再回来吗?”

赵溧阳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能顺利逃走,我想至少十年内……不会回来……”

说罢她抬眼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月色,语气之中多了一分怅然,她以为自己是不喜欢汴京的,但是真到了离别的时刻,竟也有些不舍。

“汴京这个地方……我待够了……”

罗千青却道:“你若回来,记得来找我。”

赵溧阳莞尔一笑,心中万千情绪终究是化作了两个轻飘飘的字,“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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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轻语的桌上摆着一封信。

信上用蜡封住,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

她看着那信封,眉头轻皱,因为年纪很小,她做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

她隐约察觉到写这封信的人是谁,可是又不敢相信。

言府周边换上了那么多的陌生面孔,她不是看不到。更何况那人亲自交代了,凡有任何异常,都要上报。

更何况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正贴身监视着她。

言轻语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那信封看了许久,方才伸手——

谁知有人更快。

那人从她背后,完全无视于她的犹豫,耳边一阵细风刮过,那人竟直接取走了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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