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起风“寻到他,杀了他!”

凌祉却是没有让步。

他伸手取过了萧云谏的冷酒, 直接唤了掌柜的,说要换上小小一壶温酒。

萧云谏斜眼环臂瞧着他。

他是没停下此动作。

换来之后,他方才道:“这般正是恰到好处。”

萧云谏冷哼一声:“凌祉, 你是否有些逾越了?”

凌祉没刻意去回应这个话题, 只是柔声劝慰道:“你吃了冷酒,夜间便总是睡不安稳。更何况现下早便是深秋,暖些更对身好, 你方才从伤寒中缓过来。”

『乳』母听罢, 也是作着和事人般说道:“正是如此。”

萧云谏哼了一声, 将目光投在自顾自啃着排骨的顾铮身上。

顾铮不明所以,吮了吮油汪汪的手指, 也随着『乳』母的话语,点头,嗯了一声。

萧云谏瞧着这一个两个都自己作对。

干脆应了下来。

他也不憋气, 有一口便是一口。

许是饿的久了, 路上又没旁的什么好吃食。

几人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桌子菜,拖到了掌柜的打烊,顾铮也蜷在『乳』母怀中睡着。

方才缓过了劲儿来。

掌柜的披了件衣衫,便邀着他们几人去瞧了院子。

虽仍是三进的院落,后面却多了一片花园。

花园中栽着青竹, 旁边便是曲水通幽至了假山下面。

登上假山的亭子, 便能瞧见所谓萧府的院落。

萧云谏是满意的。

只那一片翠竹林繁繁茂茂,总叫他打眼便觉得是在从前的境峰上。

凌祉抿着嘴, 一瞬间却有些恍惚了。

他看着萧云谏的背影,仍是如同从前那般,飘逸绝尘。

挺拔的身姿配上纤长又白皙的脖颈,回首对着自己唤上一声。

——“师叔。”

顾铮看着那活水的小溪流, 皱着鼻子拉着萧云谏的袖子,说道:“舅舅,这好像我以前住的方。”

萧云谏皆是叹气。

他说的不是鱼乐镇,而是宫中的福宁殿。

萧云谏到底也是敲定此处。

而后一住便是五年。

中途过了三两年的闲淡日子,萧云谏却是陡想起了那路上的坎坷。

包了些许钱财送去村长老伯家,却是乍听闻——

早在之前,村长老伯全家便都被人所杀。

萧云谏连番追问下,那人才透『露』出。

原是在萧云谏他们离去后不久,便有人相问他们的去处。

村长老伯的儿子儿媳言语中透『露』出了凌祉这个毁容的脸,便被拷打。

村长老伯了那一锭银子的恩,死活不肯说出萧云谏他们许是去了河溪城。

终是惨死狱中。

萧云谏顿不知所措。

他心中如同塞了一块棉花,上不去下不来,甚至叫他连呼吸都不能。

他久久不能言语,终是在村长老伯的坟头,又替他埋下了几锭银子。

他知道即便这只是一场梦。

是那些人也是真真切切的在自己回忆中存在过的,他们亦是有着自己的感。

若是有能,他当真希望,他能将整个梦境中的人都拖出去。

给予他们真实的三魂七魄,让他们能做个真真正正有今有来世之人。

萧云谏消沉了好多天。

是懂事许多的顾铮问他:“舅舅,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方才有了几分神采,喃喃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顾铮也跟着念了几句,好似将这句话深刻印在了脑海深处。

转眼便是五年。

顾铮如抽条拔高,从前那孱弱的身子,也因着玉环中的神力,和凌祉日日对他的教诲,而变得健硕起来、

转过月,到了冬日,便是他的辰。

萧云谏和凌祉同样也他备上了一份的及冠之礼。

或许因着自己凌祉身份的缘故,旁人都是成长或老去。

他们的容颜竟是半分都未曾改变。

从前『乳』母问过,后来便也不问了。

她收养了位名唤阿绾的漂亮小姑娘,『性』子和婉,总是静悄悄跟在顾铮身后。

“如今瞧着,等铮儿过了冠礼,便该行婚礼了。”萧云谏在面前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又道,“你输了,凌祉。”

他如今也是能凌祉和平共处了。

虽仍是唤的友人名头。

“又是我输了,你要寻些什么惩罚?”凌祉瞧着自己先头刻意下在不合理处的白子,轻笑一声。

便是输了又如何。

他欢喜,便是自己心中所求。

现下的宁和,已是他了五年的光才换来的。

他又怎能放手?

萧云谏皱皱眉头,道:“倒也没什么想法,等往后我想起了,再行言说吧。”

他将棋盘一推,却是说道:“有些趣,不下了。”

“好。”凌祉仍是哄着他。

如今姜国在陆扶英的治理下,天下升平。

她当着穆家人的面,追封了穆恕戎,也发誓道,百年之后定其合葬。

方才让穆家人彻底她所,一心着未来的皇帝陆晏出谋划策。

陆晏小了顾铮五岁。

如今也是少年人的模样。

他也算得上是文韬武略,只不过亦是继承了穆恕戎的阴霾。

叫他看向旁人之,总是带着一股子的不屑讥讽。

此般皆是『乳』母从茶馆闲谈间听来的:

“顾家家主顾傲霜,是从前皇子的父。他平日最乐善好施,常常接济百姓。若是皇子活着,定当如他一般温柔和顺,不会似如今的二皇子这般暴戾。”

“正是说呢!若是皇子活着,如今也有二岁了吧,正是好年华!一定也是会待我们这般百姓好的。”

“谁叫二皇子的父是那位呢,从前便是铁血手腕、杀人如麻的摄政王,就算死了也不叫人安。更何况,我听闻……皇子亦是他动得手脚呢!”

『乳』母回来向萧云谏转述的候,形容得绘声绘『色』。

萧云谏摇摇头,啧了一声:“也不必瞒着铮儿,这事儿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消息,也瞒不住他。只告诫他,不要放在心上,做好自己即。”

『乳』母有些诧异,问道:“何人所?”

“顾傲霜。”凌祉接过了话茬,他提起茶壶又替萧云谏添了些许。

萧云谏颔首,嗤笑一声道:“不是顾傲霜又有何人?这般赞美一人,贬低另一人的低级说辞。除却他这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又有谁人能做得出呢?”

他摇摇头。

他一向是对顾傲霜的做派不敢苟同的。

『乳』母应了声,刚巧遇上回来的顾铮阿绾。

阿绾挽着一个篮子,乖巧跟在顾铮的身后。

萧云谏瞥了一眼,道:“不帮着阿绾提一下。”

顾铮连忙伸手去接,阿绾抱着篮子收了回来道:“没关系的,不。”

萧云谏摇了摇头:“也是,都到了家门口再说帮忙,倒是显得刻意了。”

顾铮有些窘,唤了一声舅舅。

『乳』母心疼他,连忙解了围说道:“哪有铮儿帮着阿绾提篮子的道理?”

阿绾忙道:“铮哥哥帮我提了一路的,方才进门前我才言说要自己拿着的。”

萧云谏一挑眉:“确实如此?”

顾铮略显憨态笑了一下,却没有言语。

萧云谏忙不迭笑着摆摆手,说道:“知道了,回去吧。”

他是瞧见了个概的。

二皇子陆晏暴戾之事传的沸沸扬扬。

宫中亦是得了消息。

长安殿中陆晏将那些个花瓶金器砸了个彻底,怒道:“都给我滚出去!都给我滚!”

宫女太监被吓得哆哆嗦嗦跪了一片,战战兢兢又不知该如何。

几个新来的胆子小,险些要昏厥过去。

殿中的掌事女官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先下去。

自己反倒近了陆晏几步,柔声劝道:“小殿下这又是如何了?”

她表面是由洒扫宫女混成的这一等掌事,却殊不知她内就是穆家人。

陆扶英头些年除了穆恕戎,也松懈了许多,才叫穆家数不多的有新人钻了空子。

“姑姑。”陆晏咬牙切齿道,“明明我才是如今母皇唯一剩下的儿子,怎得他一个死了的人都要我争?他配我争吗?他不过就是一个蠢到三岁就被人毒死了的蠢货!”

掌事女官抚着他的脊背,平了他的绪,说道:“殿下何苦个死人置气?他再温顺,也不过是躺在泥土中的棺材温顺了。您且不必将他当回事,这姜国的未来,不是在您手中掌控吗?”

“再者说了,就算那顾铮活着。他的父亲不过是个商贾,又怎会您相提论?您这般高贵,他是云泥之别,根本须在意。”

陆晏平了几许气息,不过五岁少年人的脸上,却尽是戾气阴霾。

他的那一双狭长眼眸,像极了从前的穆恕戎,宛如一柄短刀要取人『性』命。

他许久,方才又道:“是姑姑听闻了吗?有人说,那顾铮活在世上!”

“哦?有这回事?”掌事女官佯装几分意外。

她却早便从穆家得知此事。

陆晏认真点点头,又拉起掌事女官的手,认认真真说道:“这世上只有姑姑对我最好了,姑姑一定会帮我实现愿望的,对吧?”

他见掌事女官缓缓点头,又道:“那姑姑帮我去寻他,寻到他,杀了他!”

“好吗?姑姑。”他就像是个在讨糖果的小孩子一般,漆黑的眼眸映出了掌事女官颔首的姿态。

河溪城中却是夜来风。

狂风将花园中的青竹折断了两枝,继而又哐当一声吹落了萧云谏撑窗子的木杆。

萧云谏被吓了一跳,裹了裹身上的衣衫。

他疑『惑』往外看了一眼,却见天异象,一颗明明落在月亮尾端的小星,却骤亮了起来。

他没有当回事,只是对着前来查看的凌祉皱眉说道:“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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