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166节

蕉叶说:“肯定是出大事了。他是个大人物呢。”

两个人收拾一番,也不去猜出了什么“大事”,反正跟她们这样的小人物没有关系的。

第二天,两个人在温暖的房里喝着溢着花香的热饮子。

蕉叶说:“我最近想一个事呢。”

小梳子问:“啥?”

蕉叶说:“我能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呢?”

小梳子差点卒于一口热饮子!

疯狂地咳了一通。

小梳子:“你,他,你……”

蕉叶:“你顺好气儿再说话。”

好不容易顺好了,小梳子深深地吸一口气:“你想什么呢?”

“就想这个事呀。”蕉叶托着下巴说,“这府里,除了我,没有别人呢。”

这倒是真的,虽有时有美人送进来,也伺候着这府邸的主人,但只是伺候。

霍决的床笫间,那牢笼一样的拔步床里,的确只有蕉叶一个人。

“他并不好色呢。”蕉叶说,“只是需要我这样一个人,帮他解决出来便行了。至于我是谁,我是阿蕉还是阿叶,都没关系。”

小梳子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儿。

【都阉了,还好什么色啊。】

这话她不敢真说出来。这个府邸里,经常有宦官走动的,怕叫谁听着了,惹了人怒。

但她不说出来,蕉叶看她眼神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别不当回事啊。你知道牛贵是谁吧,那个人听说有十个妾呢。可你看,他一个也没有。”

“所以啊,他这样啊,也不会跟别人有什么山盟海誓,也不会娶什么名门淑女吧。”蕉叶说。

“哦,不。他要是真想娶,应该还是有本事可以娶得到的。但我不觉得他想。”

“所以这样的话,我虽然对他不是特殊的,但却是目前唯一的。也不是不能想一想吧。”蕉叶晃着一根手指,“人要是没有梦想,和一条鱼有什么区别呢?”

“好吧,你尽管想。”小梳子问,“但是做他妻子,有什么好处?”

蕉叶:“能穿绫罗绸缎,能吃山珍海味,能被旁人尊重。”

小梳子说:“我们现在也穿绫罗绸缎,也吃山珍海味,大家对我们两个也都很客气。安左使那样让人怕的人都还跟我们一起烤肉呢。”

蕉叶呆住:“……真的哎。”

冥思苦想一会儿,放弃了,道:“那就没什么好处了,算了。还是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小梳子道:“被你这么一勾起来,我又想吃烤肉了。”

蕉叶道:“那去跟厨房说,快点,还来得及改。叫他们把那个小炉子再端来,我们还是自己烤。”

小梳子飞奔而去,路上看到了英俊的念安。

“安左使,我们今天吃烤肉,你来吗?”她欢快地道。

“不了。皇后死了,我忙死了。”小安说,“你们自己吃吧,下次再叫我。”

说完,大步走了。

哎,他不能来,可惜呢。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这府上虽然大家都对她们两个得很客气,有要求都满足。可真正会跟她们说话的,就只有安左使了。

小梳子飞快地往厨房跑。因她们之前已经跟厨房交待了晚饭的菜单了,怕去晚了,人家已经做了。

虽然这府里不会在乎浪费的食材,厨子也不介意再忙碌一番。

可蕉叶和小梳子会不好意思。不论是对食材还是对厨子,都会。

所以要赶紧。

小梳子为了晚上的烤肉奔跑着,至于“皇后死了”,对她来说就是一阵耳畔的轻烟。

谁不会死呢。都会死的。

爹死,娘死。

一个姑娘死了,又一个姑娘死了。

她每次抱着药箱在外面等,也许哪一天就等来了蕉叶的死。

既大家都会死,那皇帝也会死,皇后也会死,有什么稀奇吗?

所以,还是烤肉比较重要。

淳宁三年十一月。

陆睿已经在京城的陆府里有一个多月了。

他早早来到京城,便是想看看京城的风向。

京城,果然是一个永远没有平静的地方。

这一天,响起了丧钟。

全城都听到了。

陆睿垂头默数。

待数完,抬头:“皇后薨了?”

第153章

淳宁帝的皇后方氏,名声一直都不太好——欠缺国母之仪,是大多数人对她的评价。

就如淳宁帝曾经说的,方氏撑不起这件翟衣。

曾经是家里最娇宠的小女儿,嫁给了王府的庶出王子,将来做个闲散郡王的王妃。

这就是家里人对她的期待,也是她自己的期待。

一辈子富贵闲人,快快乐乐的,多好。

她生了两个女儿,没有生出儿子来。

但她并不担心,她给丈夫纳了妾置了通房,让她们替她生。

因为她的丈夫不像王府世子那样宠妾灭妻,男人只要不宠妾灭妻,维护嫡庶,正妻哪怕没有儿子,也不怕。

反正她有娘家,有嫁妆,什么时候高兴了,从哪个妾手里抱一个男孩养在膝下就行了。

哪怕不抱,只要丈夫不宠妾灭妻,他的儿子们都得敬她是嫡母。没有哪个儿子的生母能骑到她头上去。

这是通行天下后宅的规则,这也是维护着整个国家稳定的基石。

这,就是嫡庶尊卑。

只要男人不色令智昏,自己身先士卒地去冲破这制度,正妻们就不怕。

方氏就是这样的。

没有儿子也快快乐乐的,耍耍小性子,发发小脾气。

直到有一天,她的丈夫成为了皇帝。

皇帝要全天下人都遵守的规则,唯独在皇帝的后宫里是不通行的。

皇帝的后宫,是真的有女人可以母凭子贵,骑到她头上来的。

无子的皇后升级成太后,很快就“急病暴毙”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

最可怕的还是她的丈夫也变了,他曾经喜欢的她的一切,他如今都嫌弃了。

方氏终于乱了方寸。

且她的脑子,在普通的内宅里,大家争争风吃吃醋,有丈夫的维护宠爱,就还够。

在深深的宫闱里,潜流暗涌,杀人不见血,没有皇帝的庇护,就不够。

终于落到了这一步田地。

前一日,霍决被匆匆叫到宫中。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如白昼。淳宁帝一人坐在金座上,目光投在地上。

霍决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大概了。进宫的时候,是小芳守在宫门口等着他,又告诉了他新的情况。

皇帝宠爱的丽嫔三日前生了个小皇子。

今日皇后去看小皇子,看完走了,小皇子就死了,脖子上有掐痕。

淳宁帝震怒。

这是他第一个非自然死亡的孩子。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这是残害皇嗣。

方皇后不承认。

“我是掐了他的脸一把。”她道,“我看着他就烦,就掐了他脸一下,就那一下,我没动他的脖子。”

但皇帝仍然将她废为庶人。

方氏说:“你知道我的,我什么时候对你的孩子下过手?我堂堂正正一个嫡母,把你的孩子都养得好好的。”

皇帝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甚至她说小皇子不是她弄死的,也是实话。

但皇帝还是废了她。

因他对这个皇后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这件事,只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把霍决招来,是想让他追查小皇子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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