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发生了一次虹吸。第二天等气温上来，我和李瑞穿戴好装备，一部分是我们带进来的，更多的是和帐篷一起运进来放在阿贵那里。准备妥当，将充气皮筏放进水里，李思安在岸上等着，我和李瑞开始了第一次下水。
下去之后才发现，湖里的光线更暗，更幽静，除了划水声什么也听不见。反正我是挺怀念上次西沙潜水的经历。等下到一定深度，看远处的东西只能靠探照灯的灯光，自然光能下到湖底的很少。模模糊糊看见了水下的寨子，把周边地形摸清，李瑞向我打了个手势表示两人可以上潜了。
记录好压力和耗氧量，我们带上全部装备开始二次下潜。
这次比第一次深度多了五米，抬头望向头顶，一片模糊。我确认手里的水下摄像机可以正常工作后，朝李瑞打了手势，朝着脚下深沟中的木楼游去。
说是木楼，其实也就剩了一个架子，上面覆满了棉絮一样的沉积物。再靠近一点，这种木楼不止一间，还有很多交错的黑影，甚至可以看见瓦房。顺着深沟的坡度往下，石阶，篱笆在探照灯下一点点清晰起来。
我们顺着斜坡来到了寨子中，李瑞在后方端着梭子木仓，防止有什么意外。
粗略数了一下五六十座高脚木楼，样式比外面寨子里的更加古朴，四周甚至有石头加固的矮墙。
深水下，青色冰冷的光晕随着划水带动的波纹四散开来。李瑞指了指前面的石碑，上面全是水锈，石头也已经泡的坑坑洼洼，我只好调试着设备将石碑上模糊不清的文字记录下来。
霍思思说，那汉式大院在苗寨的最中央。我们到了靠近中央的位置时还没有看见目标，只有一栋非常巨大的复合式高脚塔楼。我心里有些急躁，其实下了水之后，我精神一直紧绷。在西沙的时候，水并没有这么深，海底生态也不错，视觉上没有太多压迫感。
现在弄得我幽闭恐惧症都快有了。下水已经二十分钟，下潜深度近六十米。我们的设备大约只能支撑五十分钟。
尽量将苦闷抛在脑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李瑞游到我旁边，指了指氧气瓶的压力阀，示意我省着点用。
我当时竟产生了一种上课走神被老师抓住的羞愧感，冲他点点头，两人继续向前。
等靠近了塔楼，我才发现这楼宇才是我苦苦追寻的汉式大院。
说是大院，其实也是在高脚楼基础建造的汉式建筑。与普通木楼相比，汉式外沿是石头结构，而且有飞檐。
如果不是在北京看那些个屋檐看多了，我还真不一定能分辨出有什么不同。而且这座汉式建筑完完全全被包裹在四周的高脚楼内，顶上的瓦片又是一模一样，形成一层天然的伪装。如果不是在水里可以俯视下面，单是平地上就很难发现。
我示意李瑞在前面开路。霍思思要求我将水中古楼的布局搞清楚，商量一番觉得直接拿到影像资料更靠谱一点。所以斥巨资买了水下摄影装备。
从鼓楼进去，穿过木制拱门，我们正式进到了汉式建筑内。
从第一层开始，按照计划，以天井为中心，从宅子入口的左侧到右侧的顺序进行探索。
天井的四周都有大柱子，中间两边各有两根，一共十二根，支撑起三层的建筑。外侧是木石的回廊，后头才是房间。
按照顺序一点点探过去，窗户上的雕花早就破败不堪，前堂的后门更是全塌了，但是木雕对联却完完整整保存下来。
以勒燕然高奏凯
犹思曲阜低吟诗。
到了前堂，里面塌了一大半，牌匾倒在地上落了一层附着物。李瑞过去想要擦拭，我急忙拦下示意他不要动。我知道那是张家楼主提笔的牌匾，还是留给吴邪去思考吧。
一层的结构大多数已经坍塌，很多房间我们进不去，并且这次的目标是上面几层。
由于时间紧张，我们直接从外面游进二楼，窗户早就腐朽不堪，轻轻一推就碎成渣。李瑞在前面打头阵，我跟在后面，脚蹼划动带起水里的细小颗粒，在探照灯的光芒下闪着小光点。
令我吃惊的是二楼竟然是空的，地上散落了一地的木头碎片。李瑞过去捡起来，在手里比划半天摇摇头。我示意他去梁上看一看。
擦开附着物，梁上隐约有些雕花图案，和类似文字的图形。记录下来，如法炮制继续上了三楼。
三楼跟二楼一样空旷，但是中央多了一个实木的台子，看起来像是一整块杉木，保存完好。李瑞又将墙上有大面积的木雕清理干净，我拿着摄像机过去。越看越觉得蹊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边李瑞在三楼转了一圈，表示没有发现，而且我们的氧气快过半了，他示意我抓紧时间。
我比划着让他找阁楼，李瑞直接拉着我来到外面，根据丈量，根本没有阁楼。
无奈之下两人准备返航。
离开汉式大院，李瑞突然拉住我示意我停下，两人悬浮在水中，耳边水流声响起，李瑞使劲一推我，两人靠着相互作用力向两边分开，一道灰褐色的身影从我们中间穿过。
等那东西返回来，靠着探照灯我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只巨大的大鲵，俗名叫娃娃鱼。
那娃娃鱼看起来有一米四，无比肥大，四脚蛇一般。这玩儿意在水里力气大，而且正儿八经吃肉的主儿。
李瑞看那畜牲虎视眈眈还想冲过来，端起梭子木仓就要给它一发。我从后面拉住他的木仓托。谁知道是不是这只娃娃鱼做了胖子的信使。要是现在让李瑞打死了，吴邪还怎么知道胖子和张起灵被困；胖子还怎么传递顺着涡流的消息。
李瑞见我拉着他的枪托，当时就急眼了，想从我手里把木仓抢过来。此时娃娃鱼又朝着我们冲撞过来，我只好松开手将李瑞推开。
那畜牲半路改了方向，就算我已经靠着反推力离开原来位置，还是被它狠狠地撞在肚子上，肺部受到腹部的挤压，嘴里吐出一连串的气泡。娃娃鱼扭头张嘴就要咬我，李瑞拿着梭子木仓，用木仓托砸在它脑袋上，接着端起枪对着它。
那娃娃鱼头上被木仓托磕破了一块，血液顺着水流往外冒，也许是忌惮李瑞手里的木仓，也许是那一下子让它没缓过神来，一动不动的趴在乱石上。
李瑞想着来个永绝后患，我坚定的表示不能动它。腹部持续的疼痛，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困难。我怕迟则生变，催促他赶快上去。
上潜一段距离后，娃娃鱼没有跟过来，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浑身也没什么力气。最后十米全靠李瑞在后面时不时推我一下。
等露了头，李思安依旧在筏子上等着我们。李瑞在水下托着我，李思安将我拉上去。我掀开潜水镜趴在筏子上慢慢呼吸。李瑞在下面踩水推着筏子往岸边走。
“这是怎么了？”到了岸边，李思安不明情况，不敢挪动我。
倒是李瑞将装备扔在岸边，替我将身上乱七八糟的摘了，拖着腋下放在岸边，解开潜水服露出上半身。李瑞将头贴在我的腹部，又叩击一番才对我说：“我要稍微摁一下。”
说罢不等我反应就揉摁了下去，我是连嚎叫的力气都没了。
“他被大鲵撞了一下，目前腹腔应该没出血，但不排除。”李瑞对着李思安说完连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收拾装备去了。
我只好苦笑着躺在岸边晒着太阳。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这种连条娃娃鱼都不让人杀的“圣母”是一等一的招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