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拥坠落

黎烬不知道商家有没有虚假宣传,但他知道江帆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衬衫,下摆被扎进了黑色修身长裤里,往蹦极的高台上一站,被风吹得鼓荡的衬衫勾勒出纤薄却不失力量感的腰身。

但在这腰身下,却是一双明显有些站不稳的双腿。

明明怕成那样,他还能勉强勾起唇角打趣:“刚才揭了你的短,现在也让你揭一回我的。”

黎烬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朝着他伸出手道:“别闹了,ptsd不是这么治的,你这样会更严重的。”

“是么?要不要赌一把?”江帆死死的攥着台边的扶手,拧过身子露出一抹堪称狂妄的笑来,“万一我真能忘却烦恼,你要不要也试一试?这样就算以后被江墨甩了,也会觉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用故作玩笑的语气宣之于口的真心,杀伤力是最强的。

黎烬的手指无意识的蜷了一下,“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要跳吗?”

“……是啊。”难得黎烬的手就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只要他伸手握住,就不用去面对最害怕的事情,还可以借此牵一牵心上人的手……光是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但江帆偏偏就是个天生叛逆的人,他带着些颤栗的松开手,背对着澄澈的天空张开双臂,逆着风喟叹似的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选择离开,希望你还能记得,有个叫江帆的人很强硬的介入了你的生活,他可能不懂得怎么示爱,可能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可能蛮横得让人讨厌……但,他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腰上的绑带早已系好,工作人员也在他的要求下离开,江帆在黎烬的视线中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希望黎烬能够永远记住这一幕,也希望自己能跟这个多年来阴魂不散的噩梦拼出个你死我活来。

后脚已经踩空,江帆的视线也开始发生变化,微长的发丝剧烈的飘荡起来,争先恐后的拢着主人惨白的脸庞。

江帆习惯了痛苦,但好像并没有适应恐惧。

他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一副让人心恸的表情,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救救我吧。

救救我,把我从这个深渊里拉出去吧。

我太怕,也太痛了。

黎烬怎么能放任这小疯子一个人坠落呢?他也是个人,他也有心,他也能够感受到,这份纯粹到令他自惭形秽的爱意。

所以他动了。

他在江帆坠落的前一秒冲了过去一把环住了江帆的腰——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他抱着江帆一同跌落。

恐怖的失重感笼罩着江帆,但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个让他短暂忘记了思考的拥抱。

一只手艰难的抚过他的脊背,呼啸的风没能掩盖那清晰又沉稳的腔调:“吸气,怕就叫出来,我不笑你。”

下一秒,江帆终于忍不住叫喊起来,那些经年累月的伤痛和梦魇似乎都随着这漫长的呼喊被释放宣泄,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管不顾的攥住黎烬肩胛上的衣物,两颗心脏从来没有此刻这般贴近,就连砰砰声都混淆在了一起,分不清哪一个跳动得更猛烈一些。

回忆呼啸闪过,却又被狂风吹散,只有那股浓烈的风信子味经久不衰,弥漫在江帆的心间。

有那么一瞬间江帆在想,有时候他总是在追求一个结果,可如果能够慢下来看看眼前和现在,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短暂的拥有虽然令人惋惜,但也值得庆幸。

黎烬自作主张的行为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直到两人被小心翼翼的拉上去,工作人员才敢大声吐槽:“先生!您这样没做安全措施就跳下去是很危险的!我们有双人模式,您如果更改主意可以叫我们的!”

黎烬一边拍着江帆剧烈颤抖的脊背一边跟他们表达了歉意,他支付了双倍的差价,并提出希望他们能容许江帆再多缓一会。

江帆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等安全到达地面他就剧烈的呕吐起来,火辣的、尚未被完全消化的虾肉就这么被吐了出去,独留食管里烧成一片的灼热感。

在这么个狼狈的情景下,江帆竟然还分神想着,可惜了,这可是黎烬一颗一颗亲手剥出来的。

……这辈子估计是再没有机会吃到了。

硬要逞强的小疯子吐过之后终于消停下来,顶着一头被吹乱的头发坐在地上小口小口的抿着水,黎烬坐在他旁边好笑的问:“怎么样,有感觉活着真好吗?”

江帆压着恶心不服的问:“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

黎烬悠悠道:“保镖的训练里有类似的课程,我习惯了。”

江帆在心里叫骂了一句,随后又无差别攻击道:“给江谨深这么个王八蛋当保镖,你还觉得挺自豪?”

黎烬脸上的笑消失了。

他往后靠了靠,面无表情的回答:“没什么自豪不自豪,在这里一个月的薪水比在地下拳击场打一年挣得都多,还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江帆默然,保镖的日子不好过,但地下拳击场听起来也没强到哪儿去,长期活在危险和倾轧下,难怪他总是一副冷漠又木然的模样。

江帆又问:“那你后悔来江家了吗?以你的实力,被人发掘是早晚的事吧。”

黎烬熟练的回道:“没有,我们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贱命一条。” 因为蛰伏得太久,黎烬都快忘了自己原本也该是跟江帆一样的天之骄子,只是那些名利虚荣早已被埋藏在仇恨下,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波澜。

黎烬不愿去回想自己为了复仇到底付出了多少,于是随口反问:“那你呢,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后悔的事情?”

他以为江帆这样的性子该是落子无悔,哪想江帆沉默良久后竟直言道:“……有。”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的飘散到了远方,被迫回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妈妈出事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生命体征都不太稳定,只能靠昂贵的医疗器械维持,有一次江谨深用她的命来逼迫我,删掉了一段视频。”

原本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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