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后调

黎珂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搬运回卧室大床上的。

冷却在空调微风里的床垫柔软又清凉。意识如一团白云迷迷瞪瞪,她马上自己翻了个身,把火一样烧着的脸颊和四肢紧紧贴在上面。

……却又马上被翻了回来。

灯光一盏盏暗下去,黑暗寸寸侵袭,直到仅剩床头台灯。傅百城调暗灯光,耐心地一点一点解开黎珂全身的防御工事,像拆封一个期待已久的礼物。

黎珂迷迷糊糊抓住他的手,费劲地撑开眼皮:“我……我喝醉了吗?那个……不是蓝莓,果茶?”

傅百城利落地抬高她的双腿,闻言忍不住低笑:“蓝莓果茶?那可是出了名的失、身酒啊。要是你真的一点酒都不能喝,现在应该已经人事不省了。”

但他可没兴趣对着毫无反应的黎珂干这干那。

黎珂突然感到大腿一凉,遮蔽的布料尽数撤去,迟钝的大脑隐隐约约意识到事情不妙。她抓起丢在手边的上衣朝傅百城脑袋罩过去:“你、你要干嘛?我警告……你,你这样,进展太快了!不行!绝对!不行!不!我跟你拼了!”

三个字一顿五个字一喘的一段话,愣是让她说出了一连串惊叹号的感觉,足可见她反抗的意愿多么强烈。

然而强烈的意愿与无力的反抗形成鲜明对比。

所有手足挥舞都被傅百城一一镇.压,俯首堵住她的嘴唇,顺着脖颈一路舔吻。黎珂穿上衣服看着纤瘦,触感却是软软乎乎的,他忍不住对着她的肩窝轻轻啃了一口。

傅百城:“……”

好家伙。有点咸,一定是盐放多了。

要死不死,他的处女座小洁癖在此刻狂风大作,抱着黎珂丢进浴缸好一通搓,白白软软的泡泡满天乱飞。又是沐浴乳又是浴盐又是大块搓澡巾,直到把黎珂白皙的皮肤都搓红才肯罢休。

蓝莓茶后劲十足,这一通造都没把黎珂造得完全清醒。

把香喷喷的黎珂从热腾腾的浴缸里捞出来裹上浴巾,他干脆又给她的牙刷挤上牙膏塞进她手里:“黎珂,珂珂,咳……”

心里演练了成百上千次,嘴上还是第一次叫。他干咳一声掩饰不自在,“快点把你自己刷干净,听见没有?”

黎珂睁大湿润的眼睛,从雾蒙蒙的镜子里雾蒙蒙地瞪了他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不是想,做奇怪的事?哼!”

趁她毫无还手之力,傅百城从两边捏住她脸颊往左右交替拉扯起来,害她差点把一嘴牙膏泡沫咽下去。

“咳咳咳咳……”

黎珂趴在洗手池边呛了许久,伸出舌头干呕两声代表泡沫清理完毕。

这两声好似发令枪响,早等到不耐烦的傅百城抢跑般拎起浴巾边沿把她狠狠丢到床上,滴溜溜拆了封。

黎珂手忙脚乱地跟他对着干,却是救了东边顾不上西边,很快再次被完全压制。

异样感让理智时不时连接困难,关键时刻,她居然灵光一闪,大喊一声:“徐主任!”

……

傅百城难以置信地停下动作:“你说什么?!”

黎珂无辜地眨眨眼睛,卡机小半天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没、没有,我是突然,想到徐主任,徐主任他……明天告别会,酒庄,下午三点……”

“……”

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傅百城一股邪火堵在胸口,这种关键时刻黎珂叫其他男人的名字也就算了,她居然在这里背诵行程备忘录!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好好教育教育她他就不姓傅!

奈何他这边火急火燎,满腔色、情,黎珂却在身下掉链子。不知又哪个程式运行错误,她小脸红彤彤的,湿发软软贴在脸侧,笑得像幼儿园小朋友得到小红花一样纯洁。

“傅、傅百城……”

名字是叫对了,可一点都不符合当下的色、情气氛!

傅百城恼羞成怒,捏着她脸蛋来回摇晃:“又干嘛?”www.九九^九)xs(.co^m

黎珂口齿不清,被他晃得如公鸡打鸣:“我喔喔喔喔喔喔……我爱你。”

真就这么爱啊?那还拖这么久,真是庸人自扰!早点向他表白现在孩子说不定都有了!

傅百城轻哼一声,把耳朵贴近过去:“会说话就多说两句。”

空出一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了录音机。都说酒后吐真言,黎珂的酒后表白必须录下来作为呈堂证供。

“我……我……”

“嗯?”

“我以前,只想怎么,把你送我,的东西一一地还清……但是,现在我……”她声音含糊,语气却异常坚定而温柔,“我愿意慢慢的,慢慢的,把我自己给你……”

“……”傅百城动作一顿,双臂撑起在她身体两侧,“黎珂,慢慢的是多久?”

黎珂这次反应得尤其迅速:“两、两三年吧。”

“……”他早该知道这家伙慢热得要死,“就不能快一点吗?”

黎珂露出思索的神情:“那要不……一年?”

傅百城继续讨价还价:“最快最最最快,快到不能再快。”

黎珂斩钉截铁:“半年!不能再短了。”

“真的不能?”

黎珂用拨浪鼓似的摇头代替语言。

傅百城眯缝起眼睛盯着她许久,似乎在思考草食半年的可行性。思考到最后,他总算决定让步。

——只不过是各让一步。

“黎珂,我答应你,就按照你的节奏来。我多久都可以等。”傅百城拿出谈判那一套循循善诱,引她上钩,“你看,我做了这么大的让步,你也不能让我无功而返,是不是?”

让步……?

黎珂微微拧起眉头。

就算醉酒,她也没那么好糊弄。傅百城摸摸她通红的脸蛋,用诱哄的语气转移她的注意力:“黎珂,你不是一直对林悦很介意吗?”

“你少胡说!”被他压得太久,黎珂扭扭身子换个舒服的躺姿,“林悦人家,好好的,对我也挺好。我介意的是,是你,你自己说你,你什么态度?约别人去,去过的地方,也不换换……”

新姿势还是别别扭扭,她又动手又伸腿,膝盖擦过一个顿时把傅百城惹毛的地方:“你再乱动,后果自负。”

见黎珂仍旧不开心地瞪过来,他低头吻吻她还带着微微潮气的鬓角,“我可没那么缺心眼,只是故意气你的而已。”

“……”黎珂挪开视线,鼓起腮帮子。

傅百城太害怕离别和失去,所以白白花过十年,等一段凭空捏造的皎洁。等待的无望和痛慢慢在心头杂陈,但他还是说了,说得郑重其事:

“黎珂,你就是要我再等十年,我也一样等得下去。”

只可惜甜言蜜语这套对理科生不起作用,何况还是个醉了酒的理科生:“得了吧。你暗恋林悦,那是十六到,到二十六,风华正茂,观众也就、就忍了。要再来个十年,你都奔四了,我跟男,男配角生,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想上演,中年玛丽苏啊?”

她在酒精作用下放飞自我翻了个纯白的白眼。

傅百城:“……”

好在前一晚黎珂算不上宿醉,只是喝超了酒精承受上限,醒来的时候倒没什么头疼脑胀副作用。

只是看了眼时间,当场从床上弹起来:“告别酒会!徐主任的!”

还在昂贵的床垫上上下弹了两三次。

在外面听见动静刚打开房门的傅百城:“……”

好,很好,真是好极了。徐主任,又是徐主任!

也不知昨晚怎么搞的,两只拖鞋乱七八糟地天各一方。黎珂一只脚穿着拖鞋,赤着另一只脚趴在床边够底下那只,见到傅百城进来,光速跳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埋在里面。

傅百城伸手往她撅起的屁股上就是一下:“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珂蹦起来,一害羞就上脸的坏毛病显露无遗,脖子都羞得通红:“你你你……”

“我?我什么?”

傅百城俯身靠过来,黎珂赶忙拿被子遮挡在两人中间,只听他调笑着说,“我可是克己守礼,坚决按照你的节奏走啊。”

昨晚的画面小电影一样在脑内播放,还是猛击小红叉都叉不掉的那种。黎珂丢下被子,抄起一个枕头对着他的脸狂轰乱炸:“骗我喝失.身酒的是谁?跟我说会慢慢来的是谁?满口不会欺负我的是谁?”

傅百城边挡边撤,理直气壮:“我又没有欺负你,说好了只用手不用别的,我哪里没有严格遵守吗?”

什么叫只用手不用别的?

他是没用别的,但他!但他!对着她练了大半夜一阳指!

……二、三阳指、什么的。

黎珂脸颊烫得能煮鸡蛋,未觉两个大箱子不知何时被他转移到房间里,不慎一脚踩了上去。

砰!嗙!咚!哗啦啦!

五颜六色的套套瞬间从踏破的纸箱中倾泻而出。

黎珂抱着枕头眼看就要狗刨在地,傅百城眼疾手快上前一捞,却不察一包破裂的包装袋中流出一滩润滑剂濡湿了地毯,只来得及把黎珂捞进怀里,两人失去重心,一同跌倒在毛绒绒的地毯上。

“老板,老板!”闻声赶来的陈秘书焦急地拍着门,“黎小姐!”

迟迟没有回应,他不得已之下破门而入:“老板!你们没……”

后面的话他自觉咽了下去。

入目,惨烈,狼藉。

视线从最底层的枕头开始往上移,黎珂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脸上还沾着半透明可疑粘液前低后高式趴在上面,傅百城一手扶在她腰间另一手撑着地面手底压着一包杜蕾斯超薄。

名流诺斯第六感至尊幻影红热感遍布目所能及的所有角度。

……

“事、吧……”陈秘书连法令纹都笑了出来,“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砰!

两盒冈本001狠狠砸在门板上。

陈秘书又把门稍稍挪开一条细缝:“对了老板,我来是想提醒您今天的日程……”

砰!

这回是三包。

插曲一波接着一波,等黎珂赶到徐主任发给她的酒会地址时,现场的人早已走得稀稀落落。孤灯有如鬼魅,将长条桌旁徐主任晦暗的灰影捏扁又拉长。

黎珂屈指在墙上连敲三下。

徐主任扭过头见是黎珂,立即站起身来。

唯一的另一个酒伴却对敲击声置若罔闻,只顾伸手倒酒,发现徐主任的动作后明显顿了一顿,这才转过脸对着黎珂站的方位端详了好一会儿:“小徐啊,你瞧我刚说什么来着?年纪大啦,耳朵背,眼睛也花了。是林珂同学来了吧?”

光线汶汶。乍一眼,黎珂只当年长者的苍老大抵相似,听到那人开口才敢确认。

没想到真是授她就业实践课的刘老教授。

不过刘老教授与……徐主任?

一个是端坐富丽会堂的年轻教务主任,一个是办公室在厕所对面几十年没升过职的普通老干员。同属教务处,却一个天一个地,八竿子都难打到边。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去?

她按下疑窦,微微欠身:“我来晚了。”

徐主任却摇了摇头:“不晚,从头到尾也就我们三个人而已。”他眉眼困顿,神情却比大会上轻松许多,不见了初见时高高在上的盛气,多了一些不服尘埃落定的倔强。

他给黎珂开了罐啤酒,黎珂连忙摆手:“不用了,我真的一点都不能喝酒。”

徐主任也不介意,直接把啤酒倒进自己还剩半杯老白干的杯中,晃了一晃。刘老教授已从随身的磨白军用挎包里翻出老花镜戴上,虎虎地就拿起一个空杯子倒白酒。

黎珂提高音量:“刘教授,我不能喝酒!”

“什么?一会就走啊?”刘老教授把酒杯轻磕在她面前,“不要紧,我们也马上就要走了。林珂,你先喝了这杯!”

黎珂也不与他争辩,任那杯酒占着一隅默默静置:“刘教授,一个月前推免的事多谢您帮忙,现在已经定下来了。”

“啊——?”刘老教授单手括在耳边,艰难地隔着一个徐主任探出身体,“你说什么?”

黎珂耐心地在他耳边重复了一遍,他拍拍她肩膀:“林珂,我老头子早看出来你就是读书深造这块料。虎父无犬女,你父亲当年,也是整个数学院最有前途,最年轻有为的学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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