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后宫纷扰

毓华宫 孟太后处

孟太后静静地看着静堂中的三清神像,烛光中,神像的脸庞忽明忽暗,影影绰绰。忽然从那微开的门外吹进一阵风,将那烛火吹得颤抖着,欲要熄灭。

“太后娘娘,内官张言复求见。”门外有女官在外面通禀道。

孟太后心中一惊,自苗刘宫变后,她的心总不得安稳。官家此次遣人过来,是否是前来告知又将南迁了,那颠沛流离的日子她也有些过怕了,她极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余下的日子。

此刻她的心情与那烛火一样明明暗暗,忽上忽下地颤栗着。

想她这前半生颇多磨难:

哲宗时得太皇太后赏识,得谕“孟氏子能执妇礼,宜正位中宫”,给了极大的体面。可却敌不过那艳冠后宫的刘氏,后来还被她诬陷行那厌胜之术,以”旁惑邪言,阴挟媚道”而被废。从此迁居瑶华宫,做了几十年的女道。

徽宗时又几度离难,起起伏伏。

到靖康之难之时,因适逢宫内起火而暂居民宅,得以幸免于难。

到了本朝,先帝高宗奉我至孝,尊我为太后。后来先帝为了避难,便跟随其一路搬迁。

建炎三年,苗刘兵变,先帝遭受软禁,幼子上位,推我垂帘听政。

后来先帝复位,忽染恶疾,托付新帝于我。虽然如今早已还政于官家,但毕竟新帝与我无亲。宫中潘氏因当年之事与我有了仇怨,使我惶惶不可终日。如今只得勒令毓华宫中诸人不得惹事,退避她三舍,才得了如今这安稳日子。

“太后娘娘,您歇息了吗?张大伴还在外面候着呢!”那名女官在门外轻轻唤道。

这声音打断了孟太后的思绪,她忙回应道,“快请张大伴进来。”

孟太后从蒲台上起身,唤来门外宫女,搀扶着她,挪步到那内堂坐下。

等待片刻后,内侍张大伴入内请安。“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孟太后挥手示意他落座,急问道,“官家今日遣你过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事么?”

张大伴答道,“回太后娘娘,今日前来实为一桩旧事。当年太后娘娘回返后,先帝曾遣人去虔州一带查找救护太后的恩人,可一直无果。此事官家也唤奴才跟进,最近总算得到消息,特来向太后禀报。”

孟太后叹了一口气后,问道,“难得官家还记挂那陈年旧事。这都过了十几年了,那户人家现在何处?可还安好?”

“回禀太后娘娘,当年那户人家早已遭了劫难,如今只余一女娃幸免,现在已接到宫内,正等待您召见呢!”张大伴回答道。

“这可怜见的,只怪那连年战乱,毁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幸得官家行事果决,稳住了朝野,才有了如今这安稳日子。”孟太后感慨道。

“太后娘娘所言极是。那奴才这就吩咐人把那女娃带来,让您瞧瞧可好?”

“如此甚好,人老了,也总想见见旧人,忆忆往夕!”

“太后娘娘您可别这么说,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您看,您每天的衣食住行,官家都叮嘱老奴留心着!这不官家知您爱喝酒,还特意将这批新进的美酒给您送来。”张大伴说完,便示意门外小黄门将那酒瓶呈上来。

“官家月月给我送这美酒,花费颇多。如今朝庭正是用钱之时,怎可浪费在老身身上呢!”

“太后娘娘,这是官家知您有这爱好,又知道您心疼钱,不舍得买好酒,这才让奴才代劳,也请太后娘娘体量官家的一片用心!”

“好吧,好吧,老身我也说不过你们,但下不为例。同官家说,老身我心领了,谢官家关心。”

张大伴离开毓华宫后,便吩咐手下内侍将那女孩送至孟太后处,便回官家那边复命去了。

孟太后在内堂等待片刻后,便听到女官在外禀告,“太后娘娘,张大伴送过来的人已经到了。”

“快,快,叫那女孩进来。”孟太后急切地吩咐道。

内堂的门被推开了,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十余岁女孩,身量甚是纤弱,显然这些年日子过得也甚是艰辛。

“唉呦,这就是当年我抱过的小女婴吧,一下子这么大了。”孟太后感叹道。

“太后娘娘…圣安,劳…您…记挂。”那女孩在下首磕磕巴巴地说道,接着便低头闭口不言了。显然是初进宫廷,面见圣人,虽然张大伴也叮咛多次,还是很拘谨。

孟太后也知这孩子胆怯了,今日也聊不了什么,便示意女官将她带出去安置了。

福宁宫 潘太妃处

屋中白玉塌上坐着一个穿着暗花云锦宫装的贵妇。衣着颜色虽然并不怎么艳丽,但料子及做工极好。头上梳着个朝凰髻,模样虽然秀美,但脸上妆容极为繁复,显出了几分凌厉来。榻边站着两名宫装侍女,正轻摇薄扇为她去暑。

“官家今日可是又遣人去了那毓华宫?,这回又送什么了?”那贵妇询问道。

“回太妃娘娘,听说官家将福州进上的美酒给送了去。”旁边的侍女回答道。

“哼,一群没用的奴才,都给我滚出去。”潘太妃一听这话,怒火中烧,要不是当年自己的儿子早丧,如今坐在殿上的必是他儿子。虽然先帝爷怜她丧子之痛,从宗室中过继了一个孩子。但毕竟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与她不亲。

看看如今对那孟氏比对自己还上心,什么好的都往那送。

“当年要不是我下手果决,两个宗子择其一,官家怎么能……”潘太妃说道。

“太妃娘娘慎言,此事不可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旁边贴身的秋桑说道,“毕竟先帝爷历来尊重孟太后,她是历经几朝的老人,朝廷内外威望极高。当年也是她推先帝爷上的位,也是她救先帝爷脱的难。先帝爷和官家都记着这份情,所以官家也必须侍她至孝。”

“可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坦!秋桑你追随我多年,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有多么不易。吴氏,孟氏得享尊位,我却只得太妃之位。宫中众人个个捧着那两宫,如果我不立起来,怎能……”潘太妃拉着秋桑说道,言语之间甚是伤悲。

“娘娘,您还请放宽心,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您想那孟太后多年颠沛流离,身子骨怎么会有您好呢!只怕她………”秋桑在旁安慰道。

她也知道娘娘这些年历经了多少磨难,才得如今地位。想当年娘娘也是一个端方之人,自幼随父亲读过一些诗书,满腹才气,聪慧机敏,后来得选入了先帝府邸。

靖康之难时,娘娘未曾随驾,才得以幸免于难。后来先帝爷登基继位,先皇后又被掳去北边,虽得先帝爷挂念。但北边事情谁又能料呢!只怕是回不来了。而娘娘洪福生下皇子,本应得封圣人,可被朝中诸位大人反对,说娘娘不如那吴氏贤德,后来反倒立了那吴氏为后。一步错,步步错。娘娘自此就被那吴氏踩在了脚下。

当年太子早夭,尚不知有没有那吴氏的手笔,但当日线索查到了孟太后那里就断了。她也曾经劝过娘娘,她们与那孟太后并无什么利益冲突,或许是旁人下的手。可娘娘就是认死理,与那孟太后对上了。

当年先帝爷本也不急于立嗣之事,可受惊后身体有恚,虽经那王太医医治,略有起色。但朝中众臣谏言子嗣之事,只得从宗族之中过继二人,到时择贤德之人立为太子。

娘娘出身医官之家,曾阅览先帝爷的医单,知那王太医开了虎狼之药,其中有一味淫羊藿,虽能暂时收效,但必然不利于绵延子嗣。娘娘便去先帝爷面前哭诉丧子之痛,才得以养育宗子赵伯琮,也就是现在的官家。

而另一宗子赵伯玖则交由吴皇后抚养。虽然新帝性情恭俭,勤勉好学,颇得先帝器重。但是吴皇后与娄相互有勾连,娄相便在先帝面前极力推荐那赵伯玫。

先帝爷迫于朝中众臣的压力,便想出了一个荒唐之法。那日从宫中挑选了二十名貌美宫女,赏赐给两位皇子。

娘娘得知此消息,又听到皇子府内教习史浩的劝谏,便明白了先帝爷的目的。便告诫伯琮小心应对,只可吩咐她们做事,切不可让她们近身。

娘娘又启用宫中暗线,给那赵伯玖府中宫女身上下了些秘药。这才在这场対决中夺了先机。

后来,伯琮得封建王,而那吴皇后虽心有不甘,但查无实据,只得咽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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