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大型的综合书店，陆娇让张叔把车开过去，半个小时后再来接她。
陆娇从车上下来，她那张还未长开但依旧明艳娇美的脸，配上六位数的新款豪车，还是吸引了一些过路人的注意。
陆娇拒绝了张叔陪同的请求，带着安若雪和沈漫就进了书店。
“你们俩应该对这儿挺熟的吧？”
陆娇有看到安若雪桌上的教辅，十三班只有她会买这种东西。
沈漫的奖学金大概都拿回家支持家里的日常开销了，陆娇没见她包里有过除了课本以外的书。
正是放学的时候，哪怕是周一书店里的人也很多。
安若雪反应过来。
“老大，您这是想买教辅吗？”
她说得有些迟疑。
沈漫一言不发地跟在陆娇身后，像个沉默的影子。
“怎么，不可以啊。”
陆娇哼了一声，有点不自然地随手拿起一本，假装翻看。
虽然她早就料到可能会被问，也编好了理由。
但买个教辅都得找借口，还是让陆娇颇感无奈。
“你们不是都觉得陆嫣那家伙成绩好吗。”
陆娇拉陆嫣出来背锅。
“不就是学习，能有多难，陆嫣可以的我当然也可以。”
反正原主对她妹妹嫉妒心那么重，眼红陆嫣成绩好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陆娇想到原主那能排进倒数前十的成绩。
她觉得自己真是变了，脸皮都变厚了。
当着学霸的面说“学习不难”这种屁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了。
她两个跟班可都是考试排在年级前十的好学生。
安若雪果然没怀疑。
她知道陆娇有多看不惯陆嫣，因为敌视陆嫣做过多少不可理喻的事，突然想起要比学习也说得过去。
至于沈漫……
安若雪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陆娇教训沈漫的原因，果然也是因为陆嫣。
托陆娇的福，这下B中的人大概都知道沈漫被牵扯进了这两姐妹的恩怨。
她看了一眼沈漫，发现她还是垂着眼，从一起到十三班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也不知道是能忍，还是在心里都记着呢。
安若雪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是这样，沈漫也一样。
“那老大想买哪方面的书？”
安若雪履行起一个跟班的职责，眼尖地叫住了走错方向的陆娇。
“那边都是初中的，楼上才是高中。”
她提醒道。
陆娇有些窘迫地往回走。
这书店比她从前去过的都大，占了一栋大厦，她下意识以为所有阶段的教辅都在同一层。
“没事，原主也没来过书店，宿主这样挺正常的。”
系统宽慰她道。
陆娇咳了咳，吩咐安若雪道。
“你，你走前面吧。”
陆娇觉得这样像是默认了她在书店都能走错路，着实有点蠢，又掩饰似的补充了一句：
“我认识路，只是觉得人多，不想被挤到，所以才让你带路……我是说走前面。”
“好，我知道了。”
安若雪什么都没问，顺从地走上前。
“老大记得跟近一点，这样才不会被挤到。”
她故意装作没有察觉陆娇的遮掩，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哄孩子似的意味。
这里面前没有镜子，安若雪自然看不见自己满是笑意的眼底。
陆娇说完也觉得这话太假，简直是欲盖弥彰，还不如不说呢。
结果没想到安若雪那么上道，不仅没有拆穿她，还异常主动地配合。
“系统，看见没，这就是专业啊。”
陆娇忍不住赞叹道。
女主不愧是能在慕渊手底下撑到最后的人。
哪怕随时都惦记着要怎么把她送进局子，也能面不改色地讨好她，获取她的好感，借此增加在她心里的信任，这样才有可能取得更多的证据。
看看，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多厉害啊！
这要是放在职场，能有安若雪这样全能情商又高的员工，老板可不得天天乐开花。
而安若雪只是单纯认为拆穿了陆娇可能会生气，下意识不想让陆娇不高兴，对于陆娇的夸赞毫无所觉。
安若雪看陆娇见自己好像真的被骗过去了，自以为隐蔽地松了口气的模样。
她努力压住嘴角不让它上翘得太过明显。
以前怎么没发现陆娇这么好哄？
“我们走吧，老大。”
三人从扶梯上到高中教辅的楼层。
这层楼的人比起楼下的要更多一些，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人。
“既然老大没有特定想买的，那我们就从主科开始看起吧。”
陆娇自然没什么异议。
安若雪和陆娇一样选的文科，在十三班担任学委，这学期原来的班长沈漫去了一班，季鹤就让安若雪接过了班长的工作。
这也是早上安若雪被叫去办公室的原因。
“老大虽然没怎么听课，但我相信老大，所以我们就直接从难一点的教辅看起吧。”
安若雪笑得一脸灿烂。
陆娇看着安若雪手里那本亮闪闪的五三。
“女主是不是觉得我傻？”
陆娇看着封面那一行花里胡哨的标题里，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入门”。
这书是高一用的吧，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宿主，别忘了，原主除了英语，其他科目的水平还不如初中生呢。”
系统捅刀道。
原主上课从来不听讲，除了因为经常出国玩才掌握的英语，其他多半是分不出来入门版和进阶版有什么区别的，大概连封面那行字都不会注意到。
可现在需要再考一次高考的是她啊！
她一个刚考完高考的毕业生，让她买入门的那不是浪费钱吗。
原主肯定不会懂这些，陆娇绞尽脑汁地想，要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让安若雪放弃入门，给她选些符合她内里的教辅。
然而，还没等陆娇想到方法。
一直站在最后面的沈漫却突然伸出手，越过安若雪，拿起了另一本教辅。
“买这个。”
也许是太久没说话，沈漫的声音有点低哑。
她将那本厚厚的教辅递给陆娇，陆娇下意识伸手去接，被入手的重量压得手臂一沉。
“系统，沈漫这是想砸死我吗？”
安若雪意外地看向沈漫。
她以为沈漫会一直当个背景板到结束。
陆娇看向封面，发现沈漫给她选的这本同时包含了入门进阶和高考真题，难怪那么厚一本。
她翻了翻，觉得颇为满意。
“就买这个吧。”
陆娇拍板道。
没想到沈漫一声不吭的，其实还挺靠谱。
陆娇怕安若雪继续给她挑入门的，直接对沈漫说道：
“你来选，所有科目都给我来一套，嗯……你们用的是不是还有笔记？也来一套。”
沈漫目光沉沉地看着陆娇：
“我不用这些。”
“那就让安若雪和你一起选。”
陆娇拉住沈漫，把她往安若雪那边推，顺手把那本厚厚的教辅也塞给了沈漫。
有跟班在，原主是不会委屈自己拿这么重的东西的。
只是陆娇回想起刚才拉住沈漫胳膊时，那细瘦到有点硌人的手感。
“沈漫也太瘦了吧。”
陆娇看着安若雪和沈漫去替她选书的背影，有些无所事事。
她看到旁边有个的开放式咖啡厅，不少人在这里看书，走进去随便点了杯饮料坐下。
她记得《深渊》里有提到过，沈漫一直在替她父亲还欠下的赌债，为了省钱经常只在学校吃一顿午饭，直到得了胃病被沈母发现。
后面学校替沈漫申请了额外的伙食补助，不过沈漫的胃也从此落下了毛病。
这个时候的沈漫好像还没得胃病。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陆娇咬了咬吸管，看着沈漫和安若雪选好了她要的书，向这边走来，嘟囔道：
“都营养不良了，还能长这么高。”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高，就原主一个人堪堪长过平均身高。
陆娇原本的身体也只比这高一点。
“明明我还不挑食呢。”
凭什么原主挑食都只比她矮那么几厘米？
陆娇愤愤地喝完饮料，站起身去柜台结账，后面跟着各自抱着一堆书的沈漫和安若雪。
安若雪自从打算长大后当记者就一直有进行锻炼，一堆书而已，就算有些重，对她而言也算不上什么。
沈漫却没这么轻松了。
沈父欠债跑了之后，每周都有人来她家催债。
沈母不想让沈漫操心这些，每次都会提前把她支出去。
但沈漫怎么会没有发现家里明显重新收拾过的摆设，还有母亲为了安抚她勉强的笑容。
从那以后，沈漫为了多省下些钱还债，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如今才抱了一会儿书，她就有些使不上力气，抱着书的手臂也开始发麻了。
胃部此时也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隐痛。
沈漫的脸色有些发白，额角渗出一点冷汗，却依旧紧抿着唇，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安若雪走得快，没有发现沈漫的不对。
沈漫也不愿意让外人看见她这副弱小到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样子。
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从不奢望有谁会无偿地提供帮助。
柜台离咖啡厅有一段距离，陆娇从咖啡厅里出来，沈漫的手已经快要使不上力气了。
旁边就有推车，但沈漫不愿意被人看出她的狼狈，尤其是在陆娇面前。
她把手指掐进手臂里，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关系的，很快就到了，她一定能坚持，只要把书抱去柜台就好了……
“哗啦！”
伴随着一阵拉扯链子的声音，沈漫的面前多出了一辆推车。
一只手握着推车的把手，直直地出现在了沈漫的视线中。
那只手一看就没做过什么事，和沈漫被磨出茧的手不同，它有着白皙柔嫩的肌肤，手指纤细小巧，仿佛被人轻轻一握就会捏出红印。
她听到手的主人说道：
“不会拿推车推么，是不是傻，非得抱着。”
陆娇见沈漫没有反应，索性将推车往前一推，然后上前抢过沈漫手里的书扔进去。
“这不就行了。”
陆娇满意地拍手。
她刚出咖啡厅，走近了看见沈漫和安若雪手里那垒在一起跟小山似的书，吓了一跳。
“她们怎么选了这么多。”
陆娇估算了一下她得多久才能做完，苦着脸随手拉了个推车。
有推车干嘛不用，那么多抱着多累。
放完沈漫的，陆娇又叫安若雪把她那堆放进来，看见柜台那儿现在居然没人，自个儿推着就去了柜台结账。
一边等书店工作人员扫码结账，一边拿手机付钱的陆娇没有发现。
沈漫站在原地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跟了上来。
她站在陆娇身后，黑如点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陆娇。
系统发现了这一点。
“宿主，沈漫好像一直在看你。”
“什么？”
陆娇付完钱，扶梯不能用推车，她准备打电话让张叔上来提东西，闻言转过头。
“没有啊，她不是一直低着头吗。”
陆娇又不在意地把头转了回来。
系统见沈漫低垂着眼帘，浑身上下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又恢复了一开始沉默的样子，也就没再继续关注她。
一人一统都没有看到，在沈漫一片暗色的眼底，那正在翻滚涌动的别样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