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光是看到叶汀的头像,江循便脸颊发烫,浑身不自在,再看到叶汀说要谈谈,更是羞耻得恨不得连夜逃离地球。

谈谈……昨晚的事有什么可谈的,是要谈他们怎么滚到床上吗?那些细节江循根本不愿回想,他甚至希望有什么神奇的胶囊能让他吃了后彻底失忆。

就在他纠结于怎么回复时,忽然看到小企鹅图标亮了起来。

【编辑长野:水滴大大,顶点举办的第十届网络作者大会这个月底在B市召开,你有没有时间来参加呢?】

江循微微一惊。

参加作者大会一向是小神以上的作者才有的殊荣,这在以前他根本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编辑竟然会邀请他?

难道是因为他最近卖了版权的原因?

【江循:是月底的周末吗?我应该有空。】

【编辑长野:对的,是在周末,机票和食宿都由我们这边负责。待会儿我会把邀请函发到你邮箱,你查收后点击接受邀请就行。】

【江循:好的,谢谢编编。】

退出小企鹅,江循的视线又落在了微信图标上。

再不愿面对的东西,迟早也是要面对的。逃避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思索良久,江循点开了对话框,开始打字。

——昨晚我们都喝多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以吗?

不行,他这是什么渣男行为,睡过了就不承认,怎么能这样?!

——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完全不记得了。

装失忆的理由太蹩脚,狗血小说都不这么写了!

——谈谈?还有什么可谈的,当成一个荒唐的错误不行吗?为什么要谈?我真的一点都不想谈!

删删改改,最后对话框里什么都没剩下。江循头疼得不行,干脆将手机关机,进了卧室睡觉。

临湖别墅。

迟迟没有得到江循的回复,叶汀并不意外。以那人的性格,出了这种事肯定是跟蜗牛一样缩进了自己的壳里。他非要逼他,反而会适得其反。

轻叹了口气,叶汀从床上起身。江循估计是走得太急,把他的T恤都穿走了。他捡起江循那件猫猫头T恤,刚套上,门外忽然传来开锁声。

难道是江循中途又回来了?要跟他当面聊?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叶汀一颗心还是被高高吊起。他快步走到客厅,刚对上来人的视线,神情便一愣。

“妈?”

“怎么了这是,看到我这么惊讶?”康茵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我做了些饺子和生煎,你早餐吃了没有?”

“……还没吃呢。”

叶汀想到卧室里那一团狼藉,要是被康茵看到肯定会猜到什么,他有些心虚地往卧室方向挪了挪,试图挡住康茵往里看的视线。

“那我先给你煎生煎去,家里有水果吧?”

“有,都在冰箱。”

康茵点点头,把自己的长发挽起。叶汀拍起戏来昼夜颠倒的,经常不吃早餐,有次还因为急性胆囊炎进了医院,从那之后康茵便对他的一日三餐格外上心。

正要往厨房走,康茵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叶汀:“昨天不是小江的生日吗?你们没一起过?”

叶汀还没说话,康茵视线瞟到了茶几上没吃完的生日蛋糕和卤味,会心一笑,“我忘了,你们每年都一起过的。小江是不是还在里面睡觉呢?”

她说着话,就要往次卧走。叶汀连忙跟在后面,想偷偷把隔壁的主卧门带上。

然而一切都晚了,康茵经过主卧时,下意识往里瞥了一眼,秀眉顿时皱起,“怎么乱成这样,也不收拾一下。”

她一向爱干净,看不过去叶汀房间乱糟糟的样子,抬脚就要进去替他收拾。只是余光不知瞥到什么,脸色忽地一变。

那床单和被褥都皱得不成样子,房间里没开窗,空气中隐隐约约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地上还散落着纸团……

康茵脸上一红,尴尬地退出主卧。

叶汀勉强笑了笑,连忙把门关上,只是他不转身还好,这么一转身,康茵就看到了他脖子上几道浅浅的红痕,像是手指掐出来的。

想到她刚进别墅大门时叶汀有些慌乱的脸,康茵忽然全明白了。

“儿子,你昨晚……带谁回家了?”

一看到康茵促狭的表情,叶汀就知道她误会了。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试图转移话题,“我没带谁回来,您别瞎想可以吗?”

康茵根本不信他,径直往次卧走,“我还以为你对小江感情多深呢,表白又不敢表白,现在还敢找别人,要是小江……”

次卧里床单铺得整整齐齐,显然没有人住过。康茵一时有些语塞,不解地看向叶汀,“小江昨晚没住这儿吗?昨晚还下着雨呢,你就把人赶走了?”

叶汀一时有口难言,以她察言观色的能力,迟早会把事情的全貌都猜出来。他揉了揉眉心,干脆破罐破摔道:“他当然没走,他……跟我睡的。”

“这才对嘛,不过小江也真是,怎么不吃了早餐再——”

康茵猛地一怔。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那个真相太过荒诞,她根本不敢相信,而是极为惊愕地看着叶汀。

“你再说一遍,你昨晚……跟小江一起睡的?”

“是。”

康茵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她指着叶汀,手指微微颤抖,“那你……是不是把小江给——”

叶汀对江循的那点心思在两人读高中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一开始她还想着是不是叶汀还太年轻,性观念没有成熟才会对自己的好友产生别的想法,后来江循谈了恋爱,叶汀得知后几乎整天窝在家里,连饭都不愿意吃,她才意识到自己儿子是真的栽进去了。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就这么一个亲儿子,喜欢男人就喜欢吧,再说小江长相和人品都好,他儿子喜欢也正常。

再后来,丈夫去世,康茵是彻底看开了,只要儿子开心幸福,她管他喜欢谁呢。

只是儿子这么多年求而不得,她看在眼里,也替他难受。本来以为这两人估计只能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了,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刺激的一出!

“妈,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偏执狂吗?得不到人就强上?”

叶汀白玉般的脸微微泛红,低低咳嗽了两声,“我们就是都喝多了酒,然后稀里糊涂地就……我没强迫他。”

听到叶汀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康茵顿时长出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她秀气的眉又拧了起来。

“什么叫稀里糊涂,你做了这种事,就要对小江负责,知道吗?”

叶汀:……

江循愿不愿意承认昨晚发生的事还是个问题呢!

“这个责我是愿意负,可江循不一定……”叶汀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有些暗淡。

“总之,这是我跟江循之间的事,您就别管了。”

康茵劝不动他,也不想干涉儿子的感情生活,干脆去了厨房做早餐。刚把生煎下进锅里,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她脸上立刻挂起笑容。

只是,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她脸上的笑慢慢消失,神情也变得格外严肃。

“儿子。”

叶汀正在用平板看新闻,敷衍地应了声。

“昨天小江,是不是情绪不太对?”

康茵忧心忡忡地走过来。

提到江循,叶汀立刻放下了平板。

“您怎么猜到的?他昨天跟父母吵了一架,我也不知道原因。”

康茵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才小江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之前找我借的五十万不借了,要还给我。”

叶汀心中一惊。

“他们本来说要借钱给小江买房,估计小江没同意,才吵架了……诶,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啊。”

叶汀垂下眼,没有说话。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江循的自尊心有多强,之前江父生病,江循找他借了二十万。他没想过要江循还钱,可江循从那之后就节衣缩食,辛苦地攒了两年工资,坚持把那二十万还给了他。

“既然叔叔阿姨要还,您就拿着吧。”

叶汀有种预感,江循跟父母吵架不只是因为借钱的事,江父江母想让江循买房肯定是因为想早点让他成家,而江循却没有同意,他到底说了什么,才会让江父江母暴怒到把他赶出家门?

一定是有什么事,触碰到了江父江母的底线。

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想冒了出来:难道……是因为江循的性向吗?

有没有可能,江循现在喜欢的是男人?

**

江循一觉醒来后,天都黑了。

他睡得脑袋昏昏沉沉,洗了个冷水后才稍微清醒。晚餐随便糊弄了一下,做的青菜鸡蛋面。

然而厨艺一向不错的他今天却失了水准,青菜没煮熟,鸡蛋也煎老了,面条里没什么盐,整碗面完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状态。

尽管如此,江循还是秉持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把面吃完了。洗完碗,他登录邮箱看了看,果然看到了编辑发给他的邀请函。

回复完邮件,江循一时无事可做。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在出租屋里待得很闷,决定出去走走。

之前听许甜说,附近的地下广场开了个清吧,有歌手驻唱,环境很不错。江循决定去那儿看看。

用手机搜了下地址,离这儿也就三公里,江循决定骑单车过去。

夜风微凉,昨晚下过暴雨,今天的空气很是清新。

江循踩着单车,不自觉就想起了读书的时候,他每天跟叶汀一起骑车去上学,有时候叶汀会故意捉弄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纸袋套在他头上。

每次他以为自己要撞树了,叶汀的手又会稳稳地扶着他的把手,不让他偏航。

他们认识十多年了,拥有过太多珍贵而美好的回忆,是最亲密的伙伴,也是可以完全交付真心的朋友。他不敢想象,会因为什么事,有一天和叶汀形同陌路,装作谁也不认识谁……

带着苦涩而惆怅的心情,江循踏进了那间清吧。里面客人不少,装潢精致而华丽。

正中央的舞台上,有个女歌手正在唱一首英文歌,语调婉转哀愁,听着就让人心生不忍。

江循找了个空位坐下,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间酒吧有什么特别之处,直到坐在他不远处的两个男人搂着腰抱在一起,开始旁若无人地拥吻。

江循脸色一僵,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许甜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喜欢逛gay吧呢,他还以为这就是普通的清吧呢。

点的鸡尾酒还没上来,江循也不好马上就走,他只能强迫自己将视线转向舞台,盯着台上深情吟唱的女歌手。

此时,二楼玻璃包厢内。

沈丹殊正跟自己的gay蜜喝着小酒,聊着八卦,一垂眸,忽然看到坐在吧台旁的某个身影有些熟悉。

那俊朗的侧脸,紧窄的腰,笔直的长腿,不正是那天在叶师兄家帮她找到蛋仔的帅哥吗?

他竟然会来gay吧?!

gay蜜注意到她打量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眼睛立刻一亮。

“哇哦,我今天是走大运了吗,竟然有这种极品帅哥!”

眼看gay蜜放下酒杯就要去撩人,沈丹殊连忙把他拉住。

“你给我坐下,那不是你能招的!”

快速翻开包包,沈丹殊拿出手机,对着楼下拍了张照片后,赶紧发给叶汀。

此时,临湖别墅。

叶汀游完最后一圈,已经累到了极点。他扶着栏杆上了岸,坐在草地上用毛巾擦身体,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沈丹殊:叶师兄,我好像在酒吧看到你朋友了。】

下面紧跟着一张照片。

叶汀的视线落在照片里那个熟悉的背影上,瞳孔猛地一缩。

【叶汀:酒吧在哪儿?】

沈丹殊看到叶汀的回复,心中一喜。她就说吧,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点什么,要不然叶汀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沈丹殊:新苑街123号。好像有人在搭讪你朋友,叶师兄,你得快点了。】

酒吧一楼。

江循拒绝了第三个男人的搭讪后,他点的鸡尾酒终于上来了。他匆匆喝了两口,也没尝出什么味道,略显失落地放下了酒杯。

他能感觉到暗处依然有不少视线盯着他,他虽然性向变了,但也不喜欢这种夹杂着性审视意味的打量,尤其是想到其中一个找他搭讪的男人目光总往他下面扫时,喉头便一阵恶心。

算了,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他,他还是回家吧。

然而,刚走两步,一个身影忽然挡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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