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两个欧阳

慕容祈依旧与上一次见面时一样,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表情也始终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落座后,她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沓资料交给祖兴,同时开口,语气平淡:“祖先生,你知道,我们这次前来,是代表着法道部与你谈话。我下面会向你提出一系列问题,其目的是帮助我们对回云村超凡事件的调查。因此,现在,我是以法道部特派专员的身份与你谈话,而不是以个人身份与你交流,希望你能理解。”

见祖兴点头,她便翻动手中的纸张,迅速浏览过上面的文字,然后抬头看向祖兴:“请你描述一遍回云村发生的事情,细节上尽可能地做到详细。”

“嗯,这起事件的起因是我接受了一起委托……”祖兴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原来准备的话术对慕容祈复述了一遍,这段过程中,对方一直盯着手中的纸张,用一支中性笔在上面作着记录。

片刻之后,她继续说道:“现在,请你叙述一遍七天前发生的事情,即你遭到法道部特派专员袭击前所发生的事。同样,细节上请尽可能地做到详细。”

由于没什么好隐瞒的,并且他极可能需要法道部的协助来消除邪神对自己意识的污染,祖兴将自己对白芷所叙述的事件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慕容祈。在复述过程中,慕容祈的脸色明显变得凝重,时不时抬头看看祖兴,在关键的地方甚至会打断,并让祖兴重复一遍。

祖兴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完成对这一个问题的回答。慕容祈抬手看看表,然后对照着面前纸张上的内容,接着说:“对于你昏迷的这七天,你是否保有任何关于梦境的记忆?”

“我能够确定自己做了一场梦,但梦的形式为何、做的是怎样的梦……这些我都无从知晓。”祖兴说,“就仿佛……我的记忆被人为抹去了一样,无论我怎样回忆,都想不起来。”

欧阳家族与法道部对他的事情都表现出了很高的兴趣,如果他们能够帮助祖兴回忆自己之前遭遇的一切,或许不是一件坏事。现在令人犯难的是,他要怎样向对方隐瞒自己的秘密。

在那之后,慕容祈又问了他几个相关的问题,祖兴一一作答,但略去了与自己秘密相关的信息。他说的都是实话,但不是全部的实话,以此来误导对方。

提问完毕后,慕容祈轻轻点了一下头,把手中的纸张收起,“我作为法道部特派专员的工作结束了。除了工作之外,我也有来看望你的想法。”

说着,她看了身旁的欧阳修远一眼,后者立即会意,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小巧的礼物盒递给祖兴:“这是慕容小姐给你准备的礼物……一件超凡器物,从‘那边’弄过来的,很稀罕。祖哥,你现在受重伤,这件器物对你身体修养有好处。”

“为了拉拢我,这么舍得啊……”祖兴一边想着,一边笑着接过礼物盒,说道:“慕容小姐,真的很感谢……说实在的,这礼物对我来说,太贵重了些。”

“我只是希望你能早日康复,祖先生。”慕容祈点了点头,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总之,希望我的礼物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她站起身,向在场的另外三人微微点头示意,然后接着说:“我还有要事在身,那么,各位,我在此先作告辞。”

慕容祈走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舒缓了许多。祖兴盯着她刚刚关上的门,思索她此次的来意。慕容祈刚才特地向他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法道部特派专员”,这一点值得思考,她是欧阳家的人,当然,在法道部内也担任要职,那么她此次前来,是否透露着一个信息:这一起事件同时引起了这两方的注意,并且,这起事件需要双方通力合作,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共同的敌人?

祖兴迄今为止没有与欧阳家族有过多接触,在法道部内也表现平平,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他与“半夏”这个假身份的关系,但为此,欧阳家不太可能花费大力气来向他赠送一个超凡物品……那么,祖兴遭遇了这样一件事本身或许就意味着什么……也说不定。

现在他掌握的信息还太少,能够作出的推断有限,并且根本没有十足的证据。于是祖兴不再思考这些,转而看向一旁的欧阳禹宁,“夏天在蓉城发生的那件事……我也有耳闻,慕容小姐应该也参与了那次行动,是吗?”

听到祖兴这么说,欧阳禹宁的表情有些不太自在,这很正常,毕竟他经历过那样一场灾难。他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是的。这件事虽然被列为机密,实际上全法道部上下都有所耳闻,毕竟这么多年来,这么大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不过,你怎么知道慕容小姐曾参与那次行动的?”

祖兴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这个嘛……”他装作有些介意地看了欧阳修远一眼,才继续说下去,“紫苏小姐告诉我的,你还记得她吗?”

顺着祖兴的视线,欧阳禹宁看了看身边的人,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他笑了笑,接着说:“我当然记得。在那场极其艰难的战斗中,她也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于威廉·伊文斯一战中幸存的四名法道部专员后来都被更改了记忆,这个过程由白芷主导,所以具体的内容祖兴并不是很清楚。不过,白芷似乎刻意想让“紫苏”这个与“半夏”相关的假身份更多地出现在法道部视野里,因此,祖兴顺其意而行之,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吧。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真是快,上次见面时,我在超凡领域还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这次见到你时,我都已经成为法道部的一名成员了。”

没等欧阳禹宁回答,祖兴转过视线,看向欧阳修远:“修远兄,感谢你第一时间来看望我。上次我们在西湖边小聚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再次邀请你。”

欧阳修远没有想到祖兴会这么快将话题引向自己,他先是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欧阳禹宁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笑,开口道:“祖哥,别这样。说来惭愧,我一开始只是知道法道部出了事,没有那个心思去过问,是从禹宁哥这里了解到出事的是你……”

祖兴等的就是这句话:“哦?说起来,禹宁兄和你是亲兄弟吗?我看你们长得都挺像的……不过一个在蓉城,另一个在这边,想要见面也不容易吧。”

从刚才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欧阳修远性格开朗外向,今天却出奇地拘谨。上次在西湖边就餐时慕容祈也在场,欧阳修远并没有表现得如此,那么只能从他和欧阳禹宁的关系上找原因了——这其中是否牵扯了欧阳家族内部的一些竞争与纠葛,这是祖兴想要知道的。

当然,对方不可能就这样告诉他……祖兴在心里将这一件事列为今后的调查对象之一。

“不……我们是堂兄弟。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当然,都是欧阳家的人。”欧阳修远说,“嗯,不说这些了,祖哥,我们这次来,是有些事要告知你——与发生在回云村的事件有关。这个消息是欧阳家自行调查的,法道部还不知道。”

“哦?”祖兴颇为好奇。

“家族派去的人在回云村内发现了战斗的痕迹,顺着这个线索,他找到了一处农舍,里面的陈设是这样的……”欧阳修远说着,将手机取出来,打开一张照片,递向祖兴——正是之前祖兴第一次遇见燕鸿威的那个小屋,墙上布满了魔法符号,“这里面的魔法阵之类的都早已被摧毁,对方在那次战斗之后似乎一直没有回来打扫战场,我们在屋子里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他切换至下一张图片,那是一枚小巧的挂饰,木制,用漆刷成红色,用古老的字形雕刻了一个“燕”字。

“这个挂饰内部雕刻有法术纹路,这种技术除了‘那边’,只有一个家族掌握——位于大都的燕家。”欧阳修远继续说了下去,“欧阳家,大都燕家,樱都的芦屋家,卡纳班的夏尔玛家……在东方的通灵者圈子里,被称作‘四大家族’,相信你也有所耳闻。”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燕家,与这样一个西方通灵者邪教存在合作?”祖兴顺着他的思路说。

“还不能确定。”欧阳禹宁接过了话头,“四大家族分支众多,派系庞杂,可能是哪个子弟出走后选择与邪教合作也说不定。”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在西湖市郊区的一处通灵者集市,一位圣灵位阶的存在向委托区的工作人员报告了回云村的异象,与你在回云村遭遇袭击是同一天,只是稍晚些。他将一枚信物交给了法道部,你知道这象征着什么吗?”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银饰,将其展示给祖兴看。正是他从燕鸿威那里取来后,交给法道部工作人员的那个饰品。

“不知道,我对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祖兴如实告知。

“这样啊……”欧阳禹宁有些失望,“那就算了,后面再调查吧。”

在那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与在法道部的工作和日常生活有关,这里不再赘述。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两名欧阳告辞离去,随后护士进来,将祖兴的随身物品——他的背包和手机——归还。

但祖兴没有任何想法,他接受的信息太多,最关键的部分却迷雾重重,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在简单的洗漱过后,他回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次他没有做梦,也没有来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平稳地度过了夜晚。当清晨的阳光撒入房间内后,他醒来,发现伤已经好了大半。

不得不说,至少在医学方面,超凡能力带来的好处是远大于弊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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