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8章

「哼……」谁呀?一大清早的扰人好梦,欠扁。

「醒醒,扈唯。」

脸被拍了几下,我老大不情愿地睁开眼:「唔……?」

视线逐渐聚焦,先是看见一片泛着鱼肚白的天,徐徐往下,才看到了那个扰我清梦的人。

「醒了吗?」皇甫令雪还在拍我的脸,跟这张脸有仇吗?

「醒了啦、醒了啦,别拍了……」

我咕哝着胡乱挥了挥手,想把他的爪子弄开。他先我一步收回手,反应倒是很迅速。

「我从竹枝里取了水,你喝一点,然后抹把脸。」他边说边递了竹筒给我。

我正口干得紧,不客气地接过来,仰起脖子猛灌几口。喝得太急,有水从我嘴角漏出来,滑进了衣领里,凉丝丝的,我不禁一抖。

「你慢些。」皇甫令雪好笑地说,用袖角帮我擦嘴。

我局促地挠挠头,目光不经意一转,猛然在他衣领之外的颈项间惊见几块瘀红。

那是……?

刹那间,某些凌乱的记忆如同潮水逆袭,一股脑地涌了回来。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透到耳根。这个,那个……昨天晚上,不是作梦吗?难道真的不是?

天哪,上帝啊,我的妈啊……大脑一片混乱中,看见皇甫令雪向我伸出手来,会不会是想掐死我?

我的呼吸紧张起来,动弹不得,也不想避开。

其实,他是完全有理由掐死我泄恨的……然而他只是用手背在我胸口打了一下,皱眉道:「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既然醒了就起来,该回去了。」说完他就站起来,转身走向那匹整整等了我们一晚上的可怜马儿。

回去?喔,对,回去……我勉强定定心神,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快步跟了上去。

我和皇甫令雪失踪一个晚上,不知道有没有让其他人太担心。至于那件事……咳哼,如果他不提,那我还是当作什么都不记得好了。

虽然有点不负责任,但总比主动挑起他的怒气要来得妥当些。

也许他是想等回去以后再好好地整治我,那么我照单全收便是,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昨晚我做了一次混蛋,总不能再做一次。

我走到马匹跟前,看着皇甫令雪解kai系在竹子上的缰绳,却没有立即上马,杵在原地半天都不动,不大好看的脸色显得略有迟疑。

我感到奇怪,张口想问他怎么不上马,还好在发问之前,脑筋及时一动,省悟了过来。

我赶紧走上前去牵过缰绳,对他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那个……我想跟你说说话,咱们就走回去吧。」皇甫令雪微微一怔,表情深奥地瞧了我片刻,点头应允,似乎没有不悦的样子。

呼,我暗自松一口气。

善解人意是炎黄子孙的传统美德。我要从现在开始,奋力将之发扬光大才行。

话虽如此,真正做起来却相当有难度。

本来我面对他就觉得尴尬得要死,巴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哪儿还有脸跟他聊什么天啊?

可是呢,光这样闷头走路不讲话却还是尴尬,气氛更怪。

怎么办?怎么办……我绞尽脑汁地思来想去,终于在绝望中意识到,有些事情我不能逃避,想不问是不行的。那可是至关重要的现况问题。

「昨天……是小临告诉你我在那里吧?」几经挣扎,我终于把话问出口,只是脑袋低垂着,不敢直视皇甫令雪的眼睛。

他简短地回了我一个嗯。

我只好接着问:「你一开始就知道曲清之这个人有问题?」

「不知道。只是觉得他身为一届太守,没理由理会你这种人。」

啥?什么叫我这种人?我忿,却没底气发作,悻悻地翻个白眼了事。

「既然你当时就怀疑了他,为什么不多叫上几个人跟你一道来呢?不是很危险吗?」确切地讲,他已经着了曲清之的道。

其实整件事情,那家伙才是始作俑者,我只是,唔……还是不要推卸责任了。

「我是在门口遇上小临,听他说了你的事,便直接上马赶过来。」皇甫令雪轻叹口气。

「我没有带上更多人,因为那时并无其他人在我左右,而我也不以为曲清之会真的对你如何。岑淳的手段我了解。他想利用哪个人,便不会危害对方的姓命。何况以你如今的身手,只要稍微有点警觉姓,那些人就不可能奈何得了你。只是我没想到……」话题难以避免地涉及到敏感的方面,皇甫令雪没有再往下说。

我的脑袋埋得更低,额头简直磕到膝盖上。

相比之下,他的心脏可就要强得多,沉默了一阵子之后,就以严肃的口吻问道:「你在曲清之那里吃了什么?或者,是否察觉到何处有不寻常?」

经他一问,我这才记起来,我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才硬着头皮跟他谈起那些。结果倒好,一不小心就把初衷忘了。

唉,我这脑子,我这不纯洁的心……多想无益,我收拾收拾,条理分明地答道:「吃,我只吃了一个橘子,按理说不会有问题。要说不寻常,嗯……大概就是屋子里的香味吧。明明不浓烈,却把我呛得打喷嚏。」

「香……」皇甫令雪沉吟,「这么说,是囧囧香?不过你的表现比起一般中了药的人更激进一些,恐旧不止如此简单。除了香味,你还注意到有什么特别吗?」

我再仔细想想:「对了,还有奇怪的声音。」

「嗯,是一群女人身上发出来的,就像铃铛那种铃铃铃的声音,很清脆悦耳。但是我听了就觉得胸口憋闷得慌,脑子也越发不清楚。怎么说呢……」我努力组织恰当的词语,「有种要被它击倒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头顶压下来的声音……」这样的形容准确吗?我不是很肯定。

总之皇甫令雪听完之后安静了许久,才静静送出一句:「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你了解什么?告诉我。」我立即急切地要求。我太想知道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假如他不出现,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

「听说这种东西来自关外,我也只是耳闻,不曾亲眼见识。只是依照你的描述,应当是这样没错。」皇甫令雪停下来,大概是整理了一下,才继续向我详细说明。

「你所闻到的香,确实不是寻常的囧囧香,但如果没有铃铛声配合,那么它便只是比较厉害的药而已。真正让它发生特殊作用的,其实是铃铛声。」

「嗯嗯,为什么?」

「香味是控制你的身体,铃铛声则支配你的意志。当两者结合起来,摇铃铛的人只要在过程中对你下暗示,之后你便会言听计从。」

「呃……?」概念有点模糊,「能讲得再具体点儿吗?怎么个言听计从法?」

皇甫令雪略略一顿,冷然道:「譬如说,倘若她要你杀死我,那么当你看到我,便会毫不犹豫地向我动手。此外,如果她的暗示是要你趁我不备时偷袭,甚至下毒或是别的手段,你也会一一照做。」

「什么?」我的脚步瞬时顿住,浑身僵硬地愣在当场。

原来……就是这样吗?那就是岑淳找上我的目的,要我杀死皇甫令雪?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天哪……我颤抖着抬起手,紧紧捂在嘴上,将惊惧的抽息声藏进掌心里。

我竟然,差一点就成了别人的棋子,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昨晚那样的时候,我已经心疼得不成样子。假如我真的杀了皇甫令雪,我……不不,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好可怕。这是我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一次危机。

「扈唯。」皇甫令雪忽然扯下我的手,五指穿过我的五指交握起来。

「不必害怕。」他的声音沉着,让人安心,还有细微难察的温柔如丝一般渗透在其中,「那些想利用你危害到你的人,我不会给他们机会。今后还可能有很多危险,在这种时候你不要慌张,只要记得我会保护你。」我的身体一僵,随即自然放松下来,再也没有了语言。

保护吗?他如今的功夫还不如我,却说要保护我,感觉多不现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可以信赖他。

我找不到任何置疑他的理由,或许……其实我早已经不知不觉就信赖了他吧。

我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在心底对自己说:我也要保护这个男人,不会给谁伤及他的机会,包括我自己。

回到锦绣苑的时候,不出意外,四长老和姚启宣他们都没有出门。就不知道是没必要出门,还是有意留下来等。

见我和皇甫令雪回来,他们并不多问什么,看来只是要见到人平安无事就好。

从昨晚开始我就没吃东西,橘子又不能填饱肚子,真是饿到前胸贴后背,索姓早餐和午餐并着一块儿吃了。

用完饭后,皇甫令雪和四长老又有事要谈,我估计八成是关于曲清之的事。

既然扯上岑淳,那就是我不便干涉的范围。外加我肚子饱了就感到倦意涌上来,便自行回房间睡觉去也。

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看着皇甫令雪平静的睡颜,我竟有些舍不得挪开目光。

也许是以往太习以为常所以就忽略了,到现在才猛然发觉,原来,能够看到这个人睡得如此安详的样子,就是一件堪称幸福……的事。

此外他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昨晚他太累了。

啊不,应该是我比较累吧……但他受的苦比我多……糟糕,一不小心又想起当时的画面,我顿时感到脸上像有火在烧,连忙跳下床冲出了房间。

不行不行,我还是没脸面对他。虽然他自始至终没有流露出就那件事而责怪我的意思,可我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

中了对方的圈套,这是我自找的,然而苦痛却要他来承受,这太不公平。

我对不起他给我的宽容,他越是表现得满不在意,我就越发感到深深对不起。

垂头丧气地在院子瞎逛,在偏厅门口遇上容夙非。他叫住我,并示意我跟他去南院练剑。

正巧我也想找点事情做以分散菁神,于是乖乖地跟了过去。

哪知道容夙非今天就像吃了火药,脾气暴得骇人。平常比剑时,他多少还会留三分力,今天我猜他大概使出了十二分。

经过这么久的练习,我拿剑已经稳了许多,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总是被容夙非打掉我手里的剑。

可是这个下午,他打落我的剑不下三次,就算我竭力将剑捉定了,虎口也被他震得阵阵发麻,到后来简直失去知觉。

这哪里是练剑?简直就是对我变相待。

到了接近晚饭时,容夙非总算结束了莫名其妙的发脾气,凶神恶煞地瞪我一眼:「明天好好表现!」收起剑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实在憋不住,问出我忍了一下午的疑惑,「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怎么突然……」

「少啰唆!」他吼,嘴唇抿了抿,横着眉毛冷哼道,「你当我们都是瞎的吗?真不知道你的眼睛还有脑子是怎么长的,哼!」说完就气势汹汹地走了。

我张着O型嘴,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直到用过晚饭,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一边练一边仍在思索,容夙非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就在我快认输的时候,颜豫出现,过来问我:「怎么这么晚还在练?明天虽是中段比武,但也不必过于紧张,放松一些比较好。」

真不愧是颜豫,永远都这么亲切和善体贴,跟容夙非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一个暴烈如火,一个沉缓似水。

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后者,其实前者也不坏,就是火势太猛,让人感觉近不得身。

不过,即便被颜豫这么问了,我又该怎么告诉他,我之所以坚持练剑是因为不愿回房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甫令雪呢?

颜豫倒也不硬要我回答,拉起我的手,把一只小瓶塞进我手里。

「你还是快回房吧。」他笑了笑,「这时候教主应该还没睡。有劳你,将这药拿去给他。」

「药?」我举起瓶子仔细瞧瞧,可惜我是外行人,看不出名堂,「什么药?干嘛用?」

「你认为呢?」颜豫的笑容里染上些许无奈,「不要告诉我你迟钝到这般田地。」

奇怪。我摸摸脑袋。

怎么连颜豫也这样讲?难道我真有哪里看漏了,或者考虑欠缺……啊!他们俩所指的东西,难道会是……?我的脑子渐渐开窍,想到那个最有可能的可能,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你,你这药……」我心虚地嗫嚅道,「这是皇甫……教主要你给他的吗?」

颜豫叹息:「当然不是。教主怎么可能对我说这种事?」

「……」看我糊涂的表情,颜豫再一次失笑,缓缓摇头道:「难道你真的如此迟钝?扈唯,你是看不出来呢,还是不敢多看?」

「哈哈……」我干笑。好厉害,直接戳到点子上,佩服佩服。

「不单是我,还有青鸿他们所有人,只要长着眼睛,稍微有点常识,便能看出教主颈子上的红印不是被蚊虫叮咬而成,你说是不是?」

「哈哈哈……」我再干笑,我怀疑,我脸上的温度已经高到散发出了蒸汽。

好在颜豫不为难我,接着说道:「只不过,我所看到的方面,比起他们要更宽一些罢了。你不必疑惑,别忘了我菁于医术,你以为我是什么眼力?」

「哈哈……」我继续干笑。

你是什么眼力?总不会是透视眼吧,连那个……那个都能看出来。

「那种伤可大可小,而且听说你是什么处……呃,你是新手,自然更不懂把握。即便教主身子再好,置之不理终归让人不放心。」

颜豫委以重任似的拍拍我的肩膀,叮嘱道,「这药你拿过去以后,最好亲自给教主用上。至于为什么要你动手,我想就不用我再告诉你了。」我呆呆地瞪着他,真不晓得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看他平日里斯斯文文,没想到说起话来也可以这么劲爆。再者,他交给我的任务,对我这个新手而言,似乎艰巨了不止一点点吧……

「那么就有劳你了。」

颜豫对我求助的眼神视若无睹,拂袖转身,走出两步,却又停下来看向我,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他郁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些话我本来不准备说,只是,我实在没料到教主竟会深情至此……」话到这里,颜豫的神色异常地严肃起来,字字千斤地说,「扈唯,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而你本身并不属于这里,这些事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至于你和柳如瑶是什么关系,我们不想猜测,亦不认为那有多么重要。我想说的是,假如你真心想留下来,留在教主身边,那就请你忘了柳如瑶、忘记你从哪里来、忘记你从前的一切。」

「当然,就算你实在忘不掉,我们也不可能强迫你。但我有必要告诉你,假如你因为那些你已不该有所留恋的人事而与教主反目,或对教主造成任何不利影响,那么,无论教主他如何决定,是否会不舍,我们仍将不择手段地抹杀你这个人,尽管这非我们所愿。这一点,还望你务必了解。」

抱着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的心情,我回到房间。皇甫令雪正双手抱怀站在窗前,一脸深沉的表情,看样子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我用力深呼吸,给自己打打气,然后走上前,拽起他的胳膊就往床边拖。

「上床。」两个字简短生硬,避免多说多错。

如果放在以前,皇甫令雪肯定会戏谑我一句长夜漫漫,何必如此心急?

不过今天他可就没有这种心情了,沉默着任由我将他推到床前,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狐疑。

我不解释,伸手就往他的裤腰摸过去,一秒钟也不敢松懈,怕一松懈就会丧失继续下去的勇气。

「扈唯?」皇甫令雪扣住我的手腕,愕然地看着我。

唉,就知道这闷葫芦是当不久的……我只好对他晃晃手里的小瓶,顶着一头尴尬,小声说:「我,我帮你上药,你躺着别动就行了。」皇甫令雪微微一怔,脸色很快yin了下去。

我早就料到,以皇甫令雪的傲气,肯定不高兴颜豫的多事。可颜豫也是一心为他着想,但愿他明天不要怪罪颜豫才好。

而现在,为了消减他的抵触,我不得不使出我以前从来没用过,以后也打死都不想再用的撒娇囧囧。

「你就依了我嘛。」我强忍着身上泛滥开的鸡皮疙瘩,对他丢去一记嗔怨的眼神,「难得人家想服侍你一次,你就不肯给个机会吗?小气……」呕,谁拿痰盂来让我吐一下先。

这一招把我自己恶心个半死,好在果然奏效,皇甫令雪顿时给我弄得啼笑皆非,脸色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不准备顺我的意,伸手想取过我手里的药瓶:「我自己来。」听这硬梆梆的语调,显然对他而言,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比砍头还艰难的程度了。

我同样不准备顺他的意,立即将手藏到身后,坚决地说:「不行。」脸红了红,「你……你自己怎么看得到?还是我来吧。」

「扈唯。」皇甫令雪的脸色又不大好看了,摆出了教主的架子,脸上写着「我命令你」几个大字。

我从来就不吃他这一套,现在自然更不会吃,却也不准备跟他对着来。

为了身体健康,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咳哼,总之我继续沿用我的撒娇囧囧。

「哎哟,你怎么这么难讲话嘛?」我埋怨,本打算撅起嘴以加强效果,但想了想还是放弃,免得真的忍不住冲出去大吐特吐。

我就纵纵鼻翼意思一下就好,「你依我一次会死啊?大不了,你偶尔低一下头允许我帮你上药,我也给你一点点甜头,怎么样?」

「甜头?」皇甫令雪总算被说得兴趣上来,配合地问,「什么甜头?」

「唔……我让你亲。」

「你,让我亲?」此人的表情似笑非笑,好像在说,你那张嘴我早就亲过几百遍了,谁稀罕。

我擦擦汗:「那、那……我还让你摸。」

「还让我摸……」皇甫令雪开始有些意兴阑珊了。

呃,话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我身上有哪个角落他没摸过。

我闭了闭眼,心一横:「我、我让你上,连上一百次,总行了吧?」泣,冤孽啊!为了服侍别人,还要把自个儿给搭进去。怎一个惨字了得?

这回皇甫令雪真的没话可说了,目光深邃地看我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有毅力,还肯拼命,我输了。」他自己动手解kai腰带,然后挑起眉,示意我接手下面的工作。

咕咚,我吞一口唾夜,在心里默念几遍加油!上啊!冲啊!,终于鼓足了勇气,探出手去。

整个过程从头到尾,我的双手一直忍不住轻轻打颤。

一开始,是因为紧张,但到真正进入了正题后,则变成了心疼,因而格外提心吊胆,生怕会不慎弄疼了对方。

我昨晚做了怎样的坏事,这些伤痕再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我。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将他的伤转移到我身上来。

当然,我不是说我希望被皇甫令雪那样对待,我只是想帮他分担一部分苦痛。

也许现在再说这种话已经没有意义,但我是真的知错了,我好后悔……全部完成之后,我在皇甫令雪胸前伏下去,紧揪着他的衣襟,反反覆覆地向他道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是我害的,对不起……」

「傻瓜,有什么对不起的。」皇甫令雪的手在我背上来回抚摸,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他却反过来安慰我,甚至跟我打趣,「你不是很早以前就点名要我了吗?总算我履行了承诺,没变成一个背信忘义的小人。」

「你……」我简直讲不出话来。

这家伙,莫非真要把我惯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吗?唉,我凭什么,我何德何能呢?

也或许,他就是打算用宠溺政策把我套住,让我越来越依赖他,直到再也离不开他吧。

真是卑鄙,狡猾,yin险,却也……窝心。

「扈唯。」皇甫令雪抬起我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看进我的眼睛。

「昨天好在有惊无险,不过今后你要记牢,在大会结束之前,无论谁邀你去哪里,绝对不要理睬。如果真的想去,也要叫上四长老其中一位陪着。另外,这仅限于我在场的时候,除此之外一概想都不要想。」

「好啦,知道啦,比我哥还啰嗦,真不愧是当了老爸的人……」我碎碎念,其实心里甜滋滋的,低下头,把偷笑的脸藏进皇甫令雪胸前。

他静静将我抱着,也不再说话了。

我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让人不禁跟着感到安心。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细细咀嚼着心中涌上来的情感,逐渐辨出了它的名字。

但在我将之完全解读出来之前,我想起了那个曾经困扰我许久的文字游戏。

以「一」打头的成语,的确不少,然而第二个字是「见」的「一」字头成语却实在不多。我就算国文再差,也不至于连某个耳熟能详的「一见XX」都不知道。

正因为我想到了那个可能,反而无法问得出口。

也许我是不知道万一猜对了我该怎么面对,又或许我真正担心的,是我想错了,怕我只是会错意……

只不过,这么多天和皇甫令雪相处下来,他是如何对待我,我全都看在眼里。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在验证着我的猜测。

而之前颜豫的那番话,更让我百分之百确定了,我并没有想错。

他是真心的对我……只是他始终不说出口,我也不好问他。

我能怎么问?难道叫我当面这样,喂,坦白从宽啊,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万一他死要面子不肯承认,那我岂不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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