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册封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沅沅足不出户。

太后从宫里派了人来,有宦官和宫女,共十六人,伺候她起居。

萧沅沅知道,这些人说是来伺候她的,实际也是监视她,充当太后的耳目。显然,她跟陈平王的事,让太后不放心。太后唯恐她再与陈平王私会,故而安排人看着她。其中,有两位是宫中年长的嬷嬷,每天教她学习宫廷礼仪,还有些妇人之事。一名女官,教她学习朝廷的典章制度。

萧沅沅知道逃不掉,也就放弃了挣扎,老实跟着学起来。

上辈子她也做过皇后,不过是一道圣旨,行个大典,却没有这么严谨地受过宫廷教育。还挺有意思,尤其是太后派来的这位女官,为人十分渊博,通晓书史,各种典籍,熟知朝廷各种律令。太后要求她,必须学习典章律令,回头还要设试考她。

萧沅沅听说还要考试,顿时不敢马虎大意。

她也想给姑母留个好印象,于是认真学习起来,将那几l本关于典章和律令的书,翻来覆去,死记硬背,愣是全部背了下来。

等到太后召见她时,萧沅沅便对答如流。

太后见了,很是高兴,又出了试卷考她,答的一字不错。

萧云懿拿着试卷看完,笑着夸赞她道:“你倒真是长进了,这试卷答的很好,最后一题也论述的很好,字也写的好。样样都很好。”

萧沅沅头一次从姑母脸上看到对自己满意的眼神。

她赶紧奉承说:“都是姑母教导得好,我以后会更用功的。”

萧云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学这些,还要这样考你?”

她并没有让萧沅沅回答,而是主动说道:“你要做皇后。皇后不光是皇帝的妻子,还是一国之母。你将来不但要管理后宫,还得和那些朝廷大臣们打交道。你得了解朝廷的典章制度,这样做事才会有分寸。要熟悉朝廷的律令,才能处事公允。有分寸才会受人敬重,有公允,才能真正得人心。”

萧沅沅道:“我会牢记太后的教诲的。”

“不光这些,平日里也要多看看史书。读史书就像照镜子,读多了你自然有心得。尤其是作为皇后。你可以看看历朝历代那些皇后,她们的命运还有家族兴衰。尤其是汉代的皇后卫子夫,吕太后等等,我每每看了总觉得身后毛骨悚然。时时想起,便警醒自己,不敢有一日放松。”

萧沅沅听了她的话,道:“我一定听姑母的话,好好读史。”

萧云懿道:“你可看看史记,还有汉书、三国志。战国策及左传,都是好书,我都读过许多遍。你现在比我当年要容易多了,我当年入宫时,才识得几l个字,没人教我读书,全靠我自学。”

没有萧云懿前半生吃的苦头,就没有萧家如今的荣耀。可是萧家的这些子孙后辈们,从不想这一切从何而来,只觉得理所应当,个个都贪图享乐不思进取,伸手只管要官要爵,这让萧云懿觉得很是烦恼。

她的存在,让萧氏一

族成为了当今天下最显贵的姓氏。她不想在自己死后落得抄家灭门的下场。

其实所谓的族人,和她究竟又有多大的关系呢?不过是依附她的一群人。只是留在史书上不好听。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死了还要被人从坟里刨出来。

萧沅沅听从太后的吩咐,回去之后,便认真详读这些书。

其实类似史记之类,她前世,也曾好奇读过。她也想追溯历史,探求自身命运,只是走马观花,看的马马虎虎。没看多久就厌烦了。

而今太后督促着,她便不得不用功。

加上确实闲的无事,如果不读书的话,她就会胡思乱想。一会想着如何拉拢陈平王,一会又担心赵贞对付她。这些问题眼下无法可解,想多了徒增烦恼,不如用功读书。

隔一段时间入宫,太后也会亲自问她,读的哪本哪卷,读到哪里,有何心得。姑侄俩聊一聊,萧沅沅听太后讲起这些,总会有许多感悟。

赵贞从宫人处得知,她近来在用功读书,太后还亲自考较她,心里倒很高兴。

甚好,她正应该多读读书,免得她整日不知敬畏,做起事情来无所顾忌。多读书,学得聪明点。

赵贞这些日子里也提心吊胆,总担心会出什么变故,怕太后会改变心意,或者萧沅沅那里闹幺蛾子。不过好在一切安稳,风平浪静。

眼看入了冬,除夕之日,宫中宴聚,十分热闹。新春一过,皇帝大婚的事,便立刻提上了议程。

太后下旨,命太常寺卿颜文,宗正寺卿赵涵,担任此次皇帝婚礼的正副使,前往燕国公府纳采。

傅氏已于数日前接到了宫中的旨意,提前在公府正门外,为命使搭设了休息的帷帐。等纳采这日,傅氏同萧钦二人早早穿戴好仪服,在府中正堂等候。等命使到了,便连忙出门去迎。

命使至正堂,递了婚书,萧钦夫妇这边赶紧跪谢恩宠。

起身之后,萧钦则递上自己事先已经写好的表书,意是感激天颜,同意这门婚事。萧钦接了婚书,命使持了表,则回宫去复命。

连续数月,命使频繁往返。

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一如民间婚礼之习,只是更为严谨些,阵势更大。回回命使一来,傅氏便累个够呛,又要叩头,又要下拜,又要谢恩,跪的腰都酸了。说是嫁女儿,倒似迎神拜佛。

夜里,傅兰蔚一边揉着自己酸疼的腰,一边跟萧沅沅诉苦:“这一天可把我累死了。骨头都要断了。”

萧沅沅整日在房中,哪里也去不得,只能从傅氏口中得知仪式的流程和进展。

她的嫁妆,也是宫里出的,傅氏又给她另外准备了一份,除了那些常规必有的,还有傅氏自己亲手绣的鸳鸯枕,包括贴身的小衫。

“你瞧瞧这个?”

傅氏坐在床上,笑拿了一件粉色的抹胸儿给她看:“这好不好看?等你洞房的时候,就穿这个。还有一条粉裙,配上纱衣,多么飘逸。等皇上见了你,一定着迷死了。

傅氏很爱打扮,因此给她准备了不少衣裳。

萧沅沅看着是喜欢,只是想到穿上这个衣裳,面对的是赵贞,便有些萎靡。

傅氏高兴得很,显然是对皇帝丈母娘这个身份很满意。

“这个是合欢被。你瞧瞧这个绣工多好。”

“还有这个。”

傅氏展示给她看自己手上拿的男人的靴子,还有腰带:

“这几l样东西,可都是我亲自做的,做了好几l个月呢。除了这,还有两身袍子,几l件单衣。你又懒,只知道玩,又不会做针线,我就替你都做了。回头你有机会,把它拿出来,送给皇上,就说是你做的,哄他高兴高兴,他自然就不生你的气了。皇上是不缺这些穿的,可你自己做的,感情不一般。你是他的妻。”

萧沅沅听到这最后一句,只觉有些反胃。

不过就是家族联姻利益交换,大家各取所需。什么妻不妻的。

“你也别愁眉苦脸的。”

傅氏劝慰她:“你跟皇上的婚事虽是太后的意思,是为了萧家,可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良配。你们自小儿就相识,感情又厚,论年纪一般儿大,论相貌,皇上那是极俊美的,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又能文能武。何况他是皇帝,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明媒正娶,做他的皇后,怎么不好?又不是做小。我要是能嫁这样的,我可愿意极了。你多好的福气。”

萧沅沅道:“我知道了,您就别说了。”

傅氏道:“过不久就要行册封之礼,我这不是怕你拉着个脸么。”

傅氏提醒她:“你到了宫里,万不可再在皇上面前提陈平王。管你们当初有什么,在皇上那,可一个字都不要承认。男人心眼最小,嫉妒起来可比女人厉害得多了。”

萧沅沅道:“我又不傻。”

说到陈平王,她心中不免有些愁绪。

她还是很喜欢这人的。尤其是此刻,眼看着身边人,父亲母亲,大家忙忙碌碌,欢欢喜喜,准备着她的婚礼,然而所嫁却并非良人,那种失落之感就更甚。这段时间,她尤其思念赵意,无比怀念两人在郊外骑马,牵手闲游的日子。去年,也是刚好这个季节,他们去山上喝酒看杏花,醉倒在草丛中。这种快乐,从此不会再有了,想到这,她就感觉心里头憋闷得慌。

她要用很大的努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给他写信。

年后,赵意便没有进过宫,一直称病。宫中到处都在谈论皇帝大婚的事,走到哪里都有人说。赵意心中郁郁难受。

他心事满腹,却无人可诉。眼见春暖花开,桐花满院,他想起了去年今日,不由伤怀。独自骑马出城,来到两人曾经幽会的山中。

山花依旧烂漫,他沿山而行,寻找去年的杏花。

独自走在杏花林中,望着远处粉雾云霞,心中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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