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昂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老人也没有疯,他见自己没有能够命令来昂,就指着那桌面上的水迹地图道:
“这里是冷王山,这里是大平地,这里,是月亮河,这里……”老人一一指着地图的那些圈说道:“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他说完手指变成手掌在桌面上一拂,等边三角形地图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滩水,他抬起头来盯着来昂,眼神却很飘忽,道:
“消失的所有人都在这里!”
来昂看着他的手掌又变回了食指,而且牢牢按在原本是等边三角形的中间那个圈的位置,仿佛是怕那滩水迹会跑掉。
来昂看着他的眼睛,道:“所有人?”
老人道:“对的,所有人!”
来昂道:“我并没有要去找人。”
老人道:“不,你要去,你至少要找到夜华,你会去的。”
来昂道:“我和她并没有关系,我不会去的。你要找夜华你自己去!”
老人固执道:“不,你会去的。我不能去,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一旦离开这里,夜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见不到我……”
来昂道:“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去?”
老人道:“肯定。”
又回头看易家舒一眼,道:“她会去,你就一定会去。”huci.org 极品小说网
来昂很奇怪,我并没有要找的人,但是老人最后那句话,却像是总结一样:确实易家舒会去,他就一定去!
“那你告诉我,所有人都是谁?”来昂妥协道。
老人一听,胜利地微微一笑,道:“就是所有的人。”说着他又看了一下易家舒。
易家舒想开口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忍住了。
老人又道:“先找到整条的链子和狗,才能进去。我好累!”说完他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一下腰就闭上了眼睛。留下的,是一串长长的呼噜声——他竟然睡着了、睡着了!
来昂和易家舒大眼看小眼,不太敢相信眼前所见:他说睡就能睡?
“诶?”来昂实在想不到怎么称呼他,他想叫醒他,可是很快被易家舒瞪了一眼。
易家舒起身过来轻轻摇了一下老人,温柔说道:“木先生、木老先生?”
老人睁开了眼睛。
来昂心里一阵狂流,道:“还有、死侍是什么……”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只说一句:“带上阿离那个土贼。”说完又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02
离开茅草屋之前,来昂在木成的手里狠狠的拽走了那个木雕,木成像没有知觉一样,易家舒也没有反对。
日已深深的偏西,转眼就要落山的样子,夕阳在天边染了一小道红霞,像小孩子涂鸦的漫画。竹林小道里笔直通透,影影错错有些黑暗。
冬日日短,黑夜将来。
走在回去的路上,易家舒心情有些不好,甚至有些气馁,因为从头到尾,木成老人没有和她说上两句话,她有很多疑问得不到解答。而此时,她有些依靠起来昂了。
“你说,他说所有人都在那个地方?”易家舒问道。
来昂看着她,若有所思:“所有人?所有人!”
易家舒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来昂道:“不知道。”
易家舒道:“可是他一开始说,时间不对,时机也不对,是什么意思?”
来昂跟着她走在后面,道:“大概,去到那个地方需要解锁一些东西和等待什么时间,而你爸并没有,他是直接去的;或许,他没去。”
易家舒没有多想,接道:“整条链子,还有狗?”
来昂道:“是。”
易家舒回过头来看着来昂:“你能不能不要说是、是、是的?”
来昂看着她,道:“好!”
易家舒急道:“哎!你倒是好好帮我分析一下呀!”
来昂心里莫名的高兴,因为,被自己喜欢的人依靠是一种幸福。
他甚至有些嘚瑟。
“额……好,不过肚子好饿,我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来昂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易家舒突然笑了一下,她才想起来确实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于是她拉起了来昂的手,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竹林。来昂傻傻的跟着走着,这是第一次,和她牵手。虽然她的手只是一只经过包装的大手。
此时,整件事情在来昂的心目之中,就好像画一个圆圈一样,这个圆圈在他心中已经基本能够闭合,就差一笔。这一笔,就是死侍,他仍然不知道,易家舒为什么要在河道上会进行模拟,模拟中出现的死侍存在于什么地方?来昂要把这个事情理顺了,才能画完心里那个圆圈。
木成的话他却不愿意多想,即使他说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话。
他又想起了那半只皮鞋,事情仿佛并不难,它只如同一个圆。
易家舒是为了这个圆圈而来,在她之前,来昂在口中和一些笔记里看到的,德国**时期的探险队,民国年的一支队伍,同样是为了这个圆圈而来。很有可能,木成老人画的那个等边三角形的中心,是整个事情的最终目标。这个地方在哪里,来昂大概知道,不过却不是很确定,他需要配合地图才能清楚。地方不大,只是他的地理知识相当有限,用脑子是想不出来的。
这个想法在他摊开地图之后很快就解密了,而且事情也变得十分的有趣起来。
木成老人画的四个地方,和来昂的“大概知道”相差无几,因为就是月亮河,冷王山,大平地和蛮单所,正是许庄族谱记录的四个地方,冷王山和许庄所在地,叫环月山。其中蛮单所,是木成老人那个等边三角形的正中间,同时,也是当年红峰制造厂的所在,所有的资料显示,都指向这个地方。目前他们没有走到的,是大平地。而依据木成老人给的线索,整条链子,应该是被分成了两个半条,分别藏在蛮单所之外的三个地方之中的两个;而狗,则是在这三个地方之中的一个。
链子和狗,应该像钥匙一样,能够打开“所有人”都在的那个地方。只是,这些都不是所谓的“有趣”,来昂认为有趣得有些扑朔迷离的,是这整个事情,隐隐和自己的祖上有某种联系,然而他说不清楚,想不明白。
家谱上说,祖上在明洪武年按政策迁徙到此地,而后又分封四子到各地。祖上是朝廷之中的何许人并没有记载,为何要分封四子到四个地方也没有记载。难道是巧合、还是这一切都是和鲜族人有关?或者,是鲜族人之外的什么有关?来昂想得心里隐隐的作痛。再加上他身体的变化,这些,都是很莫名的问题。
也许,木成叫他去找夜华,夜华应该是个关键。不过,夜华是谁?是人么?
这些莫名的问题像碎纸片飘在他的整个头脑里,飘得他眼花缭乱。
03
“事实上,我知道你不是他。”阿离一手拿着茶杯,沉稳地对着易舒说道。
其实阿离不姓离,他也姓许,他的名字的有点怪怪的,叫许离离。论字辈(辈分),他属默字辈,和来昂同辈。许离离,来自“离离原上草”这个诗句,他说是他的父亲大人取的,没用字辈。总之,大家都叫他阿离。
易家舒有些尴尬,对于自己的伪装,她使用了一些仿生科技——全球最先进的仿生面具,因此她自信满满。只是她不明白,她所伪装成的那个人,和阿离太过于熟悉。阿离对于“他”的一言一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蒙混过去的。
“我倒要谢谢你一开始没有揭穿我。”易家舒很抱歉的说道。
阿离起身拉起窗帘,和现在许多新农村的新房子一样,他家的这间屋子,留出了一整面墙的窗户,再装上土气的大板玻璃,通透性相当好。随后他又从书桌里层拿出一个带有天线的小盒子,打开开关,传出来一声蜂鸣。
“这是干扰器,能屏蔽任何窃听器,你爸用的。”他说。
易家舒没有惊讶,她缓缓脱下了面具。阿离拿出干扰器,是在告诉易家舒,在这里可以说任何话。
“他失踪了,我想找到他。”易家舒说道。
阿离眼神停顿了一秒的时间,道:“不意外,他毕生都在朝着这个目标走,不意外!”
易家舒道:“我能否相信你?”
这是一句废话,在这里,在月亮河,她不相信阿离,她还能相信谁?
阿离低下头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我这条命,是他给的。”
易家舒却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离看她认真的样子,道:“能。”
易家舒又道:“木成老人的话,可信么?”
阿离道:“木成?他说话,可信,他行动,不可信。”
易家舒道:“我爸是不是受到什么威胁?”
阿离道:“威胁谈不上,他们还威胁不到他。”
易家舒道:“他们?”
阿离道:“百陌,境外集团,财力雄厚,人线很广,我甚至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他们的人。死侍,就是他们引出来的。”
易家舒道:“百陌?”
阿离站起身来,踱步,道:“尹先生给我的线,我跟了好几年,原本等他回来,现在看来,只怕要另外想办法除掉这条线才行。”
易家舒道:“不用除掉!”
又道:“恐怕这百陌背后的人,有着和我们一样的目的,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才行。”
阿离道:“这个不难。”
易家舒道:“能不能知道,他们具体是谁?”
阿离摇头,道:“查不出背后的人,他们的眼线都只是拿钱办事,办事的人甚至不知道是在为谁办事。”
来昂站在一旁,保持着保镖的本分,他有一些话想要表达一下,可是想到作为保镖,不说话总是要像话一点,于是他就像一个木头一样立在那里。只听易家舒又说道:
“那没事,你以后只需留意他们就行,有对手,才有进步。”
又叹道:“我这身行头,恐怕不能够再使用了,这么容易就被你们识破了!”
阿离只是笑,没有说话。
“对了”易家舒继续说道:“木成说,带上阿离那个土贼……”她学起来木成老人的口吻,说着忍不住咯咯地笑:“你是个土贼?”
阿离一边尴尬的笑,一边无奈的摇头,道:“我是个善良的土贼,我曾经强行给他送米送油送食物改善生活,他被迫收下了,还大骂我是个土贼。”
他用手指在脸前的空气里划了划,道:“可能是因为我的长相。”
易家舒正要表达一下,阿离却又补充道:“他是个可怜的人!”
易家舒只好道:“怎么说?”
“河道上,他刻字的那个地方,往地下是个空洞入口。那年大旱,有人取水发现的,后来,进去的人除了他都没能出来,村里好多青壮年都埋在里面。”阿离叹了一口气:“包括一整队的知青。”
空气里凝聚了一股寂静,仿佛是在悼念那些死去的人。
“你还记得木成院子里的那些箭雨?当年进入空洞的那些人,就如同遇到那些箭雨,木成的头脑里,至今还有着一颗箭头。”阿离看了一眼来昂,继续道:“不要觉得奇怪,他们都是不听招呼才送命的,你应该知道。”
来昂摇摇头。
“你是兄弟,本家,我是水属性,你是木。我们都有一样的使命。”阿离说道。
来昂耸了耸肩,什么金、什么土、金木水火土吗?他在心里自嘲般的笑了笑,摇摇头道:“不知道!”
阿离表情有些诧异,他起身仔细盯住来昂的眼睛,道:“不知道?”
来昂点头。
他想:你们像一个神秘组织,而我像一张白纸,一会儿这个给我一本破旧的日记,一会儿那个带我去河床打怪,一会儿又是精神过敏的木成老人……现在又来一个金木水火土还有使命?什么使命?……来昂想着,只觉内心翻江倒海,一股暖流自胸口直往脑袋上冒,“哇”的一声,一口鲜血憋不住涌泉而出,一时胸中热辣辣的一阵疼痛,直刺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