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威胁

冰凉的水涌了上来,瞬间就冲淡了那股子火辣辣的感觉。

萧韶光疼痛得皱起来的脸也舒展了开来,赵宛舒边浇水边低声问道,「小光,还难不难受?」

萧韶光怕她伤心,连忙道:「我,我好多了,谢谢阿宛姐姐……」

可是哪里会不疼呢,他明明疼得整个脸都红了,却还能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来安慰赵宛舒。

一瞬间,赵宛舒的眼眶也都红了,她咬了咬牙,低头继续给萧韶光的胳膊降温。

嬷嬷见此,又去换了个桶,又拿了个瓢过来,「姑娘,用瓢浇水会更快些……」

「多谢!」

赵宛舒道了声谢,就拿过瓜瓢开始不停地浇水,来来回回差不多小半柱香后,她才停了手,然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挽起萧韶光的衣袖,就见光滑纤细的胳膊上都是红通通的一片,此刻也依稀能见到上面浮现的细小水泡。

虽然及时降温了,可孩子的皮肤实在是太细嫩了,作用并不是很明显。

赵宛舒见此,心里越发自责。

等皮下的水泡冒出来,届时定然会更痛苦。

她闭了闭眼,抱着萧韶光站了起来,曹夫人想来接孩子,却被她避让开。

「小光?」曹夫人也忍不住哭了,她见儿子低着头不肯看自己,心里愈发难过了,「小光,方才是娘不好,都是娘不该说那些,不然……你跟娘走好不好?」

「你看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需要人好好照顾你的。娘府中有更好的府医,一定能够医治好你的!」

萧韶光侧过身体,眼神丝毫都不往曹夫人身上瞟,他抿着嘴角道,「我不去。」

哪怕曹夫人道了歉,可他还记得方才对方怒斥自己哥哥的模样,他绝对不能原谅任何人诋毁自己的哥哥的!

曹夫人:「小光,我是你娘啊……」

「不,你不是!」萧韶光转过头,怒瞪着她,「我们的娘才不会说哥哥的坏话!你不是我的娘!我娘是温柔善良,又会疼爱我跟哥哥的!」

曹夫人一噎,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与萧承煜之间的恩怨,可看着儿子这般冷淡望着自己的模样,她又心如刀割。

可她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把目光转向赵宛舒,把气发泄在她身上,「你又是何人?你根本无法照顾小光,你把小光给我,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赵宛舒丝毫不惧怕她,她抬起眼,冷冷道,「小光不肯跟你走!」

「我是他娘,我能害了他吗?当年……」曹夫人想起方才赵宛舒的诋毁,咬了咬牙,「当年的事,自有我与他解释,与你们又有何干!不管他肯不肯,他现在必须跟我走。」

她好不容易跟儿子重逢,她根本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不然,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儿子了。

赵宛舒扯了扯唇角,「所以,夫人是想权压人,威胁我?」

「随你如何理解。你若是不把小光给我,我不会让你离开堇山寺的。」曹夫人浑然不在意道。

而外面是曹夫人带来的数十位仆从,若是没她发号施令,她们还真不可能安然离开。

柳蕊一脸惊愕,「伯母,你,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阿宛她,她是阿煜哥哥的未婚妻,她不会对小光如何的。而且,她医术高超,小光若是有她照顾,定然能够平安无事的……」

「阿蕊,你别说话。」曹夫人呵斥住她,又扭头打量着赵宛舒,见她虽然气度斐然,模样也还算是清丽脱俗,但比之安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到底是不同的。

至少曹夫人就看不上她。

而特别是在听说她还是萧承煜的未婚妻后,曹夫人的眼神就变得格

外轻蔑,嗤笑道,「他的眼光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差劲。」

「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若是没有,那便是无媒苟合的野鸳鸯,算哪门子的未婚妻?」

「你住口!」

萧韶光虽然听不大懂很多事情,但也知道曹夫人是在骂人,而且骂得很难听,他气得小身板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知道曹夫人是因为自己才会语言攻击赵宛舒,故而,他就愈发难受了。

他眼神里含着恨意,怒瞪着曹夫人,「不准你骂阿宛姐姐!阿宛姐姐就是我的嫂子,她跟哥哥是有婚书的,以后,以后我们也会把婚书烧给爹爹,爹爹地下若是有知,定然会高兴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刺中了曹夫人,她的面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她紧紧攥着帕子,咬牙切齿地望来,「你竟护着她?」

「阿宛姐姐对我好,我当然护着阿宛姐姐!」

萧韶光表示自己是个知道好歹的好孩子。

曹夫人只感觉心口针扎般疼,从前丈夫护着萧承煜那个野种,现在镇国公死了,又换成她儿子来护着他,甚至是他的野鸳鸯。

她难道就活该了吗?

曹夫人心里疼得厉害。

赵宛舒见萧韶光气得浑身颤抖,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好了,好了,小光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体了。我们回去!」

「不准走!」曹夫人眼神变得格外凶狠,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外面候着的侍卫都涌了进来,纷纷围住了几人。

曹夫人仿佛魔怔了,她的目光紧紧地锁着赵宛舒怀里的萧韶光,「谁都不能把我的儿子从我身边带走……谁若敢带走他,就是我的敌人!」

「伯母!」柳蕊觉得曹夫人变得很陌生,明明从前她那般的温婉贤淑,面上永远都是带着笑意的,可为何此刻却变成了这般面目可憎。

赵宛舒蹙眉,护着害怕的萧韶光,「夫人,这里是堇山寺,你敢让此地见血?便是佛祖都不回应承。」

「我不过是想要回我的孩子,佛祖自然是能理解我的。而且,谁说让你们见血了?你们只是被闯入的盗贼所杀,与我又有何干呢?我从盗贼手中救回我的儿子,而我儿子也因此患上了短暂的失心疯……」

曹夫人一瞬间已经编好了所有的谎言。

当然这些谎言漏洞百出,可只要别人不在意,那就没事了。

毕竟赵宛舒不过是个身份一般的姑娘,至于柳蕊,她有的是法子安抚柳家……

柳蕊震惊不已,她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伯母,你,你要杀我们?」

她没想到曹夫人竟然这般胆大包天。.www.youxs.org>

赵宛舒也没料到,曹夫人竟是着了魔,竟真的敢当众做出这般恶事,除非,她是笃定了堇山寺根本不敢追究。

也是,她身为安平公府的夫人,对比起几条已经逝去的命,安平公府若是不想暴露,那就只能尽力遮掩,毕竟家族里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而堇山寺在利益之下,便是有所偏颇,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她还从来没碰见这般疯魔的人……

一时间,赵宛舒也有些怔愣。

不过,她定了定心神,心里刚有了主意,萧韶光却是被吓住了,他看着一群持刀的侍卫,那明晃晃的刀光晃得人眼花。

他自己是不怕死的!

可他怕连累赵宛舒她们!

先前那次的经历已经把他吓坏了,此刻面对这样的抉择,他几乎是立刻就脱口而出,「不要伤害阿宛姐姐和阿蕊姐姐她们,我……我跟你走!」

「小光!」

「小光

!」

几人脱口而出。

至于曹夫人,她的脸上浮起了宽慰又喜悦的笑容,「好好好,乖孩子,你真的是太懂事了。快,到娘怀里来!」

萧韶光顿了顿,便要从赵宛舒怀里挣脱着下地,赵宛舒连忙稳住他,「小光,你这是做什么?姐姐有办法的,你别……」

「阿宛姐姐,别这样。」萧韶光摇了摇头,「她,她是我娘,她总是不会害我的,你就让我跟她回去吧!」

「小光……」

「阿宛姐姐,你听我的好不好?若是哥哥回来了,你就让哥哥来府中接我,我们再去看爹爹好不好?现在,我先去陪一陪她。」萧韶光当然知道,赵宛舒冰雪聪明,也许会想到办法,可他不想她们受伤。

而且,他总觉得若是不这么做,也许曹夫人真的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不是萧韶光想看到画面。

赵宛舒心中酸涩,她抬手摸了摸萧韶光的脑袋,见他神色坚定,半晌,她回了句,「……好。」

萧韶光朝她笑了笑,双脚刚落地,曹夫人就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如同失而复得的宝贝般,死死地抱住,「小光,娘的小光,走,娘带你回家!」

「你让她们走,不能为难她们!」萧韶光还在跟她讲条件。

曹夫人心中不悦,却还是勉强笑了笑,「好,娘听你的。」

随着她挥了挥手,那些侍卫就收了刀,纷纷退了出去,屋内瞬间变得安静,她看向几人,「你们走吧!」

赵宛舒望了望红着眼的萧韶光,慢慢道,「夫人,希望你记住,这是你亲儿子,不要做让他受伤难过的事。还有小光的伤……」

「我做事,需要你来教吗?」曹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在我改变主意前,赶紧滚。」

她再也不复先前的温和,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不安,就是眉心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郁气。

赵宛舒深深地再望了眼,这才带着几人快步离开。

曹夫人见得她们走了,心中那股焦虑感这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她的手触碰到萧韶光冰凉的衣袖,瞬间惊醒,连忙怒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给小光找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换上,若是冻病了,仔细你们的皮。」

下头的仆从立刻扭头去外头跟人借衣裳。

曹夫人又看了眼方才烫伤萧韶光的嬷嬷,忍了忍,到底没当场发作,而是冷冷道:「回去自己去领罚。」

那嬷嬷是跟着曹夫人许久的,算是心腹了,此时闻言,也愣了愣,可见曹夫人眼底的红色,她又低下了头,应了声。

「是。」

曹夫人又换了表情,转向萧韶光时又是一副温柔贴心的好母亲模样,甚是割裂。

「小光,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家里要什么有什么,你开不开心?」

自从赵宛舒她们离开后,萧韶光就显得很是冷淡,他全程都没说话,只低头望着自己烫红的胳膊,抿着唇默不吭声。

而这边,赵宛舒几人快步往寺庙外走,等上了马车,赵宛舒立刻让马夫迅速赶车回府。

柳蕊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她吓得现在身体都还在颤抖,她不敢置信地捏了捏指尖,颤着声音道,「阿宛,我,我都不敢相信……曹伯母她,她竟然会变成这样……太可怕了!」

「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桑枝倒是还好,她见过更可怕的事情,故而表情还是很稳定的。

赵荣康也有些惊惧,他担心地回头望了眼寺庙,「小光他,他没关系的吗?那个女人怎么突然像是疯婆子一样啊……」

明明开始虽然有些看不上他们,看好歹还是说话

温温和和的,哪里知道,突然说拔刀就拔刀的,威风凛凛的,甚是吓人。

赵宛舒面色冷凝,她低头看了眼掌心,里面都是掐出来的月牙儿,她慢慢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曹夫人在意小光,她不会伤害他的。」

至于他们谈到的问题,方才赵宛舒就已然在思考了,此时听柳蕊的话,她蓦地出声问道,「阿蕊,你还记得曹夫人以前是性情如何吗?」

「伯母她……」柳蕊回忆了下,「她很温柔,对着我们从来都很有耐心。以前大家都对她交口称赞,说她跟镇国公伯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哦,我想起来了,我以前有次留宿在镇国公府时,曾经听到伯伯和伯母吵架,当时吵得很激烈,还砸了许多东西,我当时迷迷糊糊地被吓醒了,就看到伯伯最后拂袖而去,然后伯母在外面哭了很久很久……」

「我回府后还跟娘提过,娘让我别跟外人提……不过,后来我看伯父伯母在外头依然亲亲热热的,还以为我当时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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