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我有个办法!”王继业撑着椅子坐直身体,“开个全村大会,让认为自己是养猪能手的通通上台发言,其余人投票表决,选票数多的。”

“你脑子挺灵光的嘛。”杨朗对王继业的办法表示赞成,不过他转瞬想到一个漏洞,万一他们全部自己投自己咋办?

“不是有不参与竞选的群众吗?”王继业说话时摸板栗的手摸了个空,一抬眼,正巧看见贺岱岳把整整一把黄澄澄的栗子肉放到褚归手里。

看了眼只知道和自己抢东西吃的杨朗,王继业暗暗感叹同样是异姓兄弟,他怎么没摊上个像贺岱岳那样好的呢。

“你看我干啥,我还不能有疑问了?”杨朗将王建业的眼神理解错误,又朝他丢了个板栗壳。

王继业与王成才同时翻了个白眼,前者是被杨朗蠢的,后者是被他俩蠢的。

贺岱岳剥的板栗褚归接了一半,他手没贺岱岳大,多了拿不住,剩下的他叫贺岱岳自己吃。

“开会,选二个人考核一个月,留两个。”贺岱岳言简意赅的讲完,仰头闷了褚归留给他的板栗。

他办的是养殖场,要求肯定跟家里养有所区别,具体怎么考核贺岱岳没说,板栗吃太猛,他噎着了。褚归去沈家良屋里倒了碗水,贺岱岳嘭嘭嘭地拍着胸口把板栗顺下去。

王继业眼疾手快地把最后几个板栗抓了,剥完壳囫囵塞到嘴里。

院坝中的火堆燃了半夜,小孩们先扛不住了,贺聪坐着坐着打起了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险些跟人拜个早年。

贺代光接住儿子的身体,调整姿势把他背到后背,贺聪眼皮子动了动,艰难地跟长栓他们说了再见。

带小孩的大人们陆陆续续离开,接着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褚归困意朦胧地捂嘴打了个哈欠,与贺岱岳成为第二批离场的人。

褚归许久未曾熬过夜了,加上在山里累积的疲劳,走在回家的路上几乎睁不开眼,贺岱岳弯腰示意,褚归这次没拒绝,双手按着他的肩趴了上去。

贺岱岳一手托着褚归的大腿,一手打着电筒,明亮的光束伴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褚归却觉得十分平稳:“到家我如果睡着了你记得叫醒我,我晚上吃了栗子,要漱口。”

两人的荷包仍然是鼓鼓囊囊的,花生、黄豆、胡豆在荷包里碰撞得窸窣作响,贺岱岳一直剥板栗,褚归光吃板栗吃饱了。

另一边杨朗收了凳子,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他明明带了一大碗板栗到火堆边烤,怎么好像从头到尾没吃着几个,肯定是王建业,吃着他的烤板栗还揭他的短!

单腿蹦着往家走的王建业发出了饥饿的声音:“哥,你兜里有啥吃的吗?我饿了。”

“我哪来的吃的?”王成才费劲巴拉地扶着王建业没好气道,“你晚上不是吃了一堆烤板栗?”

“什么一堆,我只抢到几个!”王建业为自己喊冤,“杨朗烤的板栗全被贺岱岳剥给褚医生吃了。”

王成才沉默了片

刻,随即训王建业:“褚医生帮你看了病,吃你几个板栗咋了!”

王建业无法反驳:“我家里有我秋天捡的板栗,回头我给褚医生送点去。”

“这还差不多。”王成才满意了,“褚医生开的药你千万按时喝,早些把你的眼睛治好。”

褚归下午给王建业抓了一天的药,他治疗夜盲症的经验不多,效果因人而异,卫生所的药材种类不全,他明天得上公社专为王建业补充几种。

贺岱岳背着褚归进了屋,他没把人叫醒,褚归睡得极沉,贺岱岳哪舍得叫醒他。褚归挨着床,身体自动往里一翻,贺岱岳失笑,端了盆热水帮他擦了脸和手脚。

老院子的最后一波人走了,柴火堆的火焰越烧越低,光越越燃越暗,猩红的木炭逐渐被黑色包裹,直至青烟飘散,成为一地灰烬,风一吹,便轻飘飘地飞扬。

天蒙蒙亮,沈家良在鸡鸣声中起了床,彭小燕迷迷糊糊地睁眼,手搭到被子上,下意识要跟着起床。

“时间还早,你继续睡。”沈家良按住被子,抬腿套上长裤,“我走了,你早饭不用做我的份。”

彭小燕清醒了,手肘支着床抬起上半身:“大清早的你上哪?”

“我把昨天分的肉拿到公社去,看能不能换点钱。”沈家良语气透着沉重,虽然他们的日子跟以前比舒心了许多,但欠的债依旧是压在他们头上不可忽视的一坐大山。

长栓欠了褚归一个多月的医药费了,他们夫妻今年挣的的工分结不了几斤粮食,杨桂平心善,允许他们赊粮,不过额度有限,并非是他们想赊多少赊多少。

另外现在是一月份,过两个月开了春,房子该建了,石头泥胚不要钱,请人帮忙总得付辛苦费,处处皆离不开钱。

提到钱,彭小燕的神情笼上了一抹愁,睡意全无:“那你小心点。”

乡下抓得松,沈家良分到的肉连骨头拢共七斤多,他留了部分家里吃,卖的约莫四五斤的样子,当不得什么,哪怕叫人看见了,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对方和沈家良有仇。

自迁户到困山村以来,沈家良跟彭小燕忙得是脚不沾地,活都干不完,哪有功夫跟人结仇呢。

沈家良提着肉走了,身影孤零零的,村里其他人睡得正香,大冬天的,早上的觉最好睡了。

公社今日不逢集,街道上的人不多,沈家良背着背篓在供销社周围转了两圈,感觉到有人在隐隐观察他。

转到第二圈,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了过来,询问他背篓里装的什么东西。

男人看着不像啥好人,沈家良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提高了警惕:“没什么。”

“我看你转了好几圈了,是不是——”男人给了沈家良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们到里面聊?”

男人指了个偏僻小巷子,黑洞洞的,沈家良假装没懂男人的意思:“大哥,我等人,我不认识你,跟你到里面聊啥?”

光天化日的,男人也不敢明着抢,见

沈家良死活不上当,他嘿嘿笑了两声:瞧你说的6,聊啥你能不清楚?你莫怕,我公社本地人,不会骗你的。”

男人拍了拍腰间的钱包,边缘露出了大团结的一角,沈家良心下迟疑,莫非他想多了?

“你背篓里背的是鸡蛋吧。”男人垫脚往沈家良背篓里瞅了眼,“兄弟,跟你说实话,我出来是因为家里媳妇怀了娃,我想弄点蛋给她补补身体。”

沈家良警惕的神情出现松动,他可能的确是误会了:“我背的不是鸡蛋。”

说着沈家良顿了顿,扭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背的是肉。”

“肉?”男人一副获得了意外之喜的模样,拉着沈家良的左胳膊,“兄弟走,上我家去坐坐。”

沈家良放低了戒心,跟着对方走了,眼瞅着要一脚踏入巷口,右胳膊突然被人拽住。

“家良哥你啥时候来的?我不是托人带信让你在卫生所碰头吗?”贺岱岳身后背着与沈家良同款的背篓,眼神落到男人的身上,“这位是?”

男人没控制好表情,沈家良从他脸上发现了一抹异色,立马挣脱左胳膊,顺着贺岱岳的话往下说:“卫生所碰头?不是供销社吗?哎,瞧我这记性!”

沈家良跟男人道了声对不住,称他背的肉要送亲戚,没法卖了。

贺岱岳望了眼小巷里面:“家良哥,里面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谁?”沈家良扭头,对上他的视线,小巷拐角一个脑袋唰地缩了回去。

见事情暴露,男人说了句算了,他再问问别人,随即灰溜溜的跑了。

“怎么回事?”沈家良惊声道,拐角的那人跟男人显然是一伙的,那么男人借口买肉把自己往巷子里带,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醒悟过来的沈家良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贺岱岳及时拽住他,他今天得吃大亏。

贺岱岳盯着男人拐进另一条街,因为知道对方即将落网,他没有追上去。

“你咋晓得巷子里面有人的?”沈家良随贺岱岳往巷子里走了几步,拐角后空无一人,小巷挨着后墙,七拐八拐的,看不见一头的出口,若出个啥事,沈家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贺岱岳称自己是无意中瞅到的,所谓站得高看得远,沈家良不疑有他,心里泄了气,纠结着贺岱岳问起来该如何解释。

但让沈家良意外的是,贺岱岳什么也没问,而是叫沈家良跟他走。

沈家良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和贺岱岳到了一处小院,贺岱岳敲了敲院门:“叔,我跟家良哥来看你了。”

“来了。”院里的人应了一声,徐师傅笑呵呵地打开门,“来了,快进来坐。”

沈家良被贺岱岳的一套操作搞得晕头转向,迷茫地进了小院,院门吱呀关上,贺岱岳为沈家良与徐师傅两人做了介绍。

未经允许带了外人来,贺岱岳向徐师傅道了声抱歉,他替沈家良担保,让徐师傅放心,沈家良的人品绝对没问题。

徐师傅对贺岱岳十分信任,他大方地表示不介意:“你这次进山收获多吗?”

贺岱岳卸下背篓,提了两只山鸡两只野兔,进山收获多是多,但全村人分,落到贺岱岳手上的反而远不如上次。

徐师傅已然很满意了,他搓搓手,期待地看向沈家良的背篓。

沈家良见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掀了盖在肉上的青布:“我这块是野猪肉,大概四斤多,徐师傅你要吗?”

“要要要。”徐师傅用力点点头,取了墙上的称一称:“四斤七两,我给你算一块钱二一斤行吗?”

家猪肉均价八毛,需持肉票购买且供不应求,野猪肉臊是臊了点,但好肉难得,一块二的价是公道价。

沈家良没想过卖高价,他的心理价位是一块:“一块二会不会太高了,徐师傅你给我一块就行。”

“不高不高。一块二一斤,四斤七两该多少来着?”徐师傅卡住了,“待会儿我找算盘。”

“五块六毛四。”贺岱岳帮他心算出了结果,他小学时成绩在班里向来数一数二。

“哟,真是!”徐师傅噼啪一打,果然是五块六毛四。

沈家良抹了四分的零头,收了徐师傅五块六毛,皱巴巴的毛票入手,沈家良的心踏实了许多。贺岱岳的山鸡野兔的价格赶不上猪肉,四只卖了十块。徐师傅送他们到院门口,热情地招呼他们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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