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番外4 碧遥(二)“他起了贪心,是……

待到沈遥天成年, 他便牵去了无墟峰。

在那里一住经年,再未曾变过。

他不想要离碧璋,可他年岁愈发得长了起来。

有许多事情, 他自己在心底愈控制不住。

就譬如他喜欢碧璋件事。

他好像从第一次见碧璋的时候, 就已了心。

只那时候年幼,他分辨不清情与爱。

如今他却分得清了,可该到离碧璋身侧的时日了。

他知晓碧璋修习的无情道, 不想破了碧璋的无情道。

他想着, 若喜欢一个人, 便会尊重那个人的一切。

他如何又会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叫旁人万劫不复呢?

他虽不知碧璋修习无情道, 到底为何。

但既碧璋的秘密,他会为其守护着。

故而,他装作最最若无其事的模样, 离了碧璋的无定峰。

自己未曾犹豫, 就搬去了无墟峰。

他收拾李的时候,碧璋就倚在门旁。

略带着点凉意地说道:“小阿遥长大了,便不要师姐了。竟收拾得般快,叫始料未及。恐怕早就厌烦了,成日就念着何时才能挪了地方去。”

沈遥天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作, 略显无奈地说道:“师姐, 并非般想的。只想着男女有别,你无定峰上, 连洒扫弟都女,独独就住了一个男人,此般万万不合适的。”

碧璋拢了拢自己的衣衫,掩盖住即便加厚了, 仍很平的前面。

他冷哼一声,说道:“从前同学剑法的时候,一招一式比划着,可从未见你有过男女大防之心。”

沈遥天默默垂:“那时候年幼。”

“可你如今不年长。”碧璋敲了敲自己的脸颊,又道,“不过,你却应当有自己的居所了。你师父钦定的首座弟,往后会接任掌门,不应与挤在一处,还只个厢房而已。”

沈遥天嗯了一声,手中收拾的作一顿,复而又继续了下去。

他已知晓,自己当真如师父所言的天赋异禀。

他从来修习的速度,远超于旁人。

不过方才八年,就掌握了旁人三十年才能读懂解透的内容。

他慢吞吞地收拾好了一切,刻意又细致地多检查了几番。

又引得碧璋讽刺道:“地方般叫你不愿踏足?便一星半点的东西都不能落下,恨不得再不来取了?”

有洒扫弟帮着他将一切物品挪去无墟峰。

沈遥天就默默地忍受着碧璋对他的那些言语,没有反驳。

他搬空了一切所需,将东厢房恢复成了自己幼年时候所住的模样。

又退后一步,恭敬地对着碧璋了大礼,说道:“多谢师姐八年来的教诲与养育。虽往后寻了旁的居所,可师姐此处的茶分外好吃,师姐还莫要嫌烦才好。”

碧璋眼眸亮了几分。

但下一刹那,他又顿时觉得,沈遥天不过就客套话罢了。

沈遥天离的时候果断极了,便一分一毫的怀念皆无。

只因着他走得决,不敢再看碧璋而已。

他怕自己看了,会不愿再离去。

碧璋无奈,只看着沈遥天不回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说来,他没有那般真的愿意沈遥天离去。

他与洒扫弟身份有别,平日里说不上几句话。

他又个古怪『性』,虽生得貌美,但总归生人勿进的。

么多年,唯独沈遥天个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长大的。

他知其脾气秉『性』的乖巧,哪里真的舍得放他走。

但又能奈如何,沈遥天该自立门户去了。

只不多时,便有沈遥天的乔迁宴。

宴上师父说道:“碧璋,可瞧你的脸耷拉着,此为好事。”

众师兄弟亦起哄:“大师姐舍不得小师弟了。只两步路的距离,倒叫师姐演成了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碧璋本就不什么好脾气,闻听此话,当即摔了杯去。

沈遥天却拉了拉他的衣袖,唤了一声师姐。

碧璋又没法般的,坐了回去。

沈遥天从自立门户后,便愈发沉心修炼。

他的修为突飞猛进,早便超越了一众师兄师姐。

沈遥天本就天资卓越,又刻苦异常。

当真叫师父觉得捡到了宝的。

沈家人不止一次前来探访,可都被无上仙门挡了回去。

倒不沈遥天不见,只所有人都甚害怕其影响了沈遥天的修炼。

后来沈遥天知晓的时候,已十年后。

那时候,自己还保持着年模样。

而他的父母早已垂垂老矣,就连兄长、幼弟都长出了白发。

他看着沈遥天如今仙风道骨的模样,就算明面不表,可眼神却出卖了他。

嫉妒的,嫉妒到就连父母又说了酸话:“如今你发达了,却从未想过你的父母家人,你幼弟的幼如今年满十了,你想个法叫他入无上仙门去吧。”

沈遥天却无奈地笑笑。

如今父母亲人,在他的心中那份情已经淡了。

说起来,从未曾浓过罢了。

他摇说道:“不从未想过你,却你从未想过。孩可以安排来,可往后如何,只得看他造化了。”

已他所能完成得极致了。

沈家人自做了美梦,可孩被送进去,却只得做个外门弟。

沈家人又骂骂咧咧想要找上来,怒道:“你故意的!”

沈遥天却不甚在意,只道:“原先就说过,所有一切都得看他的造化。”

他不会再忍耐下去了。

他既有了能力,缘何还要任人鱼肉?

况且他所说所做皆光明磊落,又有何所惧怕的?

碧璋所教诲于他的。

他会谨记于心。

沈遥天兀自垂笑了笑,他已经有十个月零三日,未曾见过碧璋了。

若不提及,本不想的。

但奈何他如今想了,便一发不可收拾。

打发走了沈家人,他便御剑而至无定峰。

他立于云端之上,只般高高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

他当真没有胆量。

不过只没有搅扰碧璋的无情道,而非告知碧璋,自己喜欢他。

沈遥天叹了口气,又预备着扭回去。

却恰恰好好和地上的碧璋四目相接。

碧璋皱了皱眉,他本欲想走。

可听闻了碧璋唤他的声音:“阿遥?你怎么来了?”

沈遥天看着碧璋,似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碧璋虽嘴巴上不饶人,可对他却温温柔柔的。

他哪里能真的不心?

碧璋见他沉默不语,蓦地想起了什么一般,即刻御剑与沈遥天同齐。

他见沈遥天神『色』有些怅,忙问道:“听闻了,你父母又来寻衅滋事了,可伤到你了?”

沈遥天摇摇:“不在意他了。”

顿了顿,又抬眸问道:“师姐,你知晓?”

碧璋一怔,可还颔首:“稍有听闻。”

“师姐你知晓的消息的。”沈遥天忽而眼眸一亮,可不过片刻,又黯淡了下去,“可你,从未来瞧过。”

他不知道心底哪点的委屈,就般不住地涌了上来。

说罢他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又垂说道:“师姐,方才失言了,你莫要放在心上。只……”

只,太想你了而已。

抑制不住地想你罢了。

沈遥天不知道再怎么继续下去,道了声告辞便离去。

碧璋却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

他不明白,自己心底到底怎么了。

同样觉得酸酸涩涩的,就好像又吃了多放了醋的糖醋鱼一般。

有些要命。

不得不说,他在瞧见沈遥天出现的一瞬间,自己心中亦窃喜的。

他没了小孩儿在自己身边,日日孤寂得紧。

他总趴在窗前,望着沈遥天住过的东厢房。

偶会想,会不会还有个小傻,会在天没亮的时候,蹲在自己的廊下睡着。

可惜,再没有了。

即便那处空置了,可有时候碧璋还会莫名其妙地走进去,坐上片刻。

他不说话,只心中有所思所念,便会有留恋。

每当时,他便总会念起静心诀。

叫自己的无情道,不会再受其扰。

但唯有念起之时,方才有用罢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时常想着——

若自己身上没有背负个屠天之力的封印就好了。

他不能肆无忌惮的事、做人,而非将自己拘泥于无情道中。

他甚在想着,屠天之力当真有传闻中那般可怖吗?

他非得要经历此、背负此,方可吗?

他从前未曾思虑过般多,如今却直直地冲破了五毒心之一的疑心。

他苦苦守护的东西,就般被自己轻易破掉了。

他不明白,多了愈发多的思虑。

他就像陷入了一个绝境一般,将自己整整关了八十年。

他不想再见到任何人。

尤其沈遥天。

直到自己以为自己能受得住之时,出关的那一日,便听闻了一件事——

师父要为沈遥天择选道侣了。

碧璋抓过换过不知多波的洒扫弟,问道:“你说……师父要为谁择选道侣?”

那洒扫弟哪里见过般粗鲁的作,一时间不知所措地点点:“……无墟峰的沈遥天,沈师兄。”

碧璋蓦地松了手,呵呵两声,笑了出来。

他以为自己八十年间,想通了一切,可却在一瞬间破了所有。

他起了贪心。

贪图沈遥天的贪心。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