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游戏在生长

此时此刻,“监狱”内的气氛,可以说是相当之诡异了。

明明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只有月新所在的格子内微微发出光芒,照亮周围到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事物的程度;而在他背后,大概是“狱卒”的NPC紧贴屏障,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死死盯住月新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月新依然盘腿坐着,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仿佛老僧超度亡魂一般。如果让同队的玊清……甚至龙雷来看,估计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月新自己是知道这种行为有何意义的。

造物是拥有一定程度思想的,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忽略过。而根据所包含魔力的强弱,造物的情感也会发生变化,对此有越多的感知经验,就越能够借此掌握造物的“成长”状态。

月新虽然不敢说自己在整个魔法区能排得上号,但如果范围局限于原新城创作安全局,他就能将自己放在感知造物的最前列了。而在当下,对于眼前这个游戏造物,月新越伸出感知的触角,就越觉得不对劲。

这家伙,成长得未免太快了吧!

月新回忆起最初站在棋牌室门外时,感知到的魔力。那个时间点,他只觉得这里是一个堪堪控制住十二名失踪者的游戏空间,只要做好魔法防御,就不用担心遇到任何危险……

此时此刻,月新竟产生了一种屏障隔绝了自己对外魔力感知的感觉。偌大的游戏空间之中,仿佛只有自己存在,就连离得最近的那个“狱卒”都无法通过魔力“捕捉”到了。

即便这一感觉只存在了刹那,就像突然被蒙住眼睛和耳朵,会让人想要拼命挣扎般,月新还是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感知周围情况的魔力程度。紧接着,超出魔法防御保护范围的魔力开始一步步消散……

作为魔力源,作为创作者,于情于理,月新都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变化。可是,习惯了使用魔力感知的他一时间站在了左右为难的位置上,不知该向哪边踏出一步。

是收回魔力吗?

但那样会导致他无法自由察觉周围的状态变化,从而在通讯被切断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掌握全局。

那么就继续让魔力扩散出去?

然后一点点被这个“大富翁”游戏吸收,用于提升自身,最后让它成为不能被控制的异变造物?

显然都不行……月新瞟了一眼时间,心头疑惑更盛。不如说,这个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异变游戏造物,为什么在短短半小时内有了如此惊人的成长?更不用说,如此针对他这种依赖魔力感知的创作安全局成员的变化了。

难道说,“大富翁”的背后又是——

“那个啊……你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人声”让月新一下子转头,朝背后看去。在同一个格子的另一角内,站着一个扎着利落马尾辫的女生,从她头顶的悬浮屏来看,此人便是月新目前还没有见过的三名创作科高中生之一。

“没有,只是在感知。”拍拍身上其实没有沾到多少的灰土,月新站起来,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你不觉得奇怪吗,小同学?我并不是你的同学之一,却在格子内参与游戏……”

“是创安局行动人员吧……嗯……也能、想到……”

看起来这个女生是个很聪明的高中生——这是月新得到的第一个信息。但除此以外,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与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和谐……

总之,他决定先继续自己对异变造物的探索,等待女生主动放下戒备。在他看来,即使来自创作科,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的游戏也在彻底消耗这群高中生的魔力和体力,女生眼中,流露出极其清晰的疲惫感。

这么考虑着,回想刚才思考的疑问,心中默念“两害相权取其轻”,月新吸气。再次呼出的时候,他已经回收了暴露在外的魔力,将它们严格控制在魔法防御的范围内。

说到底,魔法防御和普通逸散的魔力不同,是不会被轻易剥去表面,造成魔力流失的。这样一来,现在的他就不会额外给异变造物提供魔力了。月新看了看身边的女生,用双手拇指、食指比划出一个圆:“还有力气保持魔法防御吗?”

“哎?那个……”女生恍惚地看着月新,“也不用了吧……毕竟……按那个人说的,时间已经……”

“‘那个人’?‘时间’?”

月新在心中盘算着应该说出什么,才不会过分刺激女生,还能得到需要的情报。反问了一声后,他暂时安静下来,打量着女生的眼睛。

棕褐色的眼眸中,除了层层叠叠的疲惫以外,还存有什么呢?

按照她奇怪的发言,如果她正是普通科男生提到的、带着游戏盒拉上他们一起玩的人,那么,在陌生的创作安全局成员面前,即使再怎么想隐瞒,也不应该……

“小同学……你从谁那里得到了‘大富翁’的游戏盒?”月新直盯着女生的眼睛,终于从她的眼神和她周身残存魔力的波动中,感觉到了一丝无力的动摇。

虽然这么感知的时候,试探性伸出去的魔力同样被异变造物的魔力缠绕,丢失了部分。但月新觉得这是值得的——不舍弃一些什么,怎么能获得需要的情报呢?这是情报科的家伙们教给他的。

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反倒转移了话题:“我只是随便问问,不用那么紧张嘛。对了,你能察觉到吗?这个游戏的魔力正因为某种原因,不断上涨中。”

月新转过身,不用视线带给女生压力:“不过,无论造物异变到何种程度,将它解决、保护被卷进去的一般居民,都是我们创作安全局的义务。这一点还请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好好将你们解救出去的。”

两枚骰子突然撕开黑暗,和女生出现得一样突兀,就这么落在了格子内。月新上前,将骰子依次丢出,向上的点数并不相同,他也就需要继续留在这个“监狱”地图之中。

歪头看看女生,月新发觉她正盯着那个“狱卒”NPC看,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恐惧。这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月新向女生挥挥手:“不怕他吗?”

“那是……我父亲。”女生的眼中满是悲伤,呆呆地注视着这应该是亲人、此刻却成为被操纵的NPC存在的男性,“我从来不知道居然会让其他人也被卷入,明明……一开始不过是因为普通科的那两人想退出,游戏坏掉了而已……但慢慢地,居然出现了其他人……”

月新心中有了大致猜想:“大概,他们是来找你们的吧。但是,因为不设防地走入游戏空间,给了造物趁虚而入的时机,便抽取了他们的魔力,将他们转化为了此刻的NPC。”

“爸爸能听见我的话吗?”女生单手贴在屏障上,描摹父亲的面部轮廓。

月新摇头:“如果精神完全被造物的魔法控制,就意味着无法感知周围的情况。对于目前这些NPC来说,等到离开游戏、接受治疗恢复正常后,这段经历会成为空白的时间……你希望他能意识到你的存在吗?还是不想呢?”

这时,骰子再次出现,不过按照头顶的倒计时来判断,这是女生的掷骰轮次。扔出第二枚骰子的同时,女生用力摇头:“要是让他知道我做了这么过分的事,一定会讨厌我……”

说着,同样没有骰到两个相同点数的女生低下头:“没错,是我拿来了游戏盒……就是我把同学,把爸爸和其他人的家人都……卷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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