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少年王坚

中都,赵王府。

完颜洪烈父子早已从宋国回来。

完颜洪烈一脸愁容,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儿子带来的那个消息。

包惜弱回到了家乡,并且和前夫重聚了。

最关键的是,他当初设计坑害两家的阴谋诡计也暴露了。这代表了他心爱的女人,此时一定恨透了他,再没可能重回他的身边。

“赵王。何必愁眉苦脸。区区一个女子,若是赵王实在思念得紧,我去帮你把他夺回来便是。”

说话的是一个背上交叉悬挂弯刀的异族人,他身材雄壮异常,高鼻深目,留着一脸络腮胡子。

完颜洪烈道:“扎兰兄,那嘉兴城是宋国深处,宋人高手如云,不好以身犯险。”

扎兰一脸不屑,道:“若宋人真的高手众多,又怎么会把大好江山半数拱手让给金国。”

完颜洪烈不置可否,忽然一拍桌面,怒道:“还有那全真教!我大金如此厚待他们,没想到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本师释迦牟尼佛。”另一侧却有一红袍番僧双手合十道,“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贵国境内妖教盛行,若不及时剿灭,恐日后有祸起萧墙之灾。”

完颜洪烈点头应是:“易八莲上人所言极是。”

完颜洪烈此次南下寻书未果,但是招贤令倒有了结果。

原来西毒一声不吭走后,完颜洪烈手下除了诸葛先生、燕南天、彭连虎三人外,已无可用大将。

于是张贴挂榜,以重金招募奇人异士。

恰逢花剌子模使团来金,里面便有一个完颜洪烈的老熟人,是乃国号称回教第一高手的扎兰豪赤。

又有灵智上人久不闻消息,他师门中人来寻,乃是红教宁玛派的高手易八莲。

二人都是当世高手,投入完颜洪烈门下。

易八莲口中所说妖教,即是身处金国领地,却一心张罗着抗金的全真教一派。

完颜康自嘉兴脱身后,一路赶赴临安与完颜洪烈汇合。

将自己所见所闻尽数告知完颜洪烈,全真教背后抗金的小动作自也再瞒不住金国高层。

完颜洪烈本也有心收全真教为己用,对全真道士颇为礼待,谁想全真教不识好歹,便也起了剿灭全真的意图。

只是全真教数十年来接济百姓,广传教义,在北地一带已经是根深蒂固。

若是一击不死,反受其害。

须得作好筹谋,务必一次将其清除干净,斩草除根。

想到此,完颜洪烈下意识地向智囊诸葛先生询问道:“诸葛先生,你有什么计策?”

诸葛先生轻摇羽扇,道:“依小可之见,这全真教不仅不能剿。王爷反而应当大加封赏,去皇上那里为他们求个国教的封号来才对。”

完颜洪烈眼睛一亮,一拍桌面,喝道:“有诸葛先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完颜洪烈举一反三,心中已有计较。

为全真教求得国教之名,大加封赏,其一可离间全真与宋国群雄。

就算不成,退而求其次,也必然会导致全真教内部人心分裂,毕竟虽然天天自称化外,实则哪有几个僧道真能抵挡荣华富贵的诱惑?

其二,自己可以带领手下高手和军队亲往终南山封赏。若是全真教不识好歹,便可先礼后兵,以欺君之罪一举将其歼灭,师出有名,攻其不备。

易八莲本想借这个名义一举覆灭道教,占领金国的信仰高地。

没想到被这诸葛先生横插一脚,不禁心头暗恨,对诸葛先生横眉冷对。

诸葛先生轻摇羽扇,道:“王爷,小可尚有要事,先行告退。”

“诸葛先生慢走。”

诸葛先生走出书房,呼吸着新春的气息,不紧不慢地来到王府外大街上。

不久之后,一只无人注意的信鸽从中都起飞,向着终南山方向飞去。

话分两头,郭雪夫妇降服铁掌帮后,又一路向北而去。

原来在宋国境内,老百姓虽然也受官府欺压,却还没被逼到需要揭竿而起的地步。

郭雪便有心重回北地去逛逛,那边汉人被金人欺压,虽有汉奸无数,但义愤填膺之人也不会少。

这日二人行至南阳郡边界,忽听前方喝骂声与马蹄声齐响。

远处却见十多骑金兵手持弓箭利刃,纵马追赶前方一骑。

被追赶的骑士是个身材瘦削的少年,看着约莫才十四五岁,但马术极为不凡,几次险而又险躲过飞矢。

不过他脸色苍白,身上衣服处处被血液浸染发黑,显然是受了极重的金创。

眼见众骑逼近。

郭雪一扫衣袖,带起地面十数枚石子,以掌风一激,石子如飞矢散弹射向金人追兵。

郭雪掌力何其雄厚,那石子带上的力度更是可怕。

带头几个骑兵被石子精准打中胸口,只是浑身一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落马而亡。

郭雪如法炮制,连发暗器,将十几个骑兵尽数击毙。

金兵被除,那少年似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身体竟也从马上滑落下来。

郭雪连忙上前接住。

那少年喘着粗气,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函,道:“这位壮士,烦将此信亲手交于襄阳钤辖……孟宗政大人。”

郭雪道:“你何不亲手送去?”

少年道:“我背上挨了一下……怕、怕是不成啦。”

郭雪一摸少年背上,果然湿濡一片,鲜血正源源不断涌出。

原来少年背上要害早为金人所伤,路上凭着一股血勇意志强撑至此。

此时松掉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

郭雪撕开少年上衣,见他浑身伤疤,背上有一个窟窿,该为枪矛所伤。

杨念慈急忙上前将秘制金疮药敷到少年伤口上,郭雪撕下自己的袖子为他包扎伤口。

少年无力地推了推郭雪:“军情十万火急……壮士不要管我。”

郭雪却不理他,反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与他双目对视,见他眼神慈和,虽然年龄看似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莫名却如同见到了家中叔父长辈一般。

不禁想起家中老母,怕只能来生尽孝了。

心头酸楚,脸上落下两行眼泪:“我、我叫王坚。”

郭雪道:“你是条好汉子,我却不能丢下你不管。”

他将密函交给杨念慈,道:“念慈,你将此物送给襄阳孟宗政。我留下为小英雄疗伤。到时我们在襄阳碰面。”

杨念慈接过密函,捉住一匹金人的战马,朝着襄阳方向一路扬尘而去。

郭雪环顾四周,此处没什么人烟,一条土路两侧是一片树林。

便把王坚抱起躲进树林深处,伸掌按在王坚心口,以真经疗伤篇的法门渡入真气。

王坚深受重伤,本已绝无幸存之理。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遇上了当世武功第一人。

郭雪以疗伤篇相救,又不惜损耗真气为他补足元气,将死的王坚竟然硬生生活了过来。

这一番渡气,郭雪也是累得不轻,更是折损了许多功力,本已经到了300开外的内功属性,硬生生跌落数十点,变成了270。

不过救回一条小英雄的年轻生命,郭雪却觉得很值。

区区一点内力,以后用功点,再练回来便是。

王坚失血过多,沉沉睡去。

郭雪怕他伤口再崩,也不敢挪动他,于是盘膝在一边调息,守着他。

郭雪许久不曾自己修炼内功,全靠加点。

此时他借机修炼九阳真经,抱元守一,进入内定。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被一丝动静从入定中唤醒。

却见天色蒙蒙亮,竟然已经过了一夜。

旁边的王坚嘴唇干裂,口中无意识地发出讨水的词。

郭雪将水囊里的清水一滴滴倒入他口中,王坚喝饱后又陷入沉睡,但脸色已经渐渐有些血色。

郭雪重新入定。

中途又几次从入定中醒来,给王坚喂水渡气。

如此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天。

这天夜里,忽听林外马蹄阵阵,如雷滚滚,听来似乎有万马奔腾从此经过。

王坚也从沉睡中惊醒,他初时尚有些迷糊,待几个呼吸便清醒过来,喊道:“不好!是金人的奇兵!快去通知枣阳守军!”

郭雪按住他的肩膀,道:“前日拙荆已将军情送去襄阳,此时枣阳当已有戒备。”

王坚缓过神,这才注意到身边的郭雪。

再看自己浑身伤口都被包扎,知道是被这位异人所救,急忙伏地磕头,道:“小子王坚,多谢英雄救命之恩!”

郭雪见他一边磕头,眼睛却时不时望向林外马蹄声处,知道他心忧战事。

一挥袖子,道:“我要替枣阳百姓谢过小英雄才是。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去枣阳看看罢!”

王坚感觉一股柔柔的气浪将自己托住,人便拜不下去。

接着后腰带一紧,人便腾空而起。

眼见自己飞起半空数丈,眼前一花,人已到了树林上空。

俯瞰的景色下,大片密林正不断向后退去。

王坚又惊又喜,忍不住惊呼起来:“你、你是神仙吗?”

郭雪哈哈一笑,提着王坚在枝叶上轻轻一踏,一步就是七八丈之远,果真若仙人御风一般。

朝着枣阳方向驰去。

却说日前孟宗政正在研读兵法,却听窗外响动,见到一位侠女站在窗外。

她将一件密函交给孟宗政,说是受了一位小兄弟生死所托,送完信后转身不见了踪影。

孟宗政接过密函,打开一看,里面却是金国完颜讹可率数万人马,何日从何处突发奇兵攻打枣阳的消息,顿时大惊。

再看字迹,却是自己世侄王坚所写。密函上血迹斑斑,人却不曾归来,孟宗政心头一震,不由一阵晕眩袭来。

原来王坚本是邓州人,其父王椿乃是孟宗政之父孟林旧部,与孟宗政系同至交战友。

后来与金军交战牺牲,留下孤儿寡母,孟宗政将其独子王坚抚养长大。

那王坚从小练习兵马,颇有乃父之风。

去年不告而别,竟孤身潜入金地,秘密查探金军动向。

如今至友遗孤却断在自己手中,孟宗政顿时心如刀绞,痛到难以呼吸。

豆大的眼泪砸在地面,孟宗政扶住桌子,稳住身形,喝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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